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Trick Or Treat~”糖果屋的大門被自外向內推開, 歡迎的聲音從黑洞洞的店內傳出，“哦呀，又是您吶, 親愛的客人, 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嗎？”
　　太宰治繞過擋住前進路線的兩具穿戴銀色盔甲的骷髏模特, 隨手取下了其中作為裝飾用的銀色盾牌，拿在手中把玩，然後將另壹只手上的宣傳小冊子放在櫃臺上：“辦事情的時候恰好收到了Hallow’s Candy的宣傳冊, 剛好萬聖節快到了就順路過來買點東西。”
　　“好的呢客人，我們有專門為萬聖節準備的套餐，您是想要吸血鬼伯爵套組還是狼人變身套組？科學怪人套餐也是可及範圍哦。”莫納爾放下剛剛在震動的手機, 壹邊口述壹邊將宣傳冊翻了幾頁。
　　“誒~沒有摩天輪幽靈套餐嗎？”繃帶精單手肘關節擺在櫃臺托著下頜上, 另壹只手則撐在大腿上, “我記得這也是糖果屋的營業範圍呢。”
　　“當然是有的”銀灰長發的男人偏過頭露出意外的神情, “啊呀, 客人還不知道嗎, 小店已經加入港口黑/手/黨了呢, 照理來說‘這個套餐’的內容只為組織成員提供。”
　　“如果沒記錯的話太宰先生壹年前就已經不再是港口Mafia成員了？目前好像......還在通緝名單上？”
　　莫納爾故作驚異地捂住了下半張面孔。
　　話音未落, 門外機車的轟鳴聲接踵而至，地面傳來的頻率共振簡直同步到顱腦，同樣席卷而來的還有某位青年怒火中燒的質問。
　　“那條青花魚在哪裏！！！”
　　太宰陡然睜圓了雙目, 眉峰上挑，萬分嫌棄和震驚。
　　“哦啊！這個聲音, 他怎麽來了！”
　　面對某個繃帶精意料之外的註目，莫納爾顯得格外無辜, 他拿起櫃臺上的手機, 按亮屏幕, 上面赫然顯示著和中原中也的對話框：“中也幹部正好從店裏離開，我就順便給他發了個短信，畢竟組織的新成員嘛，規矩還是要守的。”
　　守規矩的莫納爾促成的喜聞樂見的結局是某位前港口Mafia幹部和某位現港口Mafia幹部壹年來的史詩性會晤，門外機車的引擎聲還沒歇下，來自中也的飛踢就率先沖破Hallow’s Candy的大門，緊隨其後的則是淩空飛躍進來的、剛從莫納爾這裏取走的壹支勃艮第。
　　包裝精美的酒瓶子在被施加了不知道幾倍重力的情況下飛躍店內的重重障礙物直擊太宰治面門。
　　“哇哦。”莫納爾忍不住驚嘆，他知道中原中也為數不多的愛好中機車是壹樣，紅酒又是壹樣，為了“及時追捕”這位前港口Mafia幹部，對方將“野蠻行駛”做到了極致，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外面那臺倒地的哈雷現在引擎還在空轉，這幾秒下來維修費恐怕不是個小數目。
　　這支產地和年份都十分優秀的勃艮第就更別說了，莫納爾很懷疑它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果然，這支被當作武器的酒瓶子在馬上就要對太宰治造成流血傷害的前壹刻被後者從櫃臺上順手抄起的銀色盾牌從半空中擊落。
　　如果太宰治用的不是千年前十三圓桌騎士的原裝盾牌莫納爾真想為這個準頭叫好。
　　但是現在他只想知道這個傳說級別的老古董有沒有在重力使的攻擊下留下不可修復的傷疤！
　　“妳還是這麽粗魯啊小矮子。”完成棒球暴擊後太宰治將老古董盾牌放回櫃臺上，目睹莫納爾心疼中帶著點火氣的表情後被出賣的心情立刻轉晴。
　　呵，來啊，互相傷害啊。
　　壹個無法反駁的事實擺在眼前時有些人的反應是羞愧難當，而有些人則是怒而暴起，中也顯然會是後者。
　　尤其是他現在已經不能用“生長期”來回復這個繃帶精不懷好意的嘲諷，“小矮子”三個字的激惹效果對他而言簡直堪比核彈爆炸。
　　“混蛋！”重力使沒打算摩拳擦掌進行熱身活動，他要現在、立刻、馬上把這條惡心的青花魚狠狠揍壹頓。
　　於是這位帽子先生在突進的過程中甚至沒顧上用手按住他的小禮帽，壹腳點地而起，橫身飛踢，半空中竟然還十分有力地半旋過身體加重了腳下的力道，他的馬丁靴子上自帶的鉚釘在這樣的攻擊力度下簡直就是附帶破甲魔法的利器。
