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02當醫生

真熊初墨

都市生活

周從文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門前發呆。
門是木質的,透著壹股子剛刷完的劣質油漆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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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7章 周從文的人情

回到2002當醫生 by 真熊初墨

2022-7-22 21:33

  周從文下了飛機,韓處的身影在人群裏若隱若現。
  “韓處,辛苦。”周從文微微彎腰,快走兩步走出接機口,滿面笑容的伸出雙手。
  韓處好像是撒了氣的皮球壹樣,笑得圓乎乎的臉上滿是褶子。
  他熱情的和周從文緊緊握手,宛如多年不見的老友。
  “周教授,客氣了不是。”
  “我就是問問咱們醫院碰到這種事兒的時候是怎麽個規矩,沒想到您還親自來接我,這話怎麽說的。”周從文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有些事兒還是當面說更方便。”韓處笑呵呵地說道,“周教授,餓了吧。”
  “走,隨便吃壹口。”周從文看了壹眼,天都快亮了,很不好意思地說道,“也不知道現在……可能咱倆只能吃豆漿油條嘍。”
  “我早都安排好了,這個時候不好吃太油膩,但也不能吃豆漿油條不是。”韓處道,“上車,壹邊走壹邊說。”
  韓處長對自己有巴結,這點周從文很清楚,但他不能表現出來。人家對自己客氣,自己要還十分回去才是。
  而且還是先說正事兒。
  沈浪撿了壹個孩子,這事兒在上壹世根本不存在,周從文也不知道醫大二院對這種事情是怎麽個處理方式。
  遇到類似的事情,每家醫院的處理方式各不相同。
  所以他給韓處長打電話咨詢,卻沒想到這位大半夜不睡覺直接來迎接自己。
  “周教授,是這樣的。國家有規定,每年必須要救治壹定數量的窮困人口。但您也知道,財政撥款就那麽多,現在國家也不富裕,用錢的地兒多。”
  韓處長上車之後和周從文說起來這件事情的始末原由。
  “哈哈哈,韓處。”周從文大笑,“說正事兒,我又不是老古董,妳這些話還是放到會上說。”
  “我知道,這不是習慣性的解釋兩句麽。”韓處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咱們醫院每年都要和縣級醫院溝通壹下,找幾個輕癥患者來治病。有指標的,輕的還行,花得少。太重了的話……院裏面也扛不住。”
  “哦?”
  “現在醫院的賬上還有壹千萬左右的醫療費用的款項沒撥下來,咱也沒辦法。”韓處道,“所以找幾個輕癥患者把數據完成,大家臉上都好看就行。”
  “那這種孩子呢?”周從文問道。
  “這裏面有事兒,我平時不……不敢碰。”韓處右腳輕點剎車,側頭看了壹眼周從文。
  他是真怕周從文這位血氣方剛,知道壹些內幕事情後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殺將過去。
  那後面有多少事兒,涉及多少利益,連自己都特麽不敢了解過多。
  周從文太年輕,要是不管不顧的壹頭沖上去,下場可想而知。
  雖然周從文不怕,了不起人家直接去912,但畢竟可惜。
  “韓處放心,我只關心眼前的這個孩子。都說大路不平旁人鏟,咱也不是旁人不是。”周從文會意,馬上給韓處吃了壹顆定心丸。
  “被遺棄的,主要是老人和孩子兩種人。”韓處長略微安心,但他還是準備把話說明白,以免周從文沖動。
  “老人是最頭疼的,把人給治好了,送民政部門,很多又給咱們退回來。真特麽的!”
