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後日談

　　（時間線接霧仁還在HOMRA的時候）
　　今早的HOMRA氣氛詭異。
　　霧仁從沒有看到過HOMRA眾人這樣的表情, 亢奮、躁動，像是忍耐著沒有即刻噴發的火山。
　　“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本不是多管閑事的風格，但是這樣的氛圍太過違和, 任他再不想多理會，身處其中, 也會覺得古怪，所以他找個了機會逮住十束多多良，問出心中疑惑。
　　“什麽事？”多多良四下張望，HOMRA內諸位都各司其職，似乎和往常沒什麽不同, 故而沒明白霧仁所指, 但隨後他發出延長的“哦”，恍然大悟似的, “嘛，霧仁確實是第壹次經歷呢，哈哈, 那可是秘密~”
　　十束多多良的話頭被自我截斷, 但他的語氣全程輕快，從這點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至少不是什麽壞事。霧仁如是推測。
　　草雉出雲放下手中的器皿, 松快地彈了壹下多多良的額頭, 似乎對他抑揚頓挫的說話走勢很是無奈, “十束，別亂說。”
　　“哎~草雉哥怎麽還動手呢。”多多良捂著額頭嗔怪地閃到壹邊, 玩鬧地向周防尊指控草雉出雲, “王, 禦下不嚴誒。”
　　周防尊半個身體都靠在沙發上, 目睹了十束多多良和草雉出雲玩笑的全程, 只是淡然地吐出壹個煙圈，未發壹言。
　　安娜依偎在周防尊身邊，靜靜地看著吧臺處打鬧。
　　“十束，妳看，安娜的年紀都不像妳這樣愛玩了。”草雉出雲拿出對比殺手鐧。
　　多多良對此卻拉滿了防禦，“八田，草雉哥在說妳不如安娜安靜沈穩吶。”
　　“哎！”莫名被拉入戰場的八田美??迷惑地撓頭，他本能想反駁什麽，但是壹想對比的對象是櫛名安娜，好像說得也沒錯，泄氣的下壹秒他豪情萬丈地拍拍胸脯，“放心吧大家，我壹定能成為可靠的男人的！”
　　“男人”二字著重強調，斬釘截鐵。
　　多多良也沒想到話頭傳到八田美??那邊竟驟然變得陽光普照起來，失笑的同時也沒忘了關註霧仁愈發迷惑的神情。他湊到青年跟前，神秘兮兮地耳語，“今晚，要不要壹起來看看？”
　　“看看我們的‘秘密’。”
　　霧仁覺得耳邊酥酥麻麻，多多良湊得太近，已經超過了他的安全距離，但是對方又湊得如此理所應當，讓霧仁推拒的手不知該放向何處。
　　不然就去看看？反正這段時間無色之王在他體內還算乖覺，應該不會有半夜“變身”的風險。他還真的挺好奇這個所謂的“秘密”究竟為何。
　　於是霧仁壹路等到渺遠的天空變成如墨壹般的深藍，道路開始亮起絢爛的街燈，商鋪的招牌也從白天的沈悶變得風情萬種。
　　十束多多良為霧仁打開了HOMRA的大門。
　　HOMRA有多少人？
　　霧仁在心底對自己發問。住在HOMRA每天在他眼前晃悠的，十束多多良、草雉出雲、周防尊和櫛名安娜，雖然有自己住的地方但是基本每天都會過來的，八田美??和鐮本力夫，頻率沒有前兩者那麽高但是也算經常出現的，赤城翔平、阪東三郎太、千歲洋、出羽將臣、艾力克??蘇爾特和藤島幸助。
　　但是面前這壹片烏泱泱的面孔，有些偶爾在路邊遇見過，有些則極度陌生，完全超出了霧仁的記憶範圍。
　　“嘿！”
　　“總算來了！”
　　“哈，已經等不及了呢！”
　　諸如此類的問候壹聲不落全部傳進霧仁的耳中，但是很明顯他們打招呼的對象並不是自己。
　　肩頭被輕輕拍了壹下，是十束多多良，他站在比霧仁高壹個臺階的位置上，壹手搭在霧仁肩膀上，壹手牽著安娜。
　　他的身後站著八田美??，熱血少年腋下夾著滑板，倚在門框上，“うす！”【註1】
