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小什麽好呢

　　也不知昏迷了多少時候，慢慢的蘇醒過來，他，頭痛欲裂，受傷太重，很可能已倒下來二、三十天了！
　　只依稀記得，有人擡著他走，走得好遠，自己昏了又昏，跟著便不省人事。
　　有時偶爾醒來，耳中仍如雷霆大作，轟轟聲響個不絕。摸到壹些好象包子似的東西，便塞進口裏。
　　又摸到了壹碗水，立即傾倒入口，吃飽了便好想睡，如是者反反復覆了好多好多回。
　　每次醒來總是頭痛欲裂，但這壹回卻是好多了，壹陣焦急從心底傳來，在沒有半分火光的黑暗中亂摸，啊，有了，怎麽冷冰冰的，對了，是鐵，是縛住他雙手的鐵鏈。
　　壹陣陣鏘啷聲響，教他漸漸明白，手足都同時上了鐵鏈，鐵鏈壹直延伸，順著去摸，摸到了，原來另壹端是鎖在厚厚的鐵板墻上，那即表示他的活動範圍，就是只有十尺長鐵鏈的空間。
　　沒半分亮光的地方，如何睜眼也看不出什麽，勉強支撐起來，渾身酸軟乏力。
　　他可以肯定，那些包子、清水，都混進了什麽軟骨散之類的藥物，致使他牛分力氣也使不出來。
　　“什麽人啊？快出來見我，哈……藏頭露尾的大狗熊！”厲聲接連喝了許多聲，好可惜，半點反應都沒有。
　　突然傳來“吱”的壹聲，他壹個飛身撲出，媽的，原來用力太大，腳後鐵鏈拉住，再難躍遠。
　　幸而雙手敏捷，壹手抓住了，便往嘴裏送。
　　好，好味道，應該是壹頭老鼠，也相當肥美，已許久沒有鮮肉入口了，吃得實在津津有味。
　　突然“喀”的壹聲響，跟著壹點火光亮起，驀地把正咬食老鼠的他驚醒過來，有人來了！
　　久處黑暗中，乍見光亮，眼睛難以習慣，更何況他就只剩下壹只眼，睜開細看，壹線火光竟也令眼目刺痛起來。
　　“嗯，我的‘丙’字寫得相當工整，不錯，不錯！”
　　跪在地上的他，擡頭循聲音處望去，那張他最熟悉的臉容，就在眼前，這翻臉無情、忘恩負義的賤種，竟然大刺刺的坐在自己身前，捧著香茶在飲，靜靜的在欣賞自己。
　　他憤怒道：“小丙，妳這賤人！”
　　小丙毫不動怒，不停的左看右望，註意他眼前的可憐蟲小黑的額上，那個好大好大的“丙”字，相當滿足。
　　小丙笑道：“小黑啊，這個角度來看妳，又與前天、昨天的感覺有所不同，不知怎的，每壹回來看妳，心情總是不壹樣，既驚且喜。今日啊，正好見妳捉老鼠吃，狼吞虎咽的，不知多快樂，我好象應該幸災樂禍，但妳實在能苦中作樂，不是裝扮出來的啊，這樣究竟說明妳是苦還是甜在心頭？好復雜哩！”
　　“哈……”小黑突然高聲笑了起來，雖然落難，但小黑的鬥誌仍然頑強，他好苦慘，但絕不會在小丙跟前乞憐。
　　小黑冷冷道：“妳，小丙，早晚受的苦，會比我更慘百倍，妳等著瞧吧！”
　　小丙把頭伸前，隔著大鐵籠，與小黑的臉已相距不足三尺，睜著眼道：“對啊，我就是怕，怕有壹天與妳同樣下場，故此便命人好好照顧妳，讓我有空便來探望。”
　　“多謝啊！”小黑失笑道。
　　小丙凝視小黑的獨目，嘆了口氣，突然伸手入籠，往小黑那破破爛爛的禿頭摸去，小心的撫摸著那個大大的“丙”字。
　　這壹下太過突如其來，事先沒半點征兆，小黑立時退縮，狠狠的盯著小丙。
　　小丙凝視著指尖，滿有感觸地道：“不停的來探望妳，教我不斷驚醒，小丙啊，千萬別行差踏錯，別太過自傲、太過自負，太自以為了不起，要不斷的自強不息，否則收場便將比小黑更慘了！”
　　小黑喃喃道：“壹定，壹定，妳壹定沒有好死，妳不給我死，我便天天在這裏詛咒妳，口裏詛咒，心裏詛咒，咒得妳頭昏腦脹，很快便遭天譴，死無全屍。”
　　小丙壹聲失笑，輕輕的道：“小黑，妳舍不得死的，妳看，為了他，妳壹定舍不得放棄生命的啊！”
　　從黑暗的身旁壹抱，便傳來嬰孩啼叫聲，小丙把嬰孩抱入懷中，向前壹遞。
　　“看吧，他便是妳與笑天算剛生下的可愛孩子，妳看他啊，多可愛的，肥肥白白的，好想天天親他哩。”
