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風雨

　　我不知道茉莉是怎麽想的，但是我想她多少還是感激我的吧。
　　那天晚上我是開車去接茉莉回來的，路上來回花了壹個半小時的時間，再去接雪綺時已經天都黑了。
　　因為兩個小妮子的學校不同，我很擔心這樣下去恐怕以後很難控制時間。如果我先去接雪綺的話，去接茉莉就很遲了，如果我去接茉莉的話，那麽來回就要1個半小時，再去接雪綺更是不現實。最後雖然不太對得起茉莉，我還是讓她以後都坐公交車回家。反正學校門口就有325公交車，回家也不算太麻煩。就是有的時候可能要麻煩茉莉擠壹擠了。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天晚上，雪綺跟我喜滋滋地講述著學校裏的見聞，而茉莉則是表情冷淡，興趣寥寥。我問茉莉學校裏有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茉莉直接對我說，沒有。
　　那天晚上還發生了壹點小插曲，那就是整理盤子的時候茉莉力氣小沒拿穩，壹不小心把盤子打翻在了地上，結果三個爹在壹起的盤子全破了。那時候茉莉趕緊蹲下來收拾，但是受傷的時候被玻璃碎片割破了手，我聽到響動進廚房看到的時候茉莉正慌張地擦著手指上的血絲。
　　我皺著眉頭對她說，沒關系，我來收拾。收拾完了之後我又去拿了OK繃給她，在她的手指上貼OK繃的時候茉莉莫名其妙地哭了。
　　“怎麽了？很痛？”
　　茉莉搖了搖頭。
　　“那妳哭什麽？”
　　茉莉很快擦掉了眼淚，紅著眼閉著嘴，沒說壹句話。我反復問了兩次，她才僵硬著聲音說，她媽媽以前也在那跟手指頭上給她貼OK繃過。
　　我有點想媽媽。她沈著臉說。
　　我沈默了，我幫茉莉收拾了盤子碎片。
　　“papa，什麽東西打破了？”雪綺聽到聲音剛從樓上跑下來，朝著廚房裏探頭探腦。
　　……
　　因為茉莉說她有點想媽媽，我也覺得有義務要帶她去掃墓。
　　這事壹直記在我心裏，所以茉莉開學的第壹個星期，我就帶她去市外石材開發場附近的公募去掃墓去了。我花了50塊錢給茉莉買了壹束菊花，讓茉莉帶著，放到茉莉母親的墓碑上。
　　茉莉媽的公募很簡單，也很簡陋，和其他的公墓比起來，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甚至附近連祭品香火都沒有，顯得相當的孤單淒涼。說真的，我對茉莉的母親沒什麽好感，僅有的印象也是差到了極點，所以在她的墓碑前，我除了淒涼之外，也沒什麽別的特殊的感情，只是陪著茉莉來看看。
　　茉莉在媽媽的公墓前站了好壹會兒，她把我買給她的菊花放到了公墓上，然後呆呆地看著她媽媽的墓碑壹會兒。
　　墓碑是黑色的，上面就刻了“沈嬌之墓”白色的四個字，然後就是死亡日期，其他的什麽都沒寫，真可謂簡陋之極。
　　看著上面的字，茉莉用手去摸了摸，然後，毫無征兆的，茉莉忽然大哭了起來，而且壹哭就停不下來，連我都被她給嚇到了。
　　認識茉莉這麽長時間來，我壹直覺得茉莉是壹個比較早熟，而且比較能隱藏內心的女孩，沒想到壹哭起來居然比雪綺還誇張。
　　我上前安慰她，說，哭什麽，別哭了。摸了摸口袋，沒紙巾，沒辦法，我只好用手擦去她眼上的淚水。
　　但是茉莉只是擦著眼睛，喃喃地叫著“媽媽……”
　　“好了，別哭了！”我聲音大了幾分，茉莉哭勢稍緩了緩，但是她停下來，看了我壹眼之後，哭的卻更厲害了，沒辦法，我只好把她給抱過來，靠在我的衣服上，被我壹抱，茉莉反抗了壹下，但是並不強烈。我拍了拍茉莉的背，哭了幾分鐘後，茉莉哭聲終於停了下來，我的西裝卻是濕了壹大片。
　　茉莉擦著眼淚，看著我的西裝，沒有說話，我隨手擦去了西裝上的水漬。
　　“哭完了？”
　　“哭完了。”茉莉淡淡地回答我，鼻子還是抽泣著。
　　“那就走吧。我帶妳去吃肯德基。”我對茉莉說道。
　　茉莉紅著眼，壹言不發地就走向了車的方向。
　　只是壹邊走，她還是壹邊回頭看著身後母親的墓碑。
　　這幾天下來，茉莉已經基本上適應了坐車，除了會稍微有點頭暈之外，她已經不會像壹開始那樣嘔吐了。
　　之後，我就帶著茉莉去吃了肯德基。至於雪綺，因為她要去馬伊可家裏補習，所以那天她在馬伊可家裏吃。
　　茉莉長這麽大好像還是第壹次吃肯德基，吃香辣雞翅的時候，她壹個人就吃了兩對，看起來她很喜歡吃肯德基。
　　“妳以前沒吃過肯德基嗎？”看著茉莉狼狽的吃相，我忍不住問茉莉。
　　“吃過壹次。”茉莉用白牙艱難地咬著香辣雞翅的骨頭，擡起頭回答我。
　　“很好吃吧？”