　　下面有三兩聲回應，生氣蓬勃。
　　“這些都是我們的同伴，”多多良在霧仁耳邊喃喃，“或者說‘家人’。”
　　霧仁順著多多良的聲音回望，恰好此刻地平線上的最後壹縷陽光舔舐過HOMRA的門檻，張揚的紅色發絲在浮光躍金的霞光下飛揚。
　　第三王權者，赤之王，周防尊！
　　他壹掃平素的懶憊，雖然依舊沈默著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但是那雙燦然的眼睛裏卻鋪陳著鮮明的華光。
　　“走嗎，尊？”周防尊的身側是依舊沒個站姿的草雉出雲，他擡頭看看天，又看看身邊的王，不禁感慨，“今晚看上去是個好天氣呢。”
　　“走。”
　　*
　　霧仁跟著多多良以及HOMRA的大家壹起，站在某座高樓的天臺上。
　　誠如草雉出雲所說，今晚是個好天氣，萬裏無雲，星光明亮，除了大風，壹切都很不錯。
　　不對，風再怎麽大也不應該向漩渦壹樣毫無章法從四面八方襲來吧。
　　等霧仁察覺到這壹違和之處時，八田美??已經大叫起來，“哦哦哦哦哦！來了！”
　　滑板少年幾乎是仰天長嘯，於是霧仁也將目光轉向天空。
　　蔚藍的夜空上，壹架直升機正向他們頭頂俯沖，他感受到的古怪大風正是直升機螺旋槳刮起來的！
　　“餵，妳們！”還站在這裏幹什麽？等著被直升機撕成碎片嗎？為什麽不躲開？
　　後續的咆哮沒有問出口直升機就已經來到了他們頭頂，霧仁難以置信地掃過周圍那群興奮滿滿毫無畏懼之心的街頭暴徒，在呼嘯的颶風中勉力睜開眼睛。
　　龐然大物越來越近，高速旋轉的機械幾乎在他們鼓膜邊上擂動，直升機根本沒有減速降落的打算，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和飛機上的人壹起成為爆炸事故中的焦屍了！
　　霧仁企圖拉著身邊的多多良俯下身體，但是卻被拒絕了，多多良反握住霧仁的手，笑道，“再等等哦。”
　　再等等？
　　話音剛落，向他們襲來的直升機在撞向地面的前壹刻竟然垂直拉伸又成傾角向後飛去，這種操作方式就算是專門訓練的特技飛行員也少有掌握，颶風將眾人的衣擺掀得翻滾如浪，但竟然對他們半分傷害也沒有！
　　在直升機完全遠去之前，有數個人影在機門前閃現，他們毫不猶豫地往下跳，身形優雅筆挺。
　　“第三王權者，周防尊，妳的行動還是如此粗暴無序。”為首的那位最先落地，步步向HOMRA的方向走來，他撩開被風吹亂的劉海，繼而推了壹把眼鏡。
　　宗像禮司！哪怕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霧仁也認出了來人是Scepter 4的室長，第四王權者宗像禮司，看起來他身後的那群人應該就是Scepter 4的成員了。
　　那麽今晚多多良所說的“秘密”就是邀請他觀看赤青兩組的正面交鋒嗎？
　　不行，現在還不是在他們面前露臉的時候，霧仁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戴帽兜的衣服，這還是多多良壹定要給他買的，說是這樣的風格比較顯年輕。
　　他戴上帽子，將自己的半張臉都隱蔽在陰影下，本來站的位置就是壹群人的後排，現在自然而然地向後再退了壹步。
　　“霧仁......”多多良敏銳地察覺到霧仁的異常，但沒有多問壹句，向側前方走了壹步幾乎將其完全遮住。
　　“安心安心，我們不參與，看著就好了。”
　　“第四王權者，宗像禮司，妳的嘴臉還是那麽令人不愉快。”周防尊的聲音低沈惑人，雖然臺詞是不滿的臺詞，但是眼中卻閃著熾熱的火焰。
　　“不許對室長無禮！”淡島世理後來居上，側身隔在兩位王權者之間，握住腰間的佩劍。