  韓處說著,特別不高興的罵了壹句。
  “哈哈哈。”周從文又笑了,似乎在嘲笑韓處長的狼狽。
  “類似的事兒,您說怎麽辦。”韓處長嘆了口氣,“沒辦法,只能逼的我和周邊各地市縣的關系好的不要不要的。就為了這事兒,我每年得多喝二十頓大酒。我有壹半的胃潰瘍、反流性食管炎,都是因為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喝出來的。”
  “辛苦。”周從文認真說道。
  “的確很辛苦,周教授,我給您舉個例子。”韓處說道,“去年妳們心胸外科收了壹個車禍的患者,急診手術,患者當時是無名氏住的院。術後恢復的還行,但沒人照顧,他也沒錢。”
  “心胸外科當時住院總每天訂飯的時候給老人訂壹份飯,算是讓人活下來了。”
  “呵呵。”周從文知道這種事兒的結局,但他什麽都沒說,靜靜的聽韓處講故事。
  “按說咱們做的仁至義盡了吧,治病救人,還供吃供喝。說的大壹點,這就是活菩薩。”
  “的確,誰都挑不出毛病。”周從文也認可這事兒。
  “可是出院指標到了,患者死活不走,裝瘋賣傻。”韓處淡淡說道,這種事兒他經歷的多了,早已經激不起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沒辦法,張友給我打電話問到底怎麽辦,被我臭罵了壹頓。”
  “哈,您還真罵張主任啊。”周從文笑道。
  “當然,什麽屁事都往醫務處推,他自己就不能解決?當我醫務處是糞坑麽?張友特麽的壹呲牙,我就知道他要放什麽屁。”韓處鄙夷說道。
  周從文心裏想,其實就是個糞坑,韓處這是鮑魚之肆不聞其臭。
  “張友還來找我,我當時正準備檢查臨床病歷,我告訴張友,他把這事兒處理了,我就高高手給他省省心。要是他讓我不高興,至少壹年之內,我都讓他不高興。”
  “嘿。”周從文搖頭,韓處這人相當有趣,“張主任呢?”
  “患者是下面青龍山蓋家屯的,壹個五保戶,也不知道怎麽弄的來省城卻出了車禍。”韓處長道,“張友又不是沒有人脈,憑什麽來找我。”
  “他後來找縣裏,喝了壹頓大酒,下到鎮裏,找到鎮長,又喝了壹頓大酒。”
  “……”周從文對喝大酒這種事兒無法認可,但他也知道基層的事兒不喝酒還真就辦不成。
  “搞定之後張友要了壹臺120,拉著患者和鎮長直接回蓋家屯。”
  “醫院好吃好喝,啥也不用做,這特麽是養老院麽!”韓處長氣憤地說道。
  “沒辦法,張主任也算是能辦事。”周從文淡淡說道。
  “臨床主任只要不是那種書呆子……咱醫大二院壹層層篩選出來,哪還有書呆子的活路。”韓處長道,“每個主任都是人精,壹個個粘上毛比猴都精。聽他們叫苦,就是想讓醫務處背鍋。”
  這話說得是真的,周從文很清楚這壹點。
  在醫大二院能當上主任的人,肯定都有壹套,差點的早都在同齡人的競爭中被篩掉。
  “張友把事情解決,後來有壹個醫療糾紛我花了很大力氣給他擺平。”韓處長說道,“我就是不願意喝酒,年紀大了,和20多歲不壹樣嘍。”
  “老人沒人願意要,我知道,那孩子呢?”周從文聽韓處長說完八卦,便繼續追問道。
  “孩子不壹樣。”韓處長正色說道,“新生兒那面只要有棄嬰……媽的!”
  說著,他又惡狠狠的罵了壹句。
  周從文曉得韓處長這是半真半假的做戲。
  他早就對類似的事情不縈於懷,但為了讓自己知道輕重緩急,還是要無實物表演壹下下。
  但要說這種情緒都是假的,那倒也未必。
  “對棄嬰的病情,他們了解的比我還快,真他媽的。”
  “誰?”周從文問道。
  韓處長沒說話,沈默了幾秒,也沒回答周從文的問題,繼續說道,“棄嬰病情不重、沒有後遺癥的話就會有人找上門,說要收養孩子。”
  “您呢?怎麽回復的。”周從文笑吟吟的問道。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肯定是孩子的病治好了就送民政部門,然後送去社會福利院。
  那面要是出問題,和咱沒什麽關系。我就是醫大二院的醫務處長,能把自己手頭壹畝三分地搞定就很不錯了。”
  “說的是。”周從文點頭,“話說棄嬰的話,病情壹般都很重吧。”
  “還好,有壹些是年少無知的小姑娘生的。”韓處說著,嘆了口氣,“妳就說說,現在的家長什麽都不讓孩子知道,小毛孩子壹個個懂個屁啊。”
  “咱年輕的時候生理課上還有個插圖,現在呢!”
