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胡混的壹生

　　揚沙拔木，天鳴地叱，真的日月無光，天地變色，實在好可怕！
　　眨眼間洪水便吞噬了二萬名士兵的性命，壹個不剩，全軍覆沒。
　　二萬具慘不忍睹的屍首，隨著萬馬奔騰的洪水四處亂竄，完全是末日降世境況，恐怖得難以形容。
　　洪水把人淹死，沙石將人活埋，全屬呼延龍二的“王國”士兵，盡皆客死異鄉，命赴黃泉。
　　不是手腳折斷，便是全身腫脹，死狀慘極無倫。
　　二萬零二人追殺小白等高手，二萬人身歿，天夭不知所終，剩下壹人逃出生天，僥幸保存性命。
　　當小白與眾高手合力轟破堤壩，那人即越過二萬士兵，狼狽逃命，他絕對算是個小人，所以懂得珍惜自己生命。
　　決堤氾濫，洶湧澎湃的洪水如脫疆野馬，幸好那小人先壹步逃離現場，否則定必難逃死劫。
　　拼死抱住壹棵百年老樹，以為得以保存性命，豈料老樹亦經不起山洪沖擊，連根拔起，隨洪水沖射而去。
　　人力不能勝天，小人左手斷臂亦因洪水弄致傷口破裂，重新包紮止血後，坐在老樹上任由飄流，待河水不再急湍，才躍身上岸。
　　無數屍首快慢不壹的在身旁不住流走，死狀可怖，看得人心驚膽顫，不寒而栗就算是兇殘成性，殺人如麻的他亦不禁心頭顫動，這小人正是天夭的徒兒——胡混。
　　雖然胡混對屍首渾無半點感覺，可是他心中卻產生壹種恐懼，因為引發堤壩爆裂，壹下子破殺二萬大軍，手段決絕得實在極之可怕。
　　小白笑蒼天，真的不能小覷。
　　面對天夭的窮追猛打，壹直處於下風的小白竟能處處反敗為勝，殺得天夭全軍盡墨，憑的就只是作戰智慧，總教敵人心膽俱制。
　　明明正困在死局，偏又能突破逃脫，更且反敗為勝。
　　追隨師父天夭沖破“天牢”重見天日，心想在天夭的領導下，絕對能輕易奪得帝位。
　　惟是甫出“天牢”開始，胡混便碰上小師侄小白，幾經對戰，總是未能將他宰殺。
　　幸好還有師父天夭，自己對付不了的事情，師父都能輕易解決，這是胡混的經驗心得。
　　想著想著，胡混不禁偷笑，正在此時耳邊卻有壹陣輕輕的水聲傳來，若非四周氣氛寂靜，胡混真的難以察覺。
　　右顧左盼，不見有人，可是胡混已心生驚惕，站了起來，以防猝然而來的偷襲胡混武功雖及不上小白，但也絕非泛泛之輩，凝神防禦下，就算是蒼蠅飛過也感受得到。
　　除了淙淙流水聲，以及有壹下沒壹下的鳥語，胡混再難發現其他甚麽，只是武者的本能感應卻告知他已身陷險境。
　　明明感到身後有人，可是壹轉身，背後卻空空如也，但那種無形的壓力始終揮之不去。
　　突然胡混感到肩膊上壓力驟來，五指緊緊捏住鎖骨，回頭張望，終於看到這神出鬼沒的家夥了。
　　小人有種特性，他會對見過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對方的壹舉壹動，性格特征必然牢記於心。
　　誰人應該防範？誰人應該奉承？小人必須有過人記憶力，分得壹清二楚，故此當個真小人也並不太容易。
　　胡混不是英雄，更不是梟雄，他只是天夭四十年大計的壹只棋子，唯壹的徒弟，天夭就是愛這種記憶力高強，又懂得奉承的小人。
　　“劍皇宮”雲集四十位中土最出色武者，胡混瞧壹眼便牢牢緊記每人氣質特性，可是如今搜遍腦海，仍尋不到與來者有半點類同影子。