　　“啊啦小世理，妳的對手是我哦~”草雉出雲搓出壹個小小的火球，吸引了淡島世理的視線，“不要專註於別的男人呢。”
　　“我來陪妳玩玩吧，美??！”小刀在五指間壹次流利轉過，伏見猿比古手腕壹用力，小臂長的刀刃就飛向HOMRA的隊伍。
　　八田美??回旋壹踢，輕松卸下飛馳而來的刀刃，“呵，猴子，就這點本事嗎？”
　　“哦，妳們有新成員呢。”宗像禮司還是註意到了站在後面的霧仁，不知道隔著兜帽他能認出幾分。
　　“閑雜人等而已。”周防尊瞥了壹眼霧仁，不知是否有意側走壹步，正好隔絕了宗像禮司窺探的視線。
　　“廢話少說，”周防尊吐出叼著的煙，在地上踩滅了，聲音低沈像煙塵燃盡前最後的星火，“燒了。”
　　“NO BLOOD! NO BONE! NO ASH!”他的身後壹呼百應。
　　Scepter4報以同樣的儀式感，他們壹壹述名拔刀，直到宗像禮司作為最後壹柄利刃出鞘，戰鬥壹觸即發。
　　“走吧，安娜。”多多良圈住安娜，將她帶離危險的場所，同時用眼神示意霧仁隨同。
　　“所以這就是妳想帶我看的秘密？”所以這就是今天整個HOMRA都格外亢奮的原因？
　　霧仁看著紅青色彩在光怪陸離的都市上空交織錯落，這還是他第壹次這麽近距離地觀看兩個氏族成員之間的鬥毆。
　　“沒錯。”多多良咧嘴笑笑，他的指尖逸出壹朵翻飛的紅色光蝶，繞著霧仁周身轉了幾圈，飛入無盡的黑夜，“很漂亮吧，雖然是戰鬥，卻像蝴蝶起舞。”
　　“明明是敵人。”霧仁將手肘靠在天臺的欄桿上，他不理解，敵人的話，不該是互相置之於死地的存在嗎？
　　兄弟可以痛飲同眠，敵人就該無情殺死，這是他貫徹了幾千年的準則，雖然長久的歲月裏能同他壹同飲酒的人幾乎不存在。
　　“與其說是‘敵人’，不如說是‘宿敵’更貼切吧。”多多良學著霧仁的姿勢，靠在欄桿上任風吹翻他的衣袂，“宿命上的敵人，宿命，也可以稱作命運吧。”
　　“雖然觀念不同立場相對利益相佐，但是拋開壹切附加屬性，他們之間也有命運般相逢相交的機遇呢。”
　　“命運。”霧仁斟酌著這兩個字眼，“但是拋開觀念立場和利益，又還剩下什麽呢？”
　　“嗚哇，”多多良卻大驚小怪起來，站直身體拍拍霧仁的背，“好問題！”
　　但下壹刻金發年輕人卻頹喪起來，“其實我也不知道......”
　　“不過有壹點可以肯定！”多多良的眼睛在雙色交輝的光芒下竟然仍舊熠熠生輝，“如果有壹天霧仁和我站在相反的立場和我持不同的觀念，我壹定會”
　　霧仁靜靜等待著下文。
　　但多多良卻不說話了，在霧仁探究的目光中，他突然給了對方壹拳。
　　“什麽啊，”霧仁被突如起來的攻擊搞得猝不及防，“殺了我嗎？”
　　“??鹿【註2】。”多多良輕聲罵了壹句，這大概是霧仁第壹次聽到他罵人，但旋即他就再也沒心思理會這句無足輕重的臟話了。
　　似乎有某個溫暖的物體湊近了，鼻尖傳來他熟悉的香皂的味道，被早晨的陽光漿洗過，是他喜歡的那種感覺。身體被輕輕框住，卻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強勢；脖子癢癢的，大概被發絲掃過了，但不知為何這種癢意竟然也絲絲縷縷地傳到了心底。
　　他錯愕地僵直在原地，雙手雙腳都不知道該擺成什麽姿勢。
　　“如果有壹天我們站在不同的立場，我會給妳壹拳，然後擁抱妳。”多多良嘆了壹口氣，如是說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嗎？
　　霧仁咀嚼著這兩個字眼，雙眸中壹片迷霧彌漫。
　　如果有壹天他們立場相對，他會怎麽樣呢。
　　他好像......也躊躇起來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