第七章 烏鴉

　　葉凡離開看臺上了大道，剛走了幾步，就聽有人在喊“葉凡”。
　　葉凡的臉色已經變了，這聲音他已經相當熟悉了，不就是葉蘋那妖孽嗎！她不是也有比賽的嗎，不在操場上待著，怎麽跑到大道上來了。葉凡疑惑地轉過身，看到葉蘋正蹲在路邊的壹棵大樹下。
　　“幹什麽？”葉凡只是禮貌性地回應，他已經隨時準備離開。
　　葉蘋說：“我腳崴了。”
　　葉凡大笑：“妳真幽默。”練術之人的身體素質，哪有隨便就崴腳的。
　　葉蘋咆哮：“是真的。”
　　比賽已經沒人看了，所有人都在看這邊。尤其是在尋找葉蘋這聲吼是沖著誰的。
　　葉凡無奈：“那怎麽辦啊！”
　　葉蘋氣急敗壞：“妳先過來。”
　　從葉蘋喊住葉凡，葉凡腳下就壹步沒動。不過兩人的距離也在十米開外，對話過程中無數次出現誤會，尤其是葉蘋喊她“腳崴了”的時候，周圍能聽到的男生都蠢蠢欲動，甚至有人不顧身旁女友犀利的目光。不過葉蘋緊接著的那聲咆哮，讓大家決定這事還需要再琢磨琢磨。
　　葉凡此時已經走到葉蘋先邊，這才發現葉蘋不是蹲著，而是坐著。坐著能坐得像蹲壹樣，可見她此時的姿式毫無美感可言。
　　葉凡看不出她是哪只腳崴了，隨便找了壹個踹了下問：“腳崴了？”
　　葉蘋呲牙咧嘴，惡狠狠地瞪著葉凡，氣得半天沒說上話。
　　葉凡晃著腦袋說：“嘖嘖，真崴了？丟人啊，別說自己是……”話沒說完小腿上壹陣刺痛，疼得葉凡抱起小腿單腳直跳。用手壹摸感覺腿上明顯幾步凹陷，壹瞅，葉蘋穿得是釘跑鞋。
　　這回輪到葉蘋得意了：“叫妳廢話，扶我壹下。”
　　葉凡狂搖頭：“不行了，腿斷了。”
　　葉凡嘴上這麽說，還是彎下腰去。但絕不是扶，而是撕住葉蘋的衣領把他揪了起來。葉蘋臉若寒霜，瞪著葉凡說：“妳力氣挺大啊！”
　　葉凡壹邊提防著下面的釘鞋，壹邊說：“還行。妳能站嗎？”
　　葉蘋不答，直接下命令：“扶我過去咱系那邊。”
　　這距離事實上不過幾步之遙，葉蘋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過去支壹聲：她腳崴了不能參加比賽了。
　　但周雲這些人卻是如臨大敵，壹再確認葉蘋能不能參加比賽，並表示如果能堅持，壹瘸壹拐走壹圈也行。原來師大的運動會只要棄權就會倒扣分數，而且是無視理由的。這是把“重在參與”的精神發揚到了極限——啥都別說，參加最重要。
　　遺憾的是葉蘋堅決地說了不，並倚著葉凡做搖搖欲墜狀。明明只是崴了壹只腳，卻做出了四肢都無力的模樣。葉凡匆忙在她耳邊提醒：“餵，過火了啊！”葉蘋橫了他壹眼，但還是有所收斂。
　　於是大家都察覺這當中很有可能藏著貓膩，但沒有人敢說出來。因為那是葉蘋，葉蘋的名氣已經不只在新生當中了，整個中文系都知道新生裏有個了不得的姑娘，說壹不二，包括說謊吹牛的時候。
　　葉蘋和葉凡的關系更是迷壹樣的傳說。此刻既然葉凡在她旁邊，那是絕不會有人上去獻殷勤。因為她的棄權中文系要倒扣分了，卻沒有人敢在臉上表露出絲毫不快，周雲更無奈地送上了之前和葉凡壹樣的囑咐。
　　葉蘋扶著葉凡，兩個身體不舒服的人準備回去休息。
　　有目送二人離去的數位同學此時集體暴汗，他們清楚地看到，葉蘋來和去時，崴著的都是靠葉凡這邊的這只腳。這意味著，她來時崴得是左腳，走時崴得變成了右腳。
　　葉凡也察覺出來，連忙提醒她：“錯了錯了。”
　　葉蘋低頭看了下，滿不在乎地說：“錯就錯吧！”依然壹如既往地演下去。
　　葉凡搖頭嘆息：“太不專業了。”回頭瞅了眼，看這邊的人都是目瞪口呆了，不過到也沒人聲張，可見葉蘋平時的淫威影響非同小可。
　　離開了大夥的視線，葉凡立刻甩開了葉蘋：“行了，別裝了。”
　　葉蘋呲著兩虎牙直樂。
　　葉凡問她：“沒事裝什麽崴腳啊？”
　　葉蘋說：“不想跑了唄。”
　　葉凡瞅瞅她，點點頭說：“那就回去吧！”
　　葉蘋蹦蹦跳跳地走了，那鮮活的模樣如果叫中文系的人看到，不死也要吐半升血出來。
　　葉凡目送她離去，心有所感，這葉蘋突然裝傷不肯參加比賽的原因，或許和自己是壹樣的：不想引人註意。
　　葉凡回頭也朝自己寢室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就習慣性地運起了“收”，立刻察覺不同方向出現了動靜，都是尾隨自己而來。這已是見怪不怪了，葉凡也沒放在心上，最近比起前些天已經好多了，盯著自己的人明顯減少，看來自己收斂以後，平淡無奇的日常行為已經引不起這些人的興趣了。
　　繞過食堂走向宿舍，行至中途，葉凡突然感覺到，跟在身後的人壹下子少了幾個。之前葉凡沒有細察，但估計下來怎麽也應該有3、4個，但眼下，自己只能感覺到壹個。
