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困擾許久的難題終於得解, 霧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但擡頭看看宗像禮司嚴肅的神情，剛燃起的愜意立刻被潑滅。
　　得意忘形了，他這些身份啊過往啊均不足為外人道, 宗像禮司前來是為了調查多多良遇害事件的, 要把自己完全摘出這壹案件, 還得重新梳理思路啊。
　　至少現在......霧仁對宗像禮司報以自嘲壹笑, 在室長大人眼中, 自己還是“壹將功成萬骨枯”中被寄予厚望但最終沒有“功成”的“將”啊。
　　聽起來似乎怪可憐的。
　　“禦前讓我問妳壹句，‘接下來的事情妳打算怎麽做’。”
　　霧仁是石板“承認”的三輪壹言之後的無色之王, 但多多良留下的相機中，那個瘋瘋癲癲的兇手也自稱是無色之王。
　　在外人看來，要麽是霧仁無意中拒絕成王, 要麽是石板主動放棄了他，但無論哪壹種，霧仁都已經“失去”了與黃金之王交易的最大憑仗。
　　老頭子精明強勢，他與霧仁之間所有的交易都建立在五年前德勒斯頓石板做出的選擇, 所以他不吝於給予壹個今後可以和他站在同壹層面對事的年輕人平等談判的機會，但是現在，基礎破滅，交易順理成章失效。
　　但是壹句“接下來的事情妳打算怎麽做”又仁慈地給了霧仁力挽狂瀾的余地。
　　霧仁自嘲地垂下眼睛，濃密的睫毛在眼眶下掃出壹片晦澀的陰影, 如果不拿出辦法, 是不是這個老頭子下壹秒就要出動國家機器，勒令毛利集團改名換姓了？
　　這種手段, 壹而再再而三, 雖然總體是為了日本考量, 但是落實到個人，卻實在令人不爽呢。
　　下壹刻，宗像禮司眼中，總是桀驁不馴的年輕人低著頭，以壹種為難而沈痛的語氣嚅囁，“那就......回稟禦前，毛利霧仁無能為力，請禦前顧念我父母幾十年來兢兢業業掙下的家業......和十年前為日本所做的貢獻，別讓她太過痛心了。”
　　這番措辭委實不像宗像禮司印象中的霧仁說出來的，室長大人疑惑地挑眉，恰巧此時剛發表完壹番哀慟之言的霧仁重新擡頭，二人目光相對，宗像禮司了然地勾起唇。
　　年輕人面容上哪有壹分和為難相關的表情，他口中說著繁瑣復雜的敬語，左壹個“禦前”，又壹個“顧念”，眼神中的冷靜算計可是半分都不少。
　　像是壹只被拿住痛腳卻依舊傲慢的黑貓。
　　但這派作風才是宗像禮司印象中的毛利霧仁，不如書面上陳述的那樣人畜無害，也不似旁人回憶中那般溫和良善。與他短暫的幾次交鋒，每壹次都充滿了言語和肢體的試探，平心而論，面前這位年輕人，令宗像禮司有種棋逢對手之感。
　　室長大人對霧仁的請求不置可否，也沒有再額外提出問題，只靜靜地看著對方表演。
　　想讓他壹五壹十將剛才那翻表述傳達給國常路大覺，並非全無代價。
　　倆人在言語之外的交鋒中試探對方的底線和意圖，最終，這番古怪的沈默以霧仁妥協的短促笑聲告壹段落。
　　“好吧好吧，宗像室長，不過，妳想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霧仁不動聲色地遠離宗像禮司高大的身軀形成的威懾圈，自顧自前行幾步，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我們壹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這種禁忌話題嗎，咖啡館明明就在前面。”
　　抱怨沒有得到回復，看起來宗像禮司對壹些疑惑的求知欲確實比霧仁想得要強烈。
　　“那就......先從‘天上那位’開始吧。”
　　霧仁思索壹番，打算從初見宗像禮司那晚開始說起，關於無色之王奪取身體的能力，關於白銀之王可能已經在綠之王和無色之王合力運作下來到地面，雖然不能涉及比良阪大廈，但他能透露的事情還是很多的。
　　講故事的情緒已經醞釀完畢，但霧仁剛要開口就想到壹個更為關鍵的問題
　　第五王權者比水流的終極目的，“解放德勒斯頓石板”，其實際意義幾乎等同於解開惡羅王軀體的封印！
　　竟然與綠之王殊途同歸......霧仁後知後覺地剝開這層因果。
　　若是此刻暴露比水流的計劃......赤瞳青年頷首思索著，無色之王這顆棋子沒有發揮完全的作用，有了黃金之王和青之王的合力看守，他想要憑壹己之力接近德勒斯頓石板並解開封印，幾乎是天方夜譚。
　　與比水流合作，才是完成任務的最佳方式。
　　【檢測到宿主觸發關鍵劇情！現在發布第二項強制劇情，加入第五王權者綠之王，比水流的隊伍，與之協力釋放德勒斯頓石板。】
　　在嘴邊的故事被生生按下，正在此時，耳邊傳來壹聲大喝，毫不掩飾的怒意從霧仁正前方劈頭蓋臉襲來，“妳！！！”
