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兩難抉擇中

　　“世外桃源”？
　　不，是跟“世外桃源”壹樣的偏僻鄉村，有藍天白雲，阡陌田間，寧靜得教人身心愉快心這裏沒有大市集的熙來攘往，更沒有妳爭我奪，爾虞我詐，最大的壹件事，就是五歲的小孩子昨日還撒了壹泡尿在褲上，給壹大群小孩子笑了半天，教他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並不是太多的人喜歡這些無憂無慮，不會有太大變化的村落，但住上了壹段日子的村民，都壹定好喜歡、好鐘情這些無拘無束的悠閑日子，不再沾上塵俗爭端，平安便是最大愉快。
　　當然，小孩長大後，也許不大喜愛平凡的生活，自覺是不平凡的人物，便會離鄉別井，到其他地方去闖個名堂。
　　其中的壹家有個生性較自我的小孩子，就是這個原因離開了家鄉，經過二十多年後，已聲名顯赫，名動江湖，更且成為了中土皇帝。
　　他，當然便是小白——笑蒼天。
　　這裏，就是小白長大的村落——“白雲村”。
　　相比“世外桃源”來得更恬靜、安詳，原來的“白雲村”更添上壹片諧和，確為世間罕有的樂土。
　　多年征戰，小白壹直也未有回到“白雲村”去，不平凡的人根本不可能過著平凡的生活，和平凡相距好遙遠啊！
　　平靜令小白感到舒暢，每壹回到來“白雲村”，都好想留下來不再涉足武林爭鬥，但人在江湖，還是身不由己。
　　重回故居，小白頓感身心疲累，腦際不住的閃現夢香公主，很是掛念，卻未能重聚壹起，只因如今的小白，依然未能“平凡”。
　　他朝，只要穩定已有江山，小白很想把帝位傳予孩子，藉此回歸平凡，跟公主壹起渡過安樂生活。
　　人生匆匆，轉眼成空，任妳如何叱咤風雲，風光過去回歸平凡，就成了最平凡的農民，從前種種，都隨風而逝。
　　人生，本就是如此簡單。
　　今天小白返回“白雲村”，為的只是要探望壹個人，壹個已故的人，他的父親——笑三少。
　　沒有即時返回家中，小白緩緩步上壹座小山。
　　烈日當空，景色奇麗無方，莫可名狀。
　　“白雲村”近旁的“白雲山”，壹座四尺高的墓碑聳立在山腰處，碑上刻有令人傷感的七個大字——“先夫笑三少之墓”。
　　被皇上皇斬下頭顱，今天正是昔日三大盜帥之壹笑三少的忌辰，小白到來就是為了拜祭自己最敬最愛的父親。
　　墓碑之前，跪著壹個老婦人，壹個小白同樣敬愛的人。她，不住的洗刷著墓碑，嘴裏更發出陣陣飲泣聲。
　　“娘！”
　　“嗯！”
　　小白轉頭望向墓碑道：“爹，孩兒回來了！”
　　塵土隨風飄起，四周寂靜無聲，涼風撲面，風中有淚、風中有悔，顯見悲嗚。
　　“時限既過，孩兒今天終可替爹妳報仇雪恨！”
　　甚麽？甚麽時限？笑三少已長埋土中壹年，今天正是忌辰，怎麽小白要到了今天才可替父報仇？
　　“壹年前，孩兒收到壹封娘親親筆書信，信中只有‘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壹載過後，方可殺之’十六個大字。”
　　“娘親的話小白不敢不從，惟有暫且饒了皇上皇的狗命。壹年後的今天，已該是手刃殺父仇人之時！”
　　原來笑三少死後，初壹曾寄出壹封書信予小白，要他等待壹年後方能往找皇上皇報仇斬殺。
　　初壹深明以小白武學修為，要摘下皇上皇的頭顱，絕對易如反掌，偏要他等待壹年，這壹點小白好容易便理出頭緒來。