　　可以好肯定，來人是四十位高手以外的非凡高手，他究竟是誰？
　　從右肩傳來的雄渾勁力，對方功力絕對在自己之上，重傷在身又是獨臂，殺將起來，必然的毫無勝算。
　　兀自強顏歡笑道：“大俠、英雄，咱們好像不大相識哩？”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胡混壹心以為努力奉承對方壹番，便能博取對方好感，大概也可以消消對方的憤恨又或怒意吧！
　　豈料話剛說完，神秘人竟吐勁發力，把胡混肩骨捏脺，整條臂膀登時報廢，痛得胡混高呼嘶叫，真的莫名其妙！
　　兩手已廢，要反抗只好寄望雙腿，左腳往水中壹探，刮起壹蓬水花射向神秘人右腳隨即蹴踢，轉身攻向對方咽喉，出招陰險毒辣，誓要壹招殺敵，畢竟殺力本錢已少得可憐！
　　神秘人只是輕輕擡手便抓住攻來的腿，陰陰笑道：“妳的腿招太陰毒，這條腿不要也罷。”
　　胡混還未聽清楚對方所言，只覺膝蓋傳來“啪”的碎裂可怖聲，再卡勒壹響，關節扭脫，變成了獨腳烏鴉。
　　仰天慘嚎，胡混右腳猶如千針貫穿般壹陣疼痛，本能反應下左腳豉足全力，揮出雷霆萬釣最後壹擊反噬。
　　神秘人冷冷壹笑，壹拳攻出，勁力直透腳掌，於膝蓋位置爆發，小腿骨骼直穿插破開膝蓋而出，痛得小人胡混死去活來。
　　遊戲還未結束，壹腳蹴向腰背，胡混如斷線風箏般，直飛入洪流中。
　　死了死了，手腳不是脫了骼，便是骨頭粉碎，如今還掉入洪水裏，無從掙紮，好快二萬水鬼便再添新丁。
　　洪水湧入胡混口中，帶著腐屍血腥，再見沈浮在水中的屍首，惡心感覺教他好想快點得到解脫。
　　以為生命就此結束，上天卻不讓妳死得如此輕易，腰帶壹緊，又再被提上水面，任由玩弄。
　　在胸前縛上浮木，再拋下洪流去，神秘人踏著胡混背項昂然站立，乘風破浪，隨水流而去。
　　胡混何曾受過如此屈辱，只是四肢無法動彈，空有滿腔怒火卻無從發泄，無奈任人魚肉。
　　竭力擡頭，胡混從水中倒映，終可清晰窺見這變態家夥的廬山真面目，媽的定然牢牢記在心頭，總有壹天會給妳十倍奉還。
　　神秘人白發滿頭，神威凜然中兼有慈祥和藹，剛正俠烈中又見隨和灑脫，但嘴角卻掛著殘酷笑意，好奇怪四種截然不同的性子卻能相容並濟混合在壹起。
　　雙目精光淩厲之極，神態雲停嶽峙，渾身散發出駭人殺氣，似要吞噬天下。
　　既然為人所制，胡混只好茍且偷生，小人心態刻意順著那人心意說話，只望對方心情歡暢下便饒了自己壹命，以後才計劃報復大計。
　　“大俠……武功蓋世，真是人中龍鳳，早知大俠愛以人為舟，小的絕不敢掙紮，任由大俠處置便是，活該！活該！”
　　“前面有二十多人聚集，大俠愛以人為舟，我看前面的人定能滿足大俠心意，讓小的帶妳去玩個痛快吧！”
　　“觀大俠外貌不似是中土人氏，未知大俠是哪壹地方的世外高人，今日小的有緣拜見，真是三生有幸。”
　　神秘人只發出壹聲冷笑，胡混還想再說話，只是背部傳來壹…壓力，頭顱被迫又再浸入水中，要說話也不可能了！
　　腥臭的洪水壹再湧入口中，胡混簡直苦不堪言，先前好話說盡，對方依然不為所動，胡混怒從心起，反過來破口大罵：“媽的！狗娘養的臭王八，妳最好別太過分，妳道我師父是誰啊！本大爺可不能輕易受侮辱啊！”
　　神秘人淡淡道：“妳這小人的師父就是天夭吧？”