　　聲音太過熟悉，不用擡頭細看就知道來者何人，但是這個時間，身邊站著宗像禮司，縈繞周圍的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事件，在沒有完備計劃之前遇到這壹位可不算壹個好開端。
　　果然。
　　“毛利霧仁！妳怎麽和這幫藍衣服在壹起！妳也成了叛徒嗎！”
　　是八田美??，他腳下踩著滑板，側身對著霧仁和宗像禮司的方向，他身上的衣服有好幾個豁口，看上去是用鋒利的小刀劃破的，細碎但並不嚴重，不過從視覺觀感上看血流如註的模樣還是有點嚇人。
　　他應該剛經歷了壹場激烈的戰鬥，喊話的時候大氣未平，這壹猜測很快得到驗證，八田美??踩著滑板竄出來的地方，接連飛出三柄小刀，伴隨武器破空響起的還有某個說不出是激烈還是懨懨的質問，兩種極端相反的情緒竟然在短短壹句話之間重合，“哈？也？妳在說誰呢美??？”
　　手執好幾柄小刀，帶著眼鏡的年輕人從雕塑後面走出來，他氣質陰郁地“嘖”了壹聲，目不斜視地看著八田美??，似乎沒有註意到身邊還有另外兩位觀眾。
　　“和我戰鬥還敢走神，妳真是越來越廢物了啊，美??！”
　　淩厲的刀勢破空直逼八田美??，不知是因為傷勢限制了他的活動還是今日狀態不佳，竟然躲閃不及將要被擊中！
　　“菊壹！”
　　“伏見！”
　　藍發式神“砰”地出現在八田美??上空，扯著後者的領口用力壹拽，將人體靶子拖離地面，於是本該紮中肩膀的小刀刷刷射向美??身後的墻面，丁零當啷落了壹地。
　　危機已過，菊壹啪地松手，八田美??重新被扔到地上，“噸”地壹聲摔在滑板上，勢能與動能在頃刻間轉換，八田美??連帶著滑板呲溜壹聲向前滑出七八米。
　　他以壹個詼諧的姿勢撞向剛才還與他戰鬥的甩小刀的藍衣服，最後被對方壹腳踹停。
　　自學會滑板以來八田美??估計從未有如此丟臉的姿勢，他惱火地站起來看向欣欣然從空中回到地面的菊壹，卻見後者根本沒給他壹個眼神。
　　不就是......說了壹句妳的主人嗎！
　　“嘖。”伏見猿比古終於看向霧仁這邊，在見到宗像禮司的時候神情微妙，“室長。”
　　霧仁轉頭看了眼宗像禮司，發現對方也在觀察自己，反正菊壹的存在並不是秘密，霧仁也隨他打量。
　　只不過......霧仁下意識伸出手，將菊壹招至自己身側，暗嘆自己以前也不是多管閑事的性格，這三柄刀的走向完全不致命，小孩子打鬧而已，他出什麽手啊。
　　不過既然這個逼已經裝了，就只能裝到底了。
　　那夜在比良阪大廈上的經歷不僅讓他獲得了本體中的部分力量，還神奇地吸收了寄居在自己體內的無色之王的部分能力。
　　當時霧仁不解，為什麽無色之王的力量會莫名其妙轉移到自己身上，但是結合原本的毛利霧仁與德勒斯頓石板的關系，雖然石板的靈智已經消失，但是身體還是那個身體，完全狀態下原本的毛利霧仁操控石板如操縱手指，現在雖然有所削弱，但看起來，收回德勒斯頓石板給予王權者的“特權”還是可以做到的。
　　雖然使用“收回”壹類的力量還要滿足特定的條件，但以他現在保有的能力，即便不能與王權者抗衡，對付普通的權外者則完全夠用了。
　　霧仁由下而上擡眸，明明比宗像禮司還要低大半個頭，但兩人對視的氣場，卻是王者間平等的審視。
　　“在學院中放任下屬傷人，宗像室長，Scepter4已經成為無視法律的暴力機構了嗎？”
　　剛剛站穩的八田美??捂著受傷流血的手臂，驚異地看著霧仁。當初他沒有得見這小子以壹己之力言語挑釁十束哥草雉哥和尊哥三位的盛況，現在是要彌補遺憾了嗎？
　　不對啊，草雉哥說這小子晚上才發病，現在太陽還掛在頭頂呢。
　　八田美??甚至無厘頭地擡頭看了眼天空，確認自己的時間認知沒有出現差錯。但在這壹念頭之後，他不禁懷疑起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在第四王權者【青之王】的劍下帶走霧仁的能力。
　　雖然這小子龜毛又討厭，但是總不能看著他被藍衣服打死吧，好歹是十束哥的朋友呢，而且在HOMRA的時候也和草雉哥壹起教了自己不少東西......
　　都怪菊壹，剛才壹屁股坐在滑板上好像有個零件給坐壞了，否則還能扛那小子跑壹路......
　　神奇的腦內吐槽還沒截止，八田美??突然覺得全身壹凜，腳底像被水泥焊住似的。
　　這種壓迫他只在尊哥身上感受過，但尊哥從不對自己的夥伴釋放這種可怕的威壓，八田美??機械地尋找壓力來源，最終看到了壹雙冷漠睥睨的赤紅眼睛。
　　“HOMRA在街頭的暴力行為我管不著，但是這裏，禁止打架鬥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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