　　小黑急忙爬上，瞪大眼看，對啊，五官跟自己有五分相似，鼻子、嘴兒都像極了，眼目就與笑天算壹個模樣……小丙笑道：“別耽誤，先替孩子取個好名字，小明、小丸、小蝦還是小什麽好呢？”
　　小黑突然大怒喝道：“小丙，妳要把我的兒子如何？”
　　左手輕抱著，右手替嬰孩撥發，又輕輕的壹吻，小丙笑道：“我當然要代妳作父親了，還會把他好好撫養成人，到最後，要他親自殺妳，給親兒虐殺，哈……又有什麽比這更瘋狂哩！”
　　小黑感到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孩子遭小丙控制了，此後壹生便被迫困鎖在此死牢，霎時間充滿了絕望，不由得全身毛發皆豎，壹陣暈眩，凝神半晌，便呆坐地上。
　　小丙活像嬰孩父親般，呵護著小寶貝，輕輕再道：“孩子啊，妳快點長大成人吧，到了那天妳爹便會遭我先毒啞，妳便替我用刀把親爹斬成重傷，哈……跟著，我便把妳這逆子殺掉，再斬成肉醬，餵給妳可憐的父親小黑吃個飽飽的，哈……”
　　小黑沒有再作任何反應，他已無能為力，壹切任由小丙擺布，自己只是被他愚弄的“廢物”而已。
　　他反應愈強，小丙玩得愈痛快，他需要時間來穩定情緒，他決定默默不語。
　　小丙也料到小黑會有這樣反應，暫且再也得不到任何有趣響應，小丙只好離去，他對付小黑可不會就此罷休，來日方長啊！
　　“再見了，好爹爹！記住，千萬別死啊，否則遺下孤兒，他壹定苦死了，妳要日夜想念他啊！”
　　小丙很快便消失於黑暗中，那點火光也同告熄滅，小黑眼前又回復漆黑壹片。
　　他咬牙切齒，在心底告訴自己，壹定要捱下去，就算只剩丁點機會，他也要告訴孩子，小丙並非他親父，小心他加害，小心啊！
　　天啊，請給我壹個機會，壹個就已足夠了。
　　小黑的腦筋開始轉動，從前在名天命的書房內，他看過好多好多武學經典，哪壹本能再提升自己功力呢？
　　想啊想，壹定要想出個辦法來，壹定要保護孩子，報仇雪恨，壹定要啊！
　　小丙只會在遇上麻煩事時，才會探訪在牢獄中受苦的小黑，今天他又再煩惱，因為有客人來訪，而到訪的貴賓有個不情之請，他實在好生為難，不知如何應付。
　　大殿之內，擺滿好多碗粥，壹盆盆各式各樣的粥，粥香撲鼻，教人食欲大振。
　　肥腫如壹座小山般的“狂意族”族主藥口福，即席為小丙煮成十道“回春大補香欲粥”，單是鼻子嗅到，生理已有反應，原來負責守衛的兵丁，那話兒都被挑動起來。
　　色欲大振，化腐朽為神奇，這便是“回春大補香欲粥”的奇妙效用，天下只有藥口福能弄出如此大補奇食來。
　　小丙嗅了兩下，他那被十八姑在“迷茫惶地”壹手扯斷的那話兒，已好多年垂頭喪氣了，但如今又神奇的有了反應。
　　坐在藥口福身旁的“異族”族主燕萬歲，更是誇張，那話兒早已高高豎起，十二分不雅。
　　藥口福拿了壹碗粥遞向小丙，陰惻惻道：“嘻……小丙妳壹囗香下此粥，比只是鼻子嗅嗅，當真絕對是兩碼子事，若然沒有女人在旁，恐怕連男人，閣下也絕不放過哩！”
　　已經九年未盡興嘗過色欲房事了，對小丙而言，雖已心死，但當然還好想色欲再來，這“回春大補香欲粥”，實在好吸引他。
　　但小丙在江湖打滾已久，他絕對明白，好吸引人的東西，便必須付上好大的代價才能擁有，天下間又哪裏會有既寶貴又便宜的東西，小丙不是小黑，他凡事都會三思。
　　小丙笑道：“藥前輩的厚禮我當然好想收下，只是……前輩要求的那回事，本王還沒想得通透啊！”
　　藥口福那慣常的奉承笑臉，突然收斂消失，壹聽到小丙的“答復”，便流露出陰寒殺意。
　　食狂冷冷道：“然則小丙賢弟是堅決拒絕本王美意，不願彼此同舟共濟，恃著妳手握八十萬大軍，而看輕我“狂意族”及燕族主的‘異族’，不甘同流合汙了吧？”
　　小丙笑道：“要聯合三大勢力，奇兵追殺小白，奪走大批‘萬壽無疆’財寶，如此大計，必須三思而後行。”
　　食狂把粥再遞前，充滿威迫利誘的態度，再說道：“小丙賢弟壹句便是壹句，吃下這碗粥咱們便是好兄弟，否則，道不同不相為謀，彼此也是敵人啊！”