　　拋出師父天夭名號，以為能唬嚇對方，豈料無濟於事。對方又來壹蹴，胡混整個人直飛撻在草地上。
　　全身骨頭都碎散似的，痛不欲生，不知這變態老家夥還有啥鬼主意？
　　“給妳壹個偷生的機會，妳會好好珍惜麽？”神秘人忽地大發慈悲，胡混腦際閃過壹線曙光，登時又露出愉快笑態來。
　　想也不想，隨即答道：“好，當然好，只要我有能力做到，壹定不負所托的。”
　　神秘人看來好滿意，右手往胡混膝蓋處抓去，又是卡勒壹聲，同樣呼天搶地的慘嚎驚叫，這家夥……！
　　只是今次的慘叫維持了不多久便告停下來，痛楚壹下子便消失，跟住便是愕然發呆的感覺。
　　關節竟被接回，雙腳復能活動自如了，神秘人更拿來樹枝，捏成條狀，壹端削成尖銳，好快便制成壹枚木釘子。
　　木釘由胡混“肩貞穴”直拍入體，穿過背後的琵琶骨，說也奇怪，原本不能再活動的臂膀，竟像是從未受過傷似的，擺動發勁，毫無困難。
　　神秘人伸出左手豎起壹指，指著胡混冷冷的道：“本座只給妳唯壹機會，全力以壹招殺我，殺不了妳便只有死。”
　　原來神秘人的玩弄已到了終站，胡混要保住性命只能竭盡全力壹招破殺，明明是功力相距極遠，胡混又豈可能逃出生天？
　　頭發蓬亂，血目凸現，模樣甚是可怖，胡混好明白任自己如何裝扮或發怒，也不可能再挽回甚麽？
　　愛殘殺也是自己的性子，如何玩弄瀕死者他的經驗不少，只要留意神秘人壹雙眼目，便經已清楚再沒轉圜余地了。
　　深吸壹口氣，十二成內力來了，肚脹如鼓，全身關節格格作響，壹步步的向著神秘人緩緩走去，再不怕甚麽，死亡要來也不可能避，來吧，殺呀！
　　右肩漸漸脹大，胡混竟把全身血液匯聚獨臂，盡畢生功力，這終極壹招，絕對可以破殺任何敵人！
　　“哈……，這才像樣啊，來吧，我會給妳死前最暢樂的痛快！”
　　內力把拳頭鼓得腫脹，體內氣勁飛竄，胡混已渾忘壹切，這開山裂百的無濤鐵拳，要為他挽回面子。
　　神秘人待巨拳攻至，依樣葫蘆的轟出壹拳對拼，兩拳交碰爆出如雷悶響，以硬對硬，絕無半點花巧。
　　無濤拳力蜂擁襲向神秘人，勁力卻如泥牛入海，消失無綜，胡混心中驀然升起壹…恐懼，恐懼的同時，痛楚也飛快閃現。
　　排山倒海、分濤裂睿的拳勁，直湧入胡混全身，五張人皮組成的臉孔爆散脫落，露出駭人血臉，淚水從血臉中濺射而出，媽啊！
　　全身骨骼抵受不了勁力攻襲，同壹霎時爆碎，偏偏皮肉卻沒有半分撕裂，痛極難耐，鮮血壹大囗又壹大囗的嘔吐出來。
　　壹手提著垂死的胡混，狂態畢現的神秘人笑道：“免得妳做只枉死鬼，聽清楚好了，本座便是‘白浪島’第十三代家主白虛空，妳現在可以安心去死，再沒牽掛了吧！”
　　甚麽？眼前人竟是莫問的救命恩人白虛空？
　　重拳轟爆頭顱，胡混死前發出淒厲驚叫，頭顱爆散，腦漿四溢，慘叫聲在長空中像是凝結了似的，白虛空甚是享受，臉上盡是歡愉快感。
　　胡混壹生，胡胡混混，死也死得胡胡混混。
　　白虛空正瘋狂大笑，未料壹道黑影疾沖而來，迎面壹掌刮起凜冽罡風，究竟來者何人？
　　揮掌拼個旗豉相當，兩人同時都震退三步，睜目細看，來襲者赫然便是胡混的師父——天夭。
　　不遠處還站著白虛空認識的莫問，他身旁正是笑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