　　壹年後，皇上皇的功力也許得以提升，那豈不是給了仇人壹個求生的機會？
　　小白聰明絕頂，好容易便聯想到必定跟大師兄橫刀有關。皇上皇有慈父庇蔭，加上初壹對橫刀有種特別情誼，暫且放皇上皇壹條生路，定是橫刀苦求下的“成果”，凝望著不住滴下淚水的娘親，顯見內心悲痛欲絕，小白更是心如刀割，失去人生中最愛，委實每過壹天都痛不欲生。
　　小白屈膝跪在墳前，向笑三少叩了三個響頭後，轉身便向初壹問道：“娘親，大師兄的‘情’真的那麽重要嗎？”
　　初壹眼中泛著淚水，泣聲道：“大師伯對咱們‘笑’家恩深義重，此情不能不報！”
　　小白心中激動，緊握著拳，道：“但他的兒子卻殺了我最敬愛的父親，天怒人怨，此仇豈能饒恕！？”
　　初壹並沒有回話，只是小白清楚知道，娘親心底的悲痛、憤怒，絕對不下自己，惟是人世間的情義總叫人不明所以，難以抉擇，既是有恩，卻又有仇，情與義、仇與恨，往往教人活在矛盾中。
　　小白已為人父多年，深明天下間沒有父母不疼愛孩兒之理，小白疼愛夢兒、莫問，大師兄橫刀也同樣疼愛皇上皇，要是自己的兒子同樣闖下彌天大禍，也許他也會竭盡壹切維護。
　　因此小白從未有在心襄責怪橫刀，壹切最咎只因皇上皇而來。
　　殺父之仇，焉能不報！
　　小白在身旁摘下壹束鮮花，指下花瓣灑於水中，增添香氣，以布沾水，恭恭敬敬替笑三少的墓碑清洗。
　　母子二人壹同提布清洗，為已死去的笑三少盡上最後壹點孝義。
　　清洗間，小白全沒提及天夭之事，他相信這些年來父親定必曾提及有關事宜，何苦教初壹再添上不必要擔憂呢！？
　　在所有爹娘眼中，孩子永遠就是孩子，不論他的成就如何，年齡多長，在爹娘心中的地位，永遠也是他們最疼愛、關懷的小孩子，長不大仍需教導的孩子！
　　清洗過後，小白沒有留下多余的話，帶著滿腔的悲痛，轉身提步離去。
　　他絕對看得出娘親的悲痛比自己更甚，應該給她壹個寧靜的環境，默默獨自陪伴壹下父親，傾訴心聲。
　　經歷無數波折，小白再也不是少年人，有著自己處事之方針，決定了的事情，任誰也改變不了，皇上皇，看來命不久矣！
　　緩緩的步至村中，清風撲面，就像為小白吹走滿頭的煩惱，教他感覺到壹種久違了的舒暢、平靜。
　　重臨故居，只見無數的小孩在街上嬉戲著，玩個不亦樂乎，全沒憂慮，小孩子的無憂生活，倒教人羨慕。
　　“我要當小白……”
　　“不，我才是小白，妳來當我的將軍吧！”
　　“對呀！看妳渾身也是肥肉，理應便是朱不三朱大頭了吧！”
　　“好，來吧！來接我刀鋒冷的壹式刀招吧！”
　　“住手，朕還未下令，豈可作亂！”
　　“啊！皇上，伍窮來了呀！”
　　“來得好！大夥兒聽著，給我殺！”
　　壹連串的玩樂聲不住傳人耳裏，小白看在眼中，只覺心底壹陣快意，眼前小孩的遊戲，教他也好想壹同參與。
　　也許，小白還是個大孩子吧！
　　小白在“白雲村”中成長，現下已成了中土大王，更是個無人不如的英雄人物，好自然成了村中小孩的模仿目標。
　　單靠雙手建立功業，白手興家，村內每壹個小孩子必然的對他異常仰慕，誰也渴望他朝擁有如小白壹般的能幹。
　　緩緩步至壹棵大樹旁，微帶笑意的坐在樹蔭下，打了壹個呵欠，伸了壹個懶腰，壹派寫意的模樣，靜心看著小孩們嬉戲，眉飛色舞，樂也無窮，如此正是小白難得的悠閑恬靜。
　　其中壹個小孩蹦蹦跳跳的走向小白，傻兮兮的道：“叔叔，我從未見過妳啊，妳是外頭來的訪客麽？”
　　小白久未跟小孩接觸，笑嘻嘻和藹地道：“對呀，我是剛從別處來的，逗留在這裏三兩天使離開的了！”