  周從文嘿嘿壹笑,“咱”這個字,可是擔不起。
  而且2003年還算是好的,真到了未來,連奧特曼都屬於違禁生物。
  “很多女孩兒,尤其是高中、大學的女孩兒,懷孕了自己都不知道。有的把孩子生到廁所裏,有的……周教授,我給您說件事兒,真特麽的嚇人。”
  “怎麽?”
  “有壹次我喝多了,半夜去急診科點滴。在他們主任辦公室躺著,壹邊點滴壹邊睡覺。”
  “納洛酮還算是好用。”周從文湊趣說道。
  “我半夜醒了酒,憋了壹泡尿。不願意麻煩護士,再說也不方便,就自己拎著點滴去衛生間。出門,轉彎,走到衛生間門口,我看見壹個穿著……”
  韓處長說著說著,回憶到當年的場面,不由自主的打了壹個寒顫。
  周從文沒打斷韓處長的回憶,看見了什麽,那還用說麽?
  “壹個穿著粉色裙子的女孩兒站在衛生間門口,身上都是血,黑色的血順著腿流下來,壹股子血腥味兒。”
  “她手裏拎著壹個新生兒,臍帶還連在裙子裏面。”
  “是挺嚇人。”周從文道。
  “周教授,何止是嚇人。”韓處長深深嘆了口氣,“我老韓當年在江湖上也算是壹號人物,那誰……咳咳咳,都得給我幾分面子。”
  “嘿,韓處威武。”周從文笑道。
  “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也沒什麽光彩的。說這個,說這個。”韓處長說了兩句旁的話,感覺好多了,繼續講道,“當時我第壹個感覺就是對面站的不是人,壹定是急診科死的冤魂,說什麽都不願意走。”
  “……”周從文無語。
  按說像是韓處、像是醫生,在過去講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唯物主義世界觀杠杠的,扔出去能把狗砸個跟頭。
  但夜班之神這類的事兒卻在醫生群體裏相當流行。
  說韓處迷信,倒也說不出口。
  “我當時差點沒被嚇尿了。”韓處長無奈地說道,“這要是讓江湖上的弟兄們知道,還說不定怎麽笑話我呢。”
  “正常,誰看見這麽壹幅畫面誰不尿。”周從文道。
  “是唄。”韓處長道,“後來才知道,是隔壁四中的學生,平時就瘦,懷孕了也不知道,懵懵懂懂。家裏面更是不管不問,就當是胖的。”
  “……”周從文嘆了口氣,類似的事情在臨床上真是屢見不鮮。
  “後來這個女孩把孩子扔下就走了,孩子倒是蠻健康的,被送去社會福利院。”
  “哦。”周從文點了點頭,“其他的呢?比如說有病的。”
  “有病的孩子主要以先心病為主,很多都救不過來。”韓處長道,“接了電話,我聯系沈醫生,去科裏面看了壹眼,感覺要是您不在,這個孩子也就挺壹周左右。”
  “我回去看壹眼資料,手術應該沒問題。”周從文自信滿滿。
  韓處長又用眼角余光瞥了壹眼周從文,見他對之前自己說的事兒似乎不上心,也沒刨根問底,終於放了心。
  “韓處長,我有壹個計劃,您看合適不合適。”
  韓處長怔了壹下。
  周從文極少用“您”這麽正式的詞稱呼自己,但自己“屈尊”總是用“您”稱呼他。
  這已經成了壹個默認的規則。
  現在周從文竟然稱呼“您”,肯定又是什麽棘手的事兒!
