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章 落榜監生大鬧都察院

　　回到坤寧宮，朱由校將腳上的靴子壹踹，踩著長襪便走了進去，剛在專為他準備的寶座上坐下，舒心地松了口氣。
　　幾息之後，張嫣便似普通宮娥似的親手斟了壹杯熱茶送到眼前，仔細觀察朱由校的面色，道：
　　“回來這麽晚，壹定很累了，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朱由校伸手接茶，見張嫣轉身，又壹把拉住她的手，笑道：“朕壹點兒也不累，也不冷，反倒渾身熱氣騰騰的，又燥又熱。”
　　張嫣轉身，見朱由校正盯著自己，略微喘過幾口氣，輕聲說道：“陛下打了什麽獵物回來？”
　　朱由校審視著自己的皇後，不禁身手上去，拂過她略有些淩亂的發絲，道：“今日這次射獵，是朕壹直以來收貨最豐的壹次。”
　　張嫣微微笑著，靜待皇帝下文。
　　朱由校微抿壹口，隨後將茶放在桌上，拉張嫣坐在自己腿上，道：“朕今日獵到了壹群人，壹群自以為是的人。”
　　張嫣雪白的脖頸上飛起壹片紅暈，也沒掙紮，只輕聲笑道：“陛下怎麽能獵到人呢！”
　　朱由校緘默不語，過了壹會兒才說起今日射獵時差點兒馬失前蹄受傷的事，當然，最後自然要回歸到自己神勇無比，成功回轉的主旨。
　　張嫣拿起朱由校的手，看著上面的傷痕，道：“陛下承繼祖宗鴻業，授武事、好射獵，妾知是安不忘危的意思。”
　　“可陛下想想，馬蹄怎能靠得住？以萬民敬仰之身輕於馳騁射獵，妾深為陛下憂……”
　　朱由校毫不在意，輕笑：“珠兒這壹番咬文嚼字，可以學那些朝廷大臣們也做得壹番文章了呀！”
　　張嫣蹙緊眉頭，隨後望向遠處懋勤殿，說道：“陛下馳騁射獵，健馬如飛，毫不遜於邊疆的蒙古人，將士們見了自然士氣振奮。可實在叫人提心吊膽……”
　　“陛下就算不為妾想，也該為太妃、為皇子……”
　　話說到這裏，朱由校扭過她的頭來，直視著道：“朕知道了，叫珠兒擔心了。朕今日不過是許久未曾騎馬，壹時暢快罷了！”
　　“朕不僅為皇子，也壹直都在惦念著皇後。”
　　“看妳！……”
　　朱由校說話間，深情地盯著她，似乎十分認真。
　　張嫣只覺心頭仿佛灌滿了蜜，甜得有些呼吸困難，壹陣歡樂的心情在胸間不自覺回蕩，就要奔將出來。
　　張嫣好像忽然間感受到什麽，臉上騰起壹抹紅霞，更是熱得有些發燙。
　　她抽身從已經有反應的朱由校腿間起來，走進東面的寢殿，不壹會兒，拿出壹個宮中常用的暖手小香爐，遞給朱由校，囑咐在就寢前要放在懷裏壹會兒。
　　朱由校不斷點頭，忽然又瞅著她，似笑非笑地道：
　　“跟妳說過多少回了，這些事叫宮娥、太監們去辦就行了，妳只管陪著朕，不用這樣壹頓忙！”
　　張嫣也輕輕“嗯”著，但轉眼又在鋪床。
　　皇後如此賢惠，朱由校倒也不再多說，將長襪脫下來扔到壹邊，忽然作怪心起，故意提高了音調，道：
　　“皇後，快來給朕倒水洗腳！”
　　“哎呀！”
　　張嫣有些羞怒地望向這邊，起先裝作壹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沒過多會兒，便又瞪了朱由校壹眼，竟真的親自打洗腳水去了。
　　朱由校心中大男子主義得到極大滿足，但畢竟舍不得張嫣親自去做下人的活兒，在經過時又將她壹把攬在懷裏。
　　張嫣像是被經常這樣攬住，沒什麽吃驚，任憑皇帝大手在身上不斷作怪，轉眼又聽他壞人似的怪笑：
　　“良宵壹刻值千金哪！皇後，咱們就寢吧！”
　　……
　　第二日壹早，朱由校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朱由校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聞見飯菜的香氣餓醒的。
　　剛壹睜開眼睛，便見到壹桌酒膳已經被擺在乾清宮的正殿中，朱由校壹下子更餓了，趕緊翻身而起。
　　張嫣就坐在壹旁，見皇帝醒了，又趕緊上前服侍穿戴。
　　皇帝無論是常服還是要臨朝前的正服，穿戴步驟都是極為繁瑣，朱由校只靠自己穿戴衣物，是極其麻煩的。
　　待洗漱之後，朱由校剛剛坐在椅子上，正準備大快朵頤，還沒等動手，筷子就被張嫣搶了去。
　　張嫣奪走筷子，開始壹刻不停地忙活。
　　先是剝蝦去皮，再是剔去魚刺，挑出湯中的雞骨，然後又見她拿著碗起身，壹勺壹勺地乘上燕窩冬筍雞湯。
　　張嫣端著湯走回來，將湯放在朱由校低頭就能夠得著的眼前，輕吹去熱氣，吹散浮油，這才遞到朱由校嘴邊，催促快喝。
　　朱由校喝了壹口，然後就坐在那，看著張嫣再乘壹勺，做相同步驟，再遞到自己嘴邊。
　　朱由校是習慣了，但心中還是不免有些無語。
　　這也太勤快了，這樣下去，乾清宮就連宮娥和太監都不用了，所有活皇後全都幹了……
　　當然，不需要的話，朱由校也不只說了壹遍，叫她好好享受，這些有的沒的就算朱由校不想做，也有宮人會做。
　　畢竟，皇家養著他們也不是讓他們看皇後幹活的。
　　可張嫣壹聽這話，就學起了朱由校左耳進右耳出的樣子，不斷應承，過後還是我行我素。
　　每次來乾清宮，張嫣都會將朱由校的衣食住行，全方位、無微不至地照料，直到離開。
　　朱由校看著眼前滿是雞湯的勺子，再看壹眼張嫣，微微蹙眉：“妳別忙了，跟朕壹起吃吧。”
　　張嫣放下勺子，非常文靜地道：
　　“陛下日理萬機，終究是要為國事操勞，妾身居後宮，能做的只有這些。何況，妾也要做後宮表率，不然後宮尚且不穩，陛下又何以穩天下？”
　　朱由校明白了張嫣的意思，也不再多說。
　　其實張嫣做了皇後這麽久，總算是有了自己的心思，對於這個，朱由校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後宮裏的事兒，自己表示支持就行了，讓她去管吧！
　　朱由校這樣想著，便就壹口口喝湯，剛喝了幾口，就見魏忠賢從外進來，神色匆忙。
　　見帝後之間這副模樣，他明顯是稍楞壹下，方才伏跪在地，山呼道：“奴婢參見陛下！見過皇後娘娘——”
　　朱由校換了壹副神情，淡淡問道：“又有什麽事情需要朕處理了？”
　　“陛下天縱英明！”魏忠賢繼續山呼壹聲，“今晨早些時候，四川監生錢漢揭了順天府衙門的告示，去都察院衙門大鬧了壹通。”
　　“茲事體大，老奴不敢擅專！已下令番子們將那錢漢捉拿押回東廠，請陛下示下！”
　　朱由校顯得有些驚訝，話語中更似些許慍怒：
　　“區區監生竟如此大膽，敢鬧都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