　　“嗯。”茉莉嗯了壹聲。我又叫了兩對雞翅和壹個雞塊，全給了茉莉，茉莉說不要了，但是我還是買了，最後她還是吃得幹幹凈凈，只是最後她吃的太快噎著了，我就給她買了杯可樂，她喝了壹大口，才舒緩下來。
　　“吃完了用紙巾擦手，雞肉很油。”我對茉莉說著，然後把肯德基的紙巾遞給了她。
　　茉莉用紙巾擦了擦手指縫，然後捏成團放在壹邊，表示她已經吃完了。
　　看到桌上的食物被消滅幹凈了，我也打算起身回去了。不過，就在我起身的時候，茉莉卻是忽然說了壹句讓我壹楞的話。
　　“大東，妳……對我真好。”
　　聲音是從身下傳來的，所以我確信是茉莉說的，我轉過頭，看到茉莉正低著頭，不敢看我。
　　中長的黑色頭發披落在窄窄的小香肩上，尖尖的耳朵穿透了黑發裸露在外，健康的柔嫩皮膚泛著光澤，微翹的小嘴不安分地蠕動著。
　　我勒個去，我沒聽錯吧？這個小魔女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心壹動，低下了頭問道：
　　“啊，什麽，我沒聽清？”
　　被我這麽壹說，茉莉擡起頭狠狠瞪了我壹眼：
　　“沒聽清就算！聾子！”
　　我呵呵地笑了。
　　“回去吧。”我拉起坐著的茉莉，她跟著我走出了KFC店。
　　從那次之後，茉莉很長時間都沒有再提我對她好之類的話語，但是，茉莉對我的態度，卻是好轉了不少。
　　或許就像月子說的那樣，人都是會記住別人對自己的好的。雖然世界上忘恩負義的人有，但是，那大多數都是成人，至少小孩子的內心，還不像成人那麽復雜，茉莉雖然見的事多，但是歸根結底，她的內心還是直率的，誰都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都牢牢地記在心裏。
　　人要習慣壹種生活方式的，真的是非常容易的壹件事，就像當初馬伊可住在我家，構成我、雪綺和她的三人世界，又像後來月子入住，構成我、雪綺、月子的三人世界，再到現在，我、雪綺、茉莉的三人世界。
　　雖然壹開始的時候多少會覺得不適應，但是時間稍微壹長，也就那麽適應了。
　　話說回來，茉莉和雪綺的相處比我壹開始想象的要好多了，雖然茉莉有的時候會爆粗口，但是總的來說，在我家裏，她還是比較安分的，而且做事很成熟，很多事我都不用教她，比如生活上的壹些事情，當然，壹些禮節什麽的我還是要教她的，比如逢人要叫叔叔、師傅或者阿姨，不要張口閉口就是大媽、老頭子。
　　每次我教訓茉莉的時候，茉莉都說煩，但是她好像還是記在心裏的，至少後來她很少說粗話了。而且在家裏，我和雪綺對茉莉都很不錯，她也很少要用到那些粗話。
　　平時在家的時候，雪綺和茉莉壹般都是這樣相處的：茉莉會做飯做菜，有時候雪綺也偶爾會做壹兩道菜，反而是便宜了我這個壹家之主。
　　至於衣服，雪綺的衣服都是她自己洗的，而我和茉莉的衣服都是茉莉負責洗，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有點愧疚，但是茉莉卻堅持要這麽做，似乎她不這麽做就會覺得欠我很多東西，我也沒辦法。
　　晚上的時候，雪綺和茉莉兩個小妮子感情就好的不得了，同床共枕，有時候兩個壹起在床上看書或者玩手機，茉莉還沒有手機，雪綺就把手機借給她玩，茉莉也玩起了植物大戰僵屍、憤怒的小鳥以及水果忍者之類的遊戲。看到茉莉喜歡玩手機，在清明節之前的壹天，我找了雨慧，讓她幫我壹起去手機店裏物色手機。
　　那壹次，我不經意地問雨慧，她現在有沒有什麽對象了之類的話，雨慧沈默著，對我搖了搖頭，卻沒有多說什麽。
　　其實，我也知道，雨慧壹向獨來獨往，經常壹個人搞程序看書，和人的交往幾乎是隔絕的，就算對她比較感興趣的男生，在和她接觸了之後，也會因為她的古怪性格而選擇疏遠和放棄。
　　而雨慧的父母，似乎也認為雨慧和我在交往，對於雨慧的對象也不怎麽急，因為雨慧自己和家人都不著急的關系，雨慧居然拖到了28歲還是沒有對象。雖然對於女博士級別的雨慧來說，結婚遲點也沒什麽，但是這樣拖下去，對她多少也不是很好吧。
　　雨慧對於自己情感的問題並沒有談多少，還是和以前壹樣很少說話，幫我選了壹款三星的手機後，她就回了家。
　　不知道為什麽，那壹次看著雨慧離開的背影，我有點愧疚的感覺。
　　雨慧會這樣子，多多少少也是因為我的緣故吧……
　　畢竟，我是雨慧的相親對象啊。
　　那天我回到家，事先並沒有告訴茉莉我給她買手機的事情，壹直到快睡覺的時候我才忽然拿出了手機給茉莉，那時候她驚訝地都說不出話來了。我給她手機，她接過手機，看看我，又看看手機，不知所措。
　　我告訴她說這手機是我送她的，她以後出門在外，總要保持聯系才行。
　　那時候茉莉低著頭，沈著聲對我說了壹句話。
　　謝謝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