　　太宰治見此攻勢也沒了嬉笑的態度，他在飛踢即將到來之時及時委身躲閃，卻被某人空中扭轉了近乎三百六十度身體後的再壹記直踹實在地踢到了胸口。
　　“咳咳咳。”太宰治在沖擊下壹路向後撞到了店內無數擺設，直到退無可退嵌進了墻壁裏單手捂住了前胸。
　　他用虎口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跡，心裏卻想著這個家夥的體術是不是又進步了，在滯空狀態下還能自如控制身形，他到底是從哪裏借的力啊。
　　“哼，妳這壹年除了混吃找死以外沒做其他事情嗎？”中也信步撿起他的禮帽，用胳膊罩著擺上櫃臺，嘲諷道。
　　“體術這種東西夠用就可以啦。”太宰治勉強把自己從墻壁裏摳出來，佝僂起身體，搖搖晃晃地吐出壹大口鮮血，淋漓地滴落在沾灰的地面上，自己卻依舊無所謂地勾起嘴角，“好無情啊中也，好歹曾經是搭檔呢。”
　　“對付妳這種背叛組織的人渣這點教訓只是小懲大誡而已，”中原中也壹步步靠近，走到面前的時候狠狠揪起太宰治的頭發與之對視，“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出現在這裏打的什麽主意。”
　　“啊~”太宰治無辜地偏頭，鳶色的眸子毫不避諱地盯著對方，“我能打什麽主意呢，不就是簡單地出門買點東西，然後非常不幸運地被熱心市民舉報了嗎？”
　　中也冰藍色的眼睛中閃過壹絲嘲笑，抓住太宰治頭發的手加了力道，“哦？妳是想告訴我過去的三百多天裏妳只有今天不走運嗎？”
　　“可能是因為最近遇上了什麽小人吧，”太宰治深以為然地點頭，卻被限制了動作的幅度，“本來還打算過段時間就去弘明寺求個禦守呢，保佑我能幸福地順利死掉什麽的。”
　　“混蛋！”中也握緊了拳頭，壹個勾拳，凸起的掌指關節狠辣地將這張不說人話的嘴打到壹邊。
　　太宰治的左半邊臉頰立刻紅腫起來，他??出壹口血沫，沒有再說話。
　　中也松開拉扯的頭發，壹腳踹在太宰治身邊稀碎的墻面上，壹邊不知從哪裏拔出壹柄雪亮的匕首，匕尖對準對方的眉心，“別以為我不敢下手。”
　　時間停滯了三秒，最後那雙鳶色的眼眸好像終於妥協了似的，錯開對面咄咄逼人的目光：“好吧，我確實是為了摩天輪那個案件特意來找妳的。”
　　中也冷哼壹聲，迅猛地將匕首貼面插進了墻壁裏：“哈，妳覺得港口Mafia的情報鏈還能供妳予取予求嗎，前??黑/手/黨幹部大人。”
　　“如果想要單純獲取情報的話我大可以直接動手。”反正組織的密碼啊密道啊什麽的根本攔不住自己，“白瀨和柚杏也失蹤了，我去查了錄像發現他們也壹起坐上過摩天輪。”
　　“他們兩個？”中也嗤之以鼻，“我記得他們捅那壹刀的時候妳也在場吧。”
　　太宰治直起腰，拔出貼面的匕首：“只是在警局查和摩天輪相關的失蹤人口時查到了這兩個人而已，剛好警察在聯系受害者家屬，‘羊’的其他成員似乎都各奔東西了，這座城市裏和他們認識的好像也只有妳而已。”
　　“所以為了毫不相幹的兩個人以身犯險？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太宰治啊。”中也冰藍的眸子暗了壹瞬。
　　“畢竟已經從良好久了，作為橫濱市優秀公民的壹份子當然要為社會事業貢獻壹己之力了。”太宰在指尖將匕首甩出雪盈盈的刀花，另壹只手則隨意地攤著，說得理所當然。
　　“妳是不是忘了自己還在港口黑/手/黨的通緝名單上。現在妳自身難保，已經算半個階下囚了吧。”
　　“誒~中也大人難道要違背首領的命令殺死我嗎？”太宰狀似回憶地用匕首的手柄托著下巴擡頭。
　　“哈？妳在說什麽鬼話？”中也雙手插兜不屑地彎下腰，但旋即又想到了Boss最近壹次關於太宰治的命令，狠狠“嘖”了壹聲。
　　讓他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轉達森鷗外關於再次招徠太宰治的命令，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兩位……”在濃郁的互懟氣場中完全插不進話的莫納爾終於找到了缺口，他用眼神掃視那壹片倒坍的雜物和基本不成形的磚墻，又從抽屜裏取出壹只莫約壹尺長的算盤，單手靈活地劈啪擊打後將算珠展示出去，“小本生意，現金支票還是電子支付？”
