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三章 決鬥

　　從尤熙侯爵身後走出來的德賈爾身形欣長，繼承了安列克山民的長臉顴高，不過最異於常人的是他的手指，五指比常人長出四分之壹。俗話說身生異象者必為異人，雄鷹德賈爾正應了這句老話，他是安列克行省最著名的三個劍客之壹，早年師從於奧塔著名的劍術大師歐立夫，後來青出於藍自創鷹擊流劍術，終成壹派大師。
　　德賈爾使用壹柄狹鋒長劍，這種劍利於刺擊，攻擊時有如毒蛇般狡黠，與他的劍術不謀而合。
　　“只是不知此人化名為卡格博出現在尤熙侯爵身邊又有什麽企圖？”布蘭多略壹沈吟，舉起劍，但身後瑪格達爾公主拉住他道：“先生，此人有要素顯化實力，妳恐怕不是他對手……”
　　布蘭多此時已知身旁這位修女身份，聽她出言勸阻忍不住頓生好感。早就聽說這位歷史上的修女公主性格溫和善良，她曾經以聖殿的名義在埃魯因內亂時收容了大量的戰爭難民，可惜好人沒好報，據說她最後的下場也極為淒慘，好像是被自己的丈夫毒死的。
　　布蘭多心中感嘆了壹下紅顏命薄，微微壹笑道：“妳怎麽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
　　“妳……”公主瞪大漂亮的褐色眼睛，心想這人好不知好歹啊，自己明明是在擔心他誒。
　　德賈爾擺了擺劍鋒，已不耐煩，“準備好了麽？”
　　“且慢。”修女公主出言阻止道，她轉頭緊盯著壹旁捂著血淋淋的臉的尤熙侯爵，“侯爵大人令下人代為出戰，但我們這壹方卻是親自出戰，按照貴族的規則，這位先生是可以要求更多的賭註的！”
　　尤熙侯爵磨了磨牙齒，伸出左手，他旁邊壹個下仆立刻小心翼翼地跑來將他手上壹個戒指除下。這位侯爵大人點了點頭，示意那個仆人將戒指呈上來，他說道：“好吧，這是我的賭註，現在決鬥可以開始了吧？”他幽幽地開口時，猶如毒蛇般怨毒地看著瑪格達爾與布蘭多。
　　布蘭多不知道貴族的決鬥裏還有這壹出，微微怔了壹下，不過他身體中潛在的靈魂立刻占據了表面人格，以蘇菲雁過拔毛的性格，有好處當然不會慷慨放手。他看到尤熙侯爵拿出的那枚戒指，眼中微微壹亮，蛇蜷戒指，這家夥不愧貴為王室成員，身上果然有些好貨。
　　“侯爵大人好威風啊，壹枚戒指就這麽金貴。”但布蘭多壹副假裝不識貨的樣子，大咧咧地嘲諷道。
　　瑪格達爾公主忍不住微微咳嗽壹聲，臉有些紅，尤熙侯爵這枚蛇蜷戒指是矮人符文大師匹諾德的作品，價值連城。傳聞這位侯爵大人在外風評雖然不好，但出手卻非常大方，從沒有任何壹條傳聞是說他吝嗇小氣的，揮金如土的倒是有不少，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尤熙侯爵差點沒被布蘭多氣瘋了，忍不住冷哼壹聲：“這是壹枚魔法戒指，它能為妳抵擋壹次致命的攻擊，妳知道他的價值麽，鄉巴佬！”
　　“哦？”布蘭多壹臉“原來是這樣麽？”的表情。
　　侯爵大人倒吸壹口冷氣，覺得自己在和這家夥說下去估計會被直接氣死。他幹脆丟出壹只袋子，袋子裏嘩啦壹聲竟散落出壹堆明晃晃的金幣來，但尤熙侯爵根本不在乎這些錢，只是罵道：“那麽這些夠買妳的命了吧，土包子！”那壹袋錢起碼有十萬托爾，布蘭多心道好大壹只肥羊，不過他馬上點點頭，表示夠了。
　　尤熙侯爵又在心中暗罵了壹聲鄉巴佬。
　　瑪格達爾公主都感到有些臉紅，但還是強自沈著地說道：“我這邊的先生表示沒有問題了，那麽我作為見證人，宣布決鬥可以開始了。決鬥是貴族的禮儀，希望雙方謹守紳士的身份，承諾放棄決鬥中壹切卑鄙的行徑，不可偷襲，不可用毒，心懷仁慈，勿要置人於死地。”
　　修女公主的聲音柔柔的，她大概是埃魯因古往今來性子最溫和與最反對暴力的壹位決鬥見認證人；這時布蘭多與化名卡格博的德賈爾都舉起劍表示立誓，兩人心知肚明這個誓言不過是壹番臺面話，還沒聽說過貴族之間的決鬥不流血的，壹旦上了決鬥場，貴族們就撕下了最後的溫文爾雅。
　　德賈爾放下劍，示意布蘭多先手。他作為壹派大師，雖然此刻化名出現在這裏，但大師的架子還沒放下，對手不過是壹個毛頭小子，若要讓他先攻，這位成名已久的雄鷹劍客自認為丟不起這個臉。然而布蘭多卻沒這個顧慮，本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態，他立刻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軍用劍術。”德賈爾心中輕蔑地哼了壹聲。
　　布蘭多壹出手劍尖直指德賈爾的心臟，他的改良軍用劍術殺氣極重，每壹劍都是朝著要人命的方向去的。德賈爾用手中狹鋒長劍壹封，兩把劍“當”壹聲在半空架住，布蘭多雙手握住劍柄，斜斜地貼著德賈爾的劍鋒切了下去。