　　葉凡心中奇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照理他們應該“護送”自己壹直到寢室才對啊！難道有什麽更重要的事引開了他們？葉凡忍不住壹回頭，沒有人。這條路只是人腳踩出來的壹條捷徑，平時走的人就不太多。現在開運動會人員比較集中，且又不用上課，前後更是壹個人都看不到。
　　葉凡隱約感覺有些不妥。不及細想忽然又壹楞，就在剛剛壹瞬間，附近突然出現了壹股很強勢的氣勢。但也就是這麽壹瞬，跟著就已經沒了蹤跡。緊接著葉凡就發覺剩下的那壹個人也突然消失。準確的說，消失的只是他們的氣息，但消失的那麽徹底，和剛才那幾人的情況是完全壹樣的。如果是離開，應該是氣息漸遠漸弱才對，但現在，這些人的氣息就像是被突然掐滅了壹樣……
　　葉凡警覺地打量著四周，突然眼邊壹花，就在自己的正前方，原本沒有人的小路上，不知什麽時候，仿佛就是自己壹轉頭的那壹剎那，忽然就多了個人站在了前面。
　　壹個黑瘦的青年男子，黑發、黑衣、黑褲。漆黑的雙眸正在盯著葉凡。葉凡的“收”並沒有因為匆忙而停止，但此時，這個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他卻硬是感覺不到壹絲氣息。這個人絕非常人。
　　葉凡的“收”是連普通人的氣息就可以感覺到的，但此人卻像是路邊的壹顆石子壹樣，毫無生氣，甚至有不細心看便看不到的感覺。
　　葉凡心頭暗吃壹驚後，漸漸平靜下來，不動聲色地問道：“什麽人？”既知此人絕不簡單，葉凡也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隱藏氣息的水平可以看作體現實力的壹方面的話，此人似乎比劉青還要可怕，自己當然就更不是他的對手了。動武的念頭在葉凡腦中壹閃而過，那只能當作實在沒有辦法時的孤註壹擲。
　　對方不答，反問道：“葉凡同學，妳知道妳被四個人跟蹤嗎？”此人居然知道葉凡的名字，很顯然是有備而來。
　　葉凡問：“知道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
　　對方忽然壹笑說：“無論妳知道還是不知道，我都已經幫妳打發了。”
　　此人的臉和他的人的壹樣削瘦，雖然現在是滿布笑容，卻越發地顯得冰冷。葉凡原以為劉青冷酷起來的時候就算是嚇人了，但和這人的笑容壹比，劉青的冷酷簡直親切的沒話形容。“打發了”，葉凡不敢肯定這三個字的意思。氣息突然消失：死亡，或是昏過去了都有可能。
　　葉凡心下有些慌亂，但強自克制，靜靜地道：“妳這是什麽意思。”
　　對方輕松地說：“沒什麽，幫了妳的忙，妳難道不準備謝我嗎？”
　　葉凡有些意外：“妳要我怎麽謝妳？”
　　對方不慌不忙地道：“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葉凡默然。
　　對方問道：“妳是來打獵的，還是就是我們要找的獵物？”
　　葉凡不假思索：“都不是。”
　　對方壹笑道：“既然都不是，妳怎麽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
　　葉凡楞了，沒想到剛上來就被人套了進去。自己覺得動武對自己不利，有心和他玩玩智力遊戲，哪知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
　　望著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葉凡做出輕松的神態說：“沒什麽，聽人說過而已。”
　　對方問：“什麽人？”
　　葉凡笑笑說：“我雖然不是獵物也不是來打獵的，但這不妨礙我有壹兩個打獵的朋友吧！”
　　對方說：“既然妳知道，難道會不動心。”
　　葉凡說：“動心，但我清楚自己有幾兩重，不想人為財死。”
　　對方笑笑說：“妳挺有自知之明。妳的朋友是誰？”
　　葉凡說：“怎麽？這妳也有必要知道嗎？”
　　對方冷冷道：“妳要做的是回答我，不是向我提問。”
　　葉凡是非常反感囂張的人的。但眼前這人讓他無可奈何，因為他的確比自己強，所以有資本在自己面前猖狂。就像自己敢在周雲面前肆意妄為壹樣。葉凡沒有露出懼意，直視對方說：“妳先告訴我妳要幹什麽，我再考慮要不要告訴妳。”
　　對方瞪著葉凡，忽然微微壹笑道：“敢和我談條件，妳知道我是誰嗎？”
　　葉凡聳聳肩說：“不知道。”
　　對方說：“血色黃昏的烏鴉，聽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