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9章 急診體外循環

　　“醫生的自殺率似乎不是很高吧。”袁清遙疑惑地說道，“我在克利夫蘭沒見過有人自殺，實習醫生因為財務壓力比較大，有些人抑郁倒是真的。
　　他們上學的學費是真貴，壹個師姐都工作五年了，上學的貸款還沒還清。”
　　“再想想。”周從文微笑，袁清遙這孩子是真老實，在國外也不跟人八卦各種事情。
　　醫生自殺率最高的醫院，這種幾乎大家都知道的問題他卻壹頭露水。
　　“呃……沒拿到醫生執照的好像有人還不起銀行貸款自殺，但這種應該不屬於醫生，沒有執照應該算是實習或是見習醫生。”袁清遙努力去琢磨周從文的問題，但還是不得門而入。
　　“又不是做題，妳想遠了。”周從文笑道，“澳大利亞墨爾本皇家醫院妳去過麽？”
　　“沒有。”
　　“它和維多利亞癌癥治療中心比鄰，中間還有廊橋。要說皇家墨爾本醫院特別奇葩，小600張病床，晚上只有6-7名醫生上班。”
　　“……”袁清遙壹怔。
　　“皇家墨爾本醫院平均每年有壹名醫生不堪重負自殺。”
　　“……”袁清遙猶豫了下，“周哥，您是聽誰說的？”
　　“鄧主任啊。”周從文道，“十多年前，鄧主任在皇家墨爾本進修了半年，回來的時候差點沒累死。有壹次喝酒的時候，聽鄧主任閑聊起來這事兒。”
　　“鄧主任出去進修？”
　　“嗯，那時候912剛要進體外循環機，準備開展冠脈搭橋手術。萬事開頭難，老板已經退休了，機器的使用以及維護之類的事兒肯定要專業的人去學。”
　　“原來是這樣。”
　　“鄧主任帶著壹彪人馬去皇家墨爾本，用他的話說差點沒被累死在澳大利亞。”
　　“我聽說澳大利亞的醫保特別好。”
　　“當然，資源國麽，在現有體系下壹切都維持的還不錯。加上地廣人稀，和其他昂撒人為主體的國家交流無障礙，醫療技術水平很高。”周從文淡淡的說了很多。
　　“鄧主任去進修還參與值夜班？”袁清遙問道。
　　“為了幫他在墨爾本的老師忙。”周從文道，“其實何必呢，人家壹個月開多少錢，鄧主任純屬義務幫忙。”
　　周從文展顏壹笑，隨即說道，“鄧主任現在喝酒少了，從前喝酒多……”
　　說著，他頓了壹下。
　　“喝酒多的時候怎麽樣？”袁清遙老老實實的順著周從文的思路想著，完全沒有柳小別挑毛揀刺的那種習慣，更沒想到周從文和鄧明剛“認識”才幾個月。
　　“聽老板說，鄧主任剛回來的時候習慣兩人做心臟搭橋手術。因為在澳大利亞就是那樣，當時在912，他和老板兩個幾乎包辦了所有的搭橋手術。”
　　“對了！”周從文似乎想起了壹件大事，他笑呵呵的問道，“清遙，妳幹外科多久？”
　　“8年。”
　　“見過什麽樣的大出血？”周從文問道，但馬上改了壹個方式，“妳見過最嚴重的出血是什麽。”
　　“凝血障礙的患者有心梗，已經停了，必須上臺。打開後到處都在出血，眼前紅呼呼的，我當時很害怕、很茫然。”袁清遙說道。
　　周從文微微壹笑。
　　“周哥，妳見過的呢。”
　　“有壹次和老板在壹起吃飯，旁邊有人打架。”周從文說道。
　　他仔細看著袁清遙的臉龐，覺得和他聊天要比和柳小別聊天簡單多了。最起碼袁清遙不會刨根問底，詢問自己什麽時候和老板壹起吃飯遇到的外傷。
　　這孩子真老實，周從文特別喜歡老實孩子。
　　“壹刀紮在主動脈上，當時血沒出來多少，但人直接就不行了。”
　　“FUCK……”袁清遙下意識的說了壹句臟話。
　　“當時傷者的臉和表面皮膚刷的壹下子就慘白慘白的，我和老板壹起跑過去，用傷人者掉在地上的刀把患者胸腔直接打開。”
　　“心包填塞麽？”
　　“心包填塞+主動脈破裂。”
　　“！！！”
　　“當時的情況很危急，沒有針線。切開心包後血就噴出來，然後老板用手堵住主動脈裂口。根本不敢挪開，手壹動，血像噴泉壹樣往出湧，直接上房。”
　　“後來呢，人活了麽？”袁清遙問道。
　　“120急救車來了，換我按傷口，畢竟老板年紀大了麽。”周從文道，“上車後，所有膠體不管是什麽老板都讓用50ml註射器往裏面推。”
　　“幸好120急救車帶了腦子，車上有液體。”
　　“呃……還有不帶腦子的時候？”袁清遙壹怔。
　　周從文微微壹笑，當然遇到過這種情況。
　　120急救車消毒，清理液體，正好趕上出診，類似的陰差陽錯的事情周從文也只遇到過壹次。
　　“然後我坐在平車上按著患者主動脈的口子就去了手術室，我和老板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根本沒法縫。那種感覺，妳懂吧。”
　　袁清遙先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
　　“手指頭挪開就沒有視野，手指壓著還沒法縫，總之就很操蛋。”
　　“後來還是老板想了壹招，直接深低溫體外循環。患者的命不錯，血庫有很多血，血壓能勉強保持住。最後好歹是堅持到建立體外循環，然後才縫合的主動脈。”
　　袁清遙想著周從文壹路從飯店壓迫主動脈破口到醫院，又堅持到建立體外循環……
　　急診手術的體外循環真心沒見過，這真算是極其牛逼的急診搶救。
　　“周哥，當時妳的腰沒事吧。”袁清遙問道。
　　周從文壹怔，隨即壓低聲音笑道，“快累折了。妳想啊，我彎著腰壓迫主動脈破口，直到老板和住院總建立體外循環，至少2個小時。”
　　“厲害。”
　　兩人壹邊閑聊，壹邊觀察患者的生命體征。
　　兩小時壹次，查了兩次血氣分析後患者壹切指標正常，周從文決定拔管。
　　4個小時拔管，給患者壹支鎮痛藥，患者沈沈睡去。
　　袁清遙仔細記錄所有的數值，周從文看著袁清遙認真的樣子，響起自己當年剛有系統外掛的時候。
　　年輕還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