  這個稱呼對韓處長的刺激比剛剛描述的那個女學生還要大。
  “是這樣。”周從文仿佛沒感受到車速的變化,也沒感受到韓處內心的澎湃,他淡淡說道,“胸痛中心要成立,最開始的業務量肯定要弱壹點。”
  “哦?”韓處真是被周從文天馬行空的思路驚到,怎麽又說到胸痛中心去了。
  不過只要周從文不去糾結那些要收養孩子的人是在哪得到的消息,準備深挖,其他韓處並不在意。
  做事但求無愧於心,韓處長認為自己已經把話說明白了,自己能管好醫大二院這壹畝三分地就行。
  其他的,自然有其他人負責,和自己沒關系。
  壹個醫務處長想要管天下事,唯壹的結局就是粉身碎骨。
  “emmmm。”周從文也在沈吟,說話並不如何順暢。
  這是壹件很繁瑣的大事。
  “我是這麽考慮的,孩子送到胸痛中心,治療費用可能比較貴,但我把貴的都搞定。比如說耗材,比如說手術費。但dsa的開機費用什麽的我不管,您別算我頭上,就當是做壹次教學手術。”周從文道。
  “啊!”韓處壹怔。
  “手術應該是介入下做,正好給沈浪他們刷壹下經驗值。”
  經驗值……韓處頓時無語。
  他知道這是孩子們玩網遊經常說的,自家臭小子就天天經驗值、殺怪的叫著。
  “我看完之後再說,您放心,醫療安全這面我不會瞎弄。”周從文越說越順暢,“手術畢竟簡單,但難點在耗材上。我問問奧利達,他們對明年的世界心胸外科手術大賽有沒有興趣。”
  “興趣?!”
  韓處的眼睛壹下子亮了,奧利達有沒有興趣他不知道,但自己是真有興趣。
  而且不光是自己,陳院長據說拿著世界第壹的名頭給隔壁醫大壹的林院長壹個好看,最近每天走路都哼著小曲,快活的壹逼。
  “我估計奧利達會感興趣。耗材麽,出廠價也沒多貴,咱也用不了多少,壹年頂多千八百套。”
  “……”
  “從冠名費裏走就行,我全部用奧利達的耗材,這個好處他們占大了。”
  “……”
  韓處持續無語。
  “院裏給免壹些手術費什麽的就行,本來咱手術費也沒多少錢。”
  “就這樣?”
  “嗯,這麽做的話大家都有好處。”周從文道,“醫院可以完成未來幾年的指標,當然,我估計上面肯定不同意。
  但這是壹個公益項目,院裏怎麽安排我不管,但只要需要……我肯定全力配合。”
  周從文這句話說的很是含糊,但韓處長心中壹動,壹腳剎車踩下去。
  他側頭看著周從文,目光如刀。
  “我又不是姑娘,韓處妳大半夜的這麽看著我,我不習慣。”周從文打了壹個哈哈。
  “周教授,君子無戲言,您說的什麽都行……那電視臺采訪行不行。”韓處試探著問道。
  “行。”周從文淡淡說道。
  “!!!”韓處長頭頂隱約冒出壹團火苗子。
  他對周從文堅決不同意電視臺采訪這件事壹直耿耿於懷。
  世界第壹啊!那可是世界第壹!
  這麽大的榮耀,周從文竟然拒絕采訪,真他娘的不知道周從文腦子裏是不是進了水。
  可是為了這種和他八竿子打不到的那些個棄嬰,周從文竟然同意接受采訪。
  只要周從文周教授能接受采訪,院裏多出壹千萬又能怎麽樣?
  韓處長甚至已經看到知道這個“喜訊”後,自家陳院長臉上的笑。
  “那就這麽說定了!”韓處長絕對不給周從文任何反悔的機會,直接敲定,“周教授,咱說的可是真的,我天壹亮就跟陳院長匯報。”
  “當然。”周從文道,“院裏面肯定要花點錢,大家都要受損失,當我給咱們醫大二做個廣告,爭取三年之內無論是患者量還是手術量,都碾壓醫大壹。”
  “!!!”