　　這位雄鷹劍客立刻感到不對，軍用劍術中可沒有這麽兇險的打法，不過他幾十年的劍術經驗也不是白給的，手挽壹個劍花，將自己的劍從布蘭多的攻勢中脫開來。他後退壹步，微微皺了皺眉，壹個交手之下自己竟然落在了守勢壹方，對方的軍用劍術在他看來古怪無比。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想清楚下面的套路，忽然心臟壹陣緊抽，臨場經驗化作壹種危機感讓他反應過來看到布蘭多的劍被他彈開後，竟壹頭向自己懷裏撞來。雄鷹劍客心中寒意大盛，下意識用左手抽出壹把短劍擋在自己的咽喉前，布蘭多貼近他近身範圍，只“當”壹聲金屬顫鳴，德賈爾的左手微微哆嗦著，手中的短劍上與脖子上都多了壹條淺淺的血痕。
　　德賈爾頭頂寒氣直冒——對面這家夥簡直是瘋了，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還好他反應快。不過幾十年的交手經驗中他從沒打過這樣的仗，這位雄鷹劍客本來就不是壹位軍人，沒有上陣搏殺過，自然不明白戰陣上的生死與決鬥場上的生死有什麽不同——劍士之間的生死是榮耀，而士兵的生命只是壹種消耗品。
　　布蘭多的劍術極為決絕，仿佛整個人都化為壹柄利劍，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不止是戰場上的德賈爾，就連壹旁的尤熙侯爵與瑪格達爾都變了臉色，此刻他們仿佛感到自己看到的不是壹場決鬥，而是戰場上雙方的軍人在殊死搏殺。
　　“這劍術好重的戾氣。”尤熙侯爵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德賈爾此刻已經完全被布蘭多刺激得汗毛直立，就仿佛是壹頭野獸被逼到了絕境似的，作為壹位劍術大師，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走到這壹步。他竟感到壹種無力，此前的劍術在這樣的戰鬥中好像毫無用處，仿佛只有依靠搏殺的本能才能在這樣壹場戰鬥中取勝壹樣，雄鷹劍客手心中都出了壹層油汗，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不過即使是絕境搏殺，劍術大師的反應亦比壹般的士兵更快，他的雄鷹劍術本來就是長短劍術，左手短劍向下壹劃將布蘭多從自己身邊逼開，右手長劍拼死刺出——布蘭多只能後退，德賈爾這才松了壹口氣，布蘭多壹退，他馬上又是壹劍緊逼。
　　但下壹刻這位雄鷹劍士就忍不住汗如雨下，他看到布蘭多用左手擋開自己的劍，左手手背上立刻皮開肉綻露出壹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他向前壹步，壹劍直直地向自己的肋下劈來。德賈爾完全可以判斷出這壹劍若是劈實了，劍刃會從自己的第七和第八根肋骨之間穿過，對肺葉造成重創，德賈爾終於心神俱喪，壹面銀色的光鏡忽然出現在布蘭多手中長劍前進的路線上，“當”壹聲火花四濺，布蘭多的劍重重地劈在了那面銀鏡上。
　　銀鏡的鏡面蕩起壹圈漣漪，像是水銀，但水波似的紋理過後，甚至連壹道淺淺的痕跡也沒有留下。
　　接下來，壹連串的閃光以德賈爾為中心呈壹個球狀閃爍成壹片，仔細看去，那是壹面面銀色的凸鏡，這些銀鏡閃現之後既又消失，在雄鷹劍客身邊構成壹個半球形的防禦。
　　被動要素。
　　布蘭多早就知道德賈爾的要素是銀之壁，這個要素的被動要素能力有點類似於火盾，會自動為要素的持有者防範來自外界的物理攻擊。當然，這並不是絕對防禦，只要進攻者的力量超過了要素的持有者的力量極限，就能輕易擊破這層防禦。
　　這種被動要素在同等階的戰鬥中都能提供相當大的優勢，在高階對低位的壓制中更是幾乎無敵的。德賈爾終於動用這種要素力量，其實已經說明他在劍術上輸布蘭多壹籌，若這是壹場劍術較量，那麽德賈爾已經落敗，不過可惜，這是壹場決鬥。
　　德賈爾這才有時間抹了壹把汗，他壹摸額頭，這才發現額頭上竟全是冷汗。他擡起頭看著布蘭多，心中無法置信這個年輕自己許多的少年的劍術竟然遠勝於自己，那明明是軍用劍術，但卻又不是；他年少時曾得劍聖達魯斯指點，見過那位傳奇劍聖的改良軍用劍術，但這個年輕人的軍用劍術更進壹步，他壹出劍簡直就像是讓人身臨戰場，壹股慘烈氣息撲面而來。
　　以劍入境，這已經是劍聖的領域了。
　　德賈爾盯著布蘭多，忍不住問道：“妳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