　　“掛賬。”中也看都沒看壹眼就從皮衣裏掏出壹張票子，就著櫃臺上的羽毛筆簽下姓名，“月末自己去財務那裏報銷。”
　　不愧是港口Mafia有權有勢的幹部先生，大氣！
　　“這位太宰先生的話……”莫納爾將算珠歸位後重新劈裏啪啦計算壹番，“是這個數。”
　　惡意毀壞古董盾牌性質惡劣，賠償加倍，合理。
　　意料之中，某位繃帶精壹窮二白身無分文。
　　“呵，妳現在淪落到這點錢也給不起了？在外面混得也不怎麽樣啊。”
　　中也正在估摸著怎麽用奚落的語氣向太宰拋出橄欖枝，但是後者已經開始搓著下巴認真地思考還款問題，“不然還是去打劫港口Mafia金庫吧！”
　　開鎖這項技能他熟啊。
　　“妳！”
　　“中也～”太宰治故意用肉麻的波浪號將中也的怒火堵住，“警方的人還在聯系家屬，現在過去的話還能趕得上哦，再晚的話他們兩位就會進入流浪人口名單被封存，妳再去打探消息就不得不通過港口Mafia的途徑啦。”
　　反正留在這裏也是和自己相看兩厭。
　　被森鷗外知道中也還在乎那兩個背叛者的話，總歸不是壹件非常妙的事情呢。
　　“至於那個妳沒問出口的‘提議’，”太宰仰頭擡頦止住有傾向向下淌的鼻血，輕輕扯動嘴角，落拓的笑容裏帶著不屑，“容我鄭重拒絕。”
　　“呵，他自己覺得足以酣睡的臥榻之側，就留給忠心於他的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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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啊，怎麽看著我被揍都不來幫把手！”中也走後，太宰對莫納爾哭喪著臉，“我們不再是秉燭夜遊談生論死的親密關系了嘛！”
　　莫納爾走到窗邊拉開簾子，外頭的日光立刻透過玻璃窗在室內落下朦朧綽約的光影，“糾正壹下，現在還不是秉燭夜遊的時候，當然上次也不是，客人您不能因為小店刻意營造的鬼屋氛圍而忽略事件的本真。”
　　“以及，您在本店欠下了巨額債務，債主和欠債人之間是沒有什麽親密關系的。”
　　莫納爾拉上簾子，重新回到櫃臺後邊，行走的過程中那些綴在腰間的各色糖果盒發出叮鈴的聲響，他取出壹張白紙，用羽毛筆蘸過墨水之後留下行雲流水的花體，“這是欠條，請簽字。”
　　“不是法國人嗎，還用英文寫欠條……”太宰嘟囔著接過筆墨，簽下大名。
　　“為了確保欠條在法律意義上的有效性。”用法語的話太宰治就可以以自己根本看不懂欠條內容進行明目張膽的拖欠了，而英語的話，呵，這位前港口Mafia幹部可是留下過很多自己在這門外語上的privilege。
　　“啊好可憐啊，熱心市民幫助警方聯系案件家屬不僅被家屬莫名毆打，還在中途被無良黑心老板坑騙欠下巨額債務！”太宰趴在櫃臺上，亂糟糟的黑色海藻頭占據了大片位置，要不是場地不允許，他可能還想打兩個滾。
　　“可憐嗎？”莫納爾確認無誤之後收好欠條，在太宰治擡頭後震驚的目光中轉身把那副在紅酒瓶的撞擊下產生了凹陷的老古董哐當壹聲丟進垃圾箱。
　　毫不留戀仿佛只是丟掉了壹盒發嗖的外賣殘渣。
　　莫納爾回到櫃臺，右手手掌背伸托著下巴懶散地斜靠在桌面上，銀灰色的長發沿手臂和手肘壹路四散，有的留在了桌面，有的滑落至更隱秘的角落，從他的視角正好能看到太宰治重新頹喪地趴伏著的顱頂的發旋，“客人明明玩得很開心啊。”
　　“挨了頓不輕不重的打，就讓中也幹部主動幫妳去警局探查情況，還附帶弄清楚了港口Mafia在摩天輪事件中的角色。”
　　“壹石二鳥啊，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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