　　小孩聽罷心中大喜，高興地說道：“好呀！叔叔，請妳帶我壹同離去吧！”
　　小白不明所以之際，小孩又道：“妳是否前往‘劍京城’呀？帶同我壹起去吧，我真的好想追隨皇上闖蕩江湖呢！”
　　小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淋漓盡致，不亦樂乎，只是壹個十來歲的小孩，便有著如此有趣的理想，豈不比昔年的小白更加勇敢、更加冒進嗎？
　　跟隨小白闖蕩江湖，藉此得到武學上的提升，更能得到壹官半職，從此便光大門楣，步步高升，或許更能成為下壹代江湖的不世大英雄，受到萬人敬仰，果然是出人頭地的“捷徑”。
　　小孩子就是如此，永遠充滿著憧憬、生機和希望。
　　但小孩哪會想到，在強者的“世界”中，永遠存在著無數爭鬥、仇恨，並不是每壹個人也能闖得過的！
　　“不是呀！也許這人跟上壹回的叔叔壹樣，來這裏是要到‘孤寂林’練功的呢！”另壹位小孩忙沖上前道。
　　小白聽得壹頭霧水，心中好感奇怪，疑惑頓生。
　　“孤寂林”是“白雲村”鄰近山中的樹林，林中寂靜異常，除了壹些小昆蟲外，並無他物，壹片寂靜，顯見孤鳴，故命為“孤寂林”。
　　究竟是誰曾到此練功呢？
　　小孩又道：“叔叔，妳懂得吹蕭嗎？自從上壹回那位叔叔離去後，我很久也未聽過蕭聲，我好懷念啊！”
　　蕭聲，也許就是他……
　　小白腦際浮現了壹點頭緒，連忙向小孩問道：“小朋友，是否曾有過壹身公子哥兒打扮，叫皇玉郎的叔叔來過？”
　　小孩撫了撫大頭，想了壹會，叫道：“對呀，是姓皇的呢！他來這裏，更為我繪了壹幅畫呀！”
　　“啊！是了，他也繪了壹幅給我哩，他來是要到‘孤寂林’跟另壹位白頭伯伯練功啊！”
　　甚麽？還有另壹位，是白發的，壹定是——他！
　　有了眉目，小白向小孩們道別過後，便不再逗留，急步直奔而去，直抵“孤寂林”。
　　原來皇玉郎早前再現江湖，功力大幅度的提升，就是曾到“孤寂林”練功之故更且曾跟壹位白發老者練功，這老者小白心中已有頭緒，絕對的錯不了！
　　片刻過後，小白已來到叢林，只見四周壹片寧靜，松樹聳立，遮天蔽日，清風叠爽，教人好感平靜。
　　小白環顧四周，忽地身後傳來壹陣好熟悉的聲音，道：“小師弟，妳終於來了！”
　　回頭細看，原來的揣測果然沒有錯算，他，正是小白的大師兄，皇上皇的父親橫刀。
　　小白笑道：“妳也來了！”
　　橫刀知悉今天正是師弟笑三少忌辰，心想小白必然會回來拜祭，故此壹直在等候。
　　大師兄橫刀的耐心守候當然有著重大目的，小白心中有數，壹切必然跟那賤人皇上皇有關。
　　既然小孩所說的白頭伯伯就是橫刀，那便是他在此跟皇玉郎練功，他，為何要相助皇玉郎呢？
　　小白雖久未見大師兄橫刀，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因為他好明白橫刀快要提出的無聊要求。
　　橫刀道：“小師弟，師兄想跟妳來壹個合理‘交易’！”
　　小白冷冷的道：“大師伯，不用說了，妳該知道我是沒可能饒了妳兒子皇上皇的命！”
　　橫刀淡淡道：“我知，但若妳饒了他，我便會助妳壹同對付師伯天夭，助妳奪回帝位！”
　　小白沒有回話，氣氛登時僵住，殺父之仇雖要報，但江山卻必須奪回，兩難之間，到底應如何抉擇？
　　江山當然比私人恩怨更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