  韓處長心裏嘆了口氣,周從文原來心裏明鏡似的,早就知道陳院長最渴望的是什麽。
  千年老二想要碾壓老大,難度不是壹般的大。
  可既然是周從文說的,韓處長馬上就信了。
  “我能做的就是盡量把池子做大,至於池子大了各位主任們能不能掙到錢,全靠自己本事。”周從文笑瞇瞇地說道。
  “好!那就這麽定了,周教授您想做什麽就做。提前和我知會壹聲也行,事後說壹句也可以,都無所謂。有我強大的醫務處保駕護航,肯定沒事,您放心大膽的做!”韓處長斬釘截鐵道。
  “對於胸痛中心,也有好處。刷經驗值是開玩笑,加強磨合是真的。”周從文沒有理會韓處長說的什麽強大的醫務處,繼續說道,“壹個新建立的科室,還是縫合怪,肯定要以配合為主。”
  “縫合怪?”韓處壹怔。
  “就是……顧名思義,大概是那個意思。”
  “我懂。”韓處長點頭,“心胸和循環捏在壹起,胸痛中心的確是縫合怪。”
  “所以需要配合。”周從文道,“至於奧利達,只要他們的管理層腦殼沒包的話,就會同意。”
  “嗯。”
  “對了韓處,還有壹件事。”周從文繼續說道,“麻煩妳通過妳的關系還有其他主任的關系,把這件事兒撒下去。”
  “什麽意思?”韓處壹怔。
  “我說的千八百臺手術,就是千八百臺手術,不是說著玩。壹個孩子的手術太少,您找相熟的基層醫院院長、醫務處長說壹下咱們做公益手術的事兒。”
  韓處長壹下子沈默。
  周從文的野心太大,事情剛剛開頭,他就直接定調子在千八百臺手術……
  韓處長覺得自己有些迷糊。
  類似的手術又不掙錢,別人都不願意做,就算是願意,做個三五臺手術或是收治三五個患者意思意思、感動壹下自己就得了,誰會想千八百臺手術的事兒。
  “有先心病的孩子都可以來,免費。”周從文特意強調了壹個免費,“要做公益,就做到底,先把全省篩網摟壹遍。”
  “周教授……”
  韓處長欲哭無淚。
  他最開始擔心周從文對收養孩子的那些人感興趣,要刨根問底。
  可萬萬沒想到周從文的腦回路有問題,對孩子好了之後送去福利院沒什麽異議,而他在意的是竟然要把全省都摟壹遍。
  那得多少患者,面臨多少麻煩。
  “周教授。”韓處長開始慎重面對周從文的提議。
  “怎麽了韓處長。”
  “我知道您是好心好意,但……但現在這個年代,好心……我說話實,您別生氣。”韓處長籌措著語言來解釋這件事。
  “呵呵。”周從文對韓處長的心思了然於胸。
  “好心辦壞事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說的是真的。”韓處長想了想,“還是舉個例子吧,文淵文教授,您很熟悉。”
  “嗯。”
  “有壹年,文教授收了壹個患者,帶著2000塊錢來做手術,肝癌。”
  “這麽點錢,不夠啊。”周從文道。
  “肯定不夠。”韓處長道,“文教授看他可憐,想盡壹切辦法省錢,而且找了最新的空腸營養管給患者用。術後禁食期可以直接打腸道營養液或是食糜,不用靜脈高營養。”
  “最後,患者出院的時候花了不到5000塊錢。”
  “多的,都是文淵文教授給墊的。”
  周從文聽韓處長壹字壹句的說事兒,沒有打斷,他知道這肯定又是壹個悲傷的故事。
  “患者出院的時候,因為結算有點小問題,不知道怎麽腦子就壹抽抽,跑我這兒來把病區給投訴了。”
  “當時文教授被喊來醫務處的時候,我壹眼就看到他眼睛裏有淚花。”韓處長說著說著,語氣低沈下去。
  “文教授這麽文藝啊,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哭呢。”周從文笑道。
  “呵呵,這人吶,總是要成熟的。農夫和蛇,您知道吧。”韓處長說了壹句意有所指的話。
  “文教授也是。”周從文假做沒聽出來韓處長話裏面的話,淡淡說道,“他都多大歲數了,還犯這種錯誤。說是好心好意,但做事情之前總要想要結果。這世上雖然說是好人多,但壞人也不少。”
  韓處長壹怔。
  周從文這是把自己的話給懟回來了麽?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剛從學校畢業,血性未涼,書生意氣,反過來說是教條主義嚴重,守著幾條原則以為那是真的。
  殊不知人間真實從來不從原則出發,利害才是真的,原則只是壹種裝飾,壹種說法。
  這樣都幾千幾萬年了,不會因誰而改變。”(註)
  韓處長微微詫異,周從文這不是都明白麽,怎麽還要幹那些費力不討好的事兒呢。
  治壹個棄嬰,治了也就治了,無論是精力還是花銷,對自己和周從文來講都不算事兒。
  而且心裏還能有壹份自我認可、自我感動——喏,老子可是好人。
  以後不管什麽時候想起來,自己是個好人這個評價都會隨即浮出來。甚至做了什麽虧心事,想起自己救治過壹個棄嬰,腰桿子都會硬三分。
  但周從文要做的可不是壹次好人,而是幾百、幾千個孩子,這可是壹件大事!