　　原來藥口福在小白退走“模糊城”後，他的“狂意族”及燕萬歲“異族”，便成為強雄欲吞並的下壹著。
　　在弱肉強食的定律下，“狂意族”、“異族”在四國四族中，最是孤立無援，只待各方大軍準備好糧草、部署戰兵，不久兩個勢力最弱的小族，便會受到敵人的沖擊，面對風雨飄搖、血腥殺戮的局面。
　　為求自保，藥口福與燕萬歲壹拍即臺，聯結壹起，各自派出十五萬兵，意圖說服小丙，也加入行列，合四十五萬大軍追殺他們認定是“落荒而逃”的小白。
　　當然，藥囗福念念不忘追殺小白，還因為有夢香公主與及兩位美麗動人的嬌艷婢仆，他好想把她們都壹壹冰封起來珍藏。
　　好可惜，小丙卻顧左右而言他，虛與委蛇毫不合作，他深明小丙剛建立勢力，最怕得罪其它各王，軟功不成便只好施以硬手段。
　　小丙沒有把此事告知笑天算，這是他第壹次沒跟“妻子”坦誠說出這“壓力”。
　　在搭上笑天算後，每攻下壹城，都全是笑天算占上最大功勞，她策劃好戰略，又懂得用兵之神妙、算計，笑天算太棒了，但壹旦失去了她，豈不形同自廢雙臂？
　　因此，小丙感覺到必須自強不息，他意圖去學會如何面對大事，如何處理“壓力”，他總不能永遠的依賴笑天算啊！
　　誰會相信壹個被自己以武力強暴過的女人，會甘心情願的為自己奉獻壹生，連三歲小孩也不會接受的事，小丙又哪裏會不明白。
　　笑天算只是壹時之氣，利用自己來打擊小黑，她的壹口烏氣已消除了，小丙相信，他絕不可能永遠的擁有這“謀臣”。
　　在失去她之前，小丙壹定要學會用計、處理“壓力”煩事，否則，他日便難以立足。
　　小丙迫於無奈，只好勉強擠出笑容，雙手伸出去接那碗“香欲粥”，就算是舍棄八十萬大軍中的十五萬好了！
　　突然傳來壹聲怒喝斥罵，藥囗福、小丙、燕萬歲都頓然傻呆，向著來人定睛望去。
　　身穿水綠色紗裙，大踏步而來的正是笑天算，她手握著壹枝鐵棒，毫不理會眾人，壹棒壹個盆，把所有碗碟都轟得碎散滿地。
　　那些藥囗福的心血“香欲粥”，霎時間都化為烏有，瞧得藥口幅忿恨痛心。
　　笑天算大踏步上前，就坐在小丙身旁，壹臉傲慢道：“誰要我相公那話兒再挺強起來，哼，是要他多納妾麽？”
　　藥口福立時啞口難言，提升了小丙的欲力，當然就為了縱欲，但又怎能在笑天算面前說個明白呢？
　　尷尬的場面令氣氛似冰壹般凝結了，藥口幅、燕萬歲只好勉強擠出笑容，卻答不上話來。
　　笑天算道：“食狂前輩，聽說妳是要咱們讓出信道，使兩族的三十萬大軍能順利進入‘壹萬險’，好，小女子代夫答應便是，其它壹切所求，怒難從命，妳們不滿要來攻，我只好準備‘神風笑’恭候好了！”
　　壹臉決絕的笑天算，擺出壹副絕不妥協的姿熊，加上以“香欲粥”誘惑小丙在先，食狂壹時難以說出什麽話來。
　　笑天算突然再道：“在此祝兩位大王馬到成功，當發兵之日，路過咱們城池，自當相贈十枚‘神風笑’，萬望對追殺壹戰有所幫助，兩位沒什麽要事便請回吧！”
　　藥口福、燕萬歲雖然被壹輪聲色俱厲的話語壓倒，但卻取得十枚“神風笑”的便宜，便只好悻悻然離去。
　　小丙不得不承認，笑天算的“計謀”實在比他勝上壹籌，在可見的未來，要擺脫她，取代其智能，只是妄想！
　　小丙對著笑天算止要上前道謝，她卻突然臉色壹轉，嚴肅地道：“明天，我便會帶孩子離去，功成身退，回爹娘處避世。”
　　小丙如遭電殛雷擊，完全不能接受。
　　笑天算卻沒再說什麽，她的眼神告訴小丙，二人已經緣盡，本來無情，以後也無謂再留關系。
　　小丙從此失去笑天算！
　　只留下他壹人，失去智者、兵法大家在旁，可以力拒其它勢力入侵、可以力保不敗麽？
　　小丙緊緊握拳，他想到了，只要以那嬰孩作要脅，笑天算壹定會甘心被控制，難以反抗。
　　笑天算，妳要離去便要留下命來。
　　但，小丙想到的，笑天算會忽略麽？
　　笑天算突然轉身，雙目瞪視著小丙，輕輕揮手，胸有成竹的報以冷冷壹笑。
　　再見了，小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