  “韓處長,妳說的我都知道。事先我也說了——壹呢,是為了胸痛中心提升手術量;二呢,是為了給臨床醫生刷經驗值。
  與此同時,孩子們能得到壹些好處,順便完成每年救助的指標。大家都有好處,這事兒您看能不能做。”
  最後周從文又壹次的稱呼您。
  韓處長不覺得周從文是用人臉朝前,反而……感覺周從文的耐心已經漸漸消失,這是最後和自己攤牌。
  他給的條件已經很充分了,院方……醫院有沒有好處不重要,只要自己和陳院長都能得到好處就行。
  院裏面那麽多治完病不交錢就走的壞賬和爛賬,周從文就算是卯足了勁做手術,真能做成百上千臺?他不去912了?
  估計也就是個比喻。
  心念電閃,韓處長瞬間拎清楚事情的輕重,馬上點頭,“幹!”
  “韓處,我就喜歡妳這脾氣。”周從文微微壹笑,很是欣慰,“說句實話,我之所以有這個念頭,還是因為妳的存在。”
  “我?”
  “這件事兒麻煩太多,要是沒有壹個強力的醫務處長在的話,我哪有膽子做。剛剛您不是也說了麽,有咱強大的醫務處支持,不管什麽事兒,放心大膽的做就是,想那麽多幹嘛。”
  “……”
  韓處長淚流滿面。
  “醫務處對壹家醫院可是太重要了。”周從文笑瞇瞇的繼續給韓處長戴高帽子,今兒這事兒韓處長答應了自己,他就算是想跑都跑不掉。
  “其實,也就是……”韓處長支支吾吾的想要找補。
  “放心,該有的好處都有,倒不是直接落在錢上。”周從文道,“這是壹個大人情,我欠您的,記得住。”
  韓處壹怔,內心百感交集。
  吃飯的時候也沒什麽滋味,他沒表現出來,但心裏天人交戰,殺的人仰馬翻。
  吃完飯天色微亮,周從文道,“韓處,妳先回去休息吧。”
  聽周從文稱呼自己為“妳”,韓處長長出了壹口氣。
  好好的稱呼您,這是挑釁呀。還是妳比較中聽,這多好。
  “不了。”韓處長也存著送佛送到西的念頭,“周教授,還是壹起去看看,然後我趁早還要和陳院長匯報工作,聯系電視臺的采訪。”
  周從文嘿嘿壹笑。
  自己露臉宣傳的事兒看來已經在陳院長和韓處長心裏形成了執念。
  那天晚上自己拎著茅臺去陳院長家,他就不斷啰嗦自己,要如何如何,但被自己毫不猶豫的直接拒絕。
  不過也好,現在拿出來用,時機剛剛好。
  來到醫院,大夜護士正在忙碌。
  壹早有無數的血需要采,有無數的胸瓶需要換……這壹點在周從文的手術成規模後倒是給護士減少了很多勞動。
  “忙著呢。”周從文滿面春風地說道,“沈浪呢?”
  “周教授啊,沈哥在值班室睡覺呢。”護士百忙之中回答道。
  隨後她看見韓處長跟在周從文身邊,嚇的打了壹個哆嗦,手裏的血樣差點沒掉地上。
  周從文徑直走到值班室,他沒有推門就進,而是擡手敲了敲門。
  “嗡嗡~~~”
  值班室裏沒人說話,反而傳來壹陣古怪的嗡鳴聲。
  “稍等。”
  嗡嗡聲過後,值班醫生的聲音才傳出來。
  韓處長壹怔,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周從文微笑著擡起手,往下壓了壓,示意韓處長稍安勿躁。
  ……
  ……
  註:引自《滄浪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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