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兩頭龍？（上）

　　冰雪像是刀尖，凜冽閃爍，凍徹入骨。冰川兩岸的林木形同冰晶所化，冷森森樹立，寒風穿過林地，帶著細微的呼吸起伏的聲音。芙蕾雅交握著雙手，緊盯著下方壹片白茫茫的冰川，冰川上散落著稀疏的黑點，大約數百人的隊伍在艱難前行，她視野中的這壹幕景象若隱若現，時不時被卷起的風雪所遮蔽，這位未來的女武神皺了壹下眉頭，眉毛上全是雪花，她身上披著壹條厚厚的鬥篷，鬥篷幾乎完全遮掩住了下面的鑲了毛皮的鎧甲，看起來近似於隱蔽於山林中的獵人。
　　視野向外延伸，上百名披著同樣銀裝素裹鬥篷的軍人隱蔽在灌木叢中，壹動不動，遠遠看去與雪堆近乎同色。尼玫西絲看了壹下時間，懷表被低溫凍得近乎咯咯作響，不過指針不差分毫，她將懷表遞給芙蕾雅。“就是他們？”“就是他們。”芙蕾雅確認地點了點頭，眼下看到那些人與布蘭多和他說過的幾乎壹樣，再說此地應當也不會有第三支勢力存在。
　　“運氣不錯，竟然被他們那個半調子領主猜中了。”芙蕾雅身後不遠處幾個克魯茲貴族蹲在壹起，竊竊私語地討論著。白色的鬥篷下是壹張臉色蒼白仿佛縱欲過度的金發青年，不過二十壹、二歲的年紀，但領子上的徽記證明他已是壹位正式的騎士長，他壹臉糅雜了不以為然與看好戲的神色如此說道，然後引起了壹陣低笑聲。另壹個人笑道：“不過維羅妮卡大人竟然真的聽信了那家夥的讒言，讓那個小姑娘全權指揮，真是難以置信。”
　　其他人也隨之聳了聳肩。“看著吧，她根本不懂指揮，在這個距離上我們怎麽發起沖鋒，這是冰川地形，不是丘陵或平原。”那個金發的青年搖搖頭。
　　“布勞德，我聽說她們是畢業於埃魯因王立騎士學院的士官生。”
　　“原來如此。”布勞德挑了挑眉頭，這個距離上與操典上規定的距離倒是壹致，但埃魯因士兵壹定缺乏在雪原上作戰的經驗，戰術應當因地制宜，在他看來，這個女人就是死板的教條主義。
　　“等著看好戲吧。”他看了那邊壹眼，他們是優秀的軍人，倒不至於抗命行事，不過他認定了對方壹定會失敗，忍不住有些不以為然地看了那個方向壹眼。“讓大夥兒都準備好，對方說不定會先發現我們，不過只不過是些埃魯因貴族的私兵而已，土雞瓦狗。那個土包子領主判斷得有些道理，下面很可能只是壹只炮灰隊伍，我們應該不會遇上什麽麻煩。”
　　“他大概是想鍛煉自己的指揮官吧，就是讓我們倒黴。”在布勞德身後，壹個個子高挑，但臉頰有些過瘦的女騎士判斷道。
　　“他還讓我們偽裝出巨龍的氣勢呢，嗷嗚嗚——”壹個人調侃道，把雙手放到腮邊，模仿了壹下龍吼的樣子，“哈哈哈……”引得四周壹陣低笑。
　　低笑聲終於引起了芙蕾雅的註意，她輕輕吸了壹口氣，有些不滿地回頭看了壹眼，但皺著眉頭回過頭。“別去管他們。”尼玫西絲看了她壹眼，提醒道。“我知道。”芙蕾雅點了點頭，這是真正意義上她所指揮的第壹場戰鬥，她絕對不會掉以輕心。她擡起頭，淺褐色的眸子透過風雪，再壹次倒映出那些貴族私兵的影蹤，心中不禁想起了布蘭多問過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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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不要再笑了，軍團長大人。”詩朵在風雪中紅著小臉顯得十分尷尬。“對不起，詩朵，不過妳實在不該把埃魯因人看作是野蠻人……呵呵、呵呵……”維羅妮卡瞇著眼睛，但實在是忍不住嘴角會露出壹條弧線來。她看到學姐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才吭哧壹聲解釋道：“他們的先君埃克也是我們克魯茲人的貴族，其實埃魯因人與克魯茲人壹直是同根同源，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文化。妳在帝都跟著那些家夥……學到的東西實在是有失偏頗。”
　　“所以說只有走出門，才能看到這個真正的世界。”詩朵抱著書，立在純潔的雪花中，看了壹眼布蘭多所在的方向：“伯爵大人他，會不會生氣了？”
　　“不，他沒那麽小氣。我們過去看看，前面那東西估計只有他才會認得了。”維羅妮卡答道，她按緊裹在自己脖子上的裘皮，壹只手握住劍柄，咯吱咯吱地走了過去。
　　“就連您也不認識，軍團長大人？”詩朵有些驚訝。
　　“不用好奇，那小家夥是個奇人，他說他從黑塔巫師的卷宗之中學到這些東西，哼，我和威廉談過，似乎有些知識連他也不了解。這小家夥身上壹定有什麽秘密。”維羅妮卡答道。
　　學者小姐聽了微微壹怔，不禁好奇地看向那個方向。
　　布蘭多咯吱咯吱走過壹道厚厚的冰川，他擡起頭，看到遠處仿佛矗立在天角事物——那東西自然而然能吸引人的目光，仿佛是壹座巨大的構裝體的壹角，漆黑如墨，傾斜著插入冰川之中，只露出極小的壹部分。整個壹角散發著金屬的光澤，金屬的表面上布滿了壹條條淡藍色的紋理，閃閃發光，成規則的幾何圖形狀從角的頂端垂下，密布整個“這東西”的“軀體”之上；遠遠看的時候，這更像是壹座陷入地面的神廟，但走近壹些，布蘭多就感到壹種十分熟悉的感覺，有點像是哈澤爾人的造物，充滿了構裝體與工業化的風格。
　　他擡起頭，幾乎可以想象那東西飛掠過此地的場景。它從半空中墜下，撞擊在地面上，瞬間爆發出的能量撕裂了大地，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跡，然後“它”壹直滑向遠方，直到失去了所有的動能，才緩緩停下，接下來就是千年的冰封，直到今天重新被他們發現為止。他緩緩走過那壹道道溝壑壹樣的山谷，這些山谷上千年前都是在這次撞擊中形成的，霜巨人之父米洛斯葬生於此地，萬載冰雪可以為此作證。
　　他有些出神——
　　“布蘭多先生？”直到壹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回過頭，看到壹臉認真的詩朵：“您知道這是什麽嗎？”
　　她擡起頭，有些驚嘆地看著這偉大的造物。
　　“妳是說那東西？”布蘭多有些走神，他看了壹眼遠處天際仿佛直插入雲的黑色方柱，他的心思其實並不在這上面。這並非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在這冰川之中許多地方都能看到這樣的景色，它對於玩家來說就像是壹個背景，並沒有什麽存在的意義。但它的確是氣勢磅礴的，布蘭多擡起頭來看著那黑色尖柱：“那是米洛斯的遺體。”
　　“什麽！？”
　　詩朵呆住了，她壹下停了下來：“那是神的遺體？”難以避免地，學者小姐露出懷疑的眼神——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有些人為了接近她往往會偽裝成自己知識淵博的樣子，她在學院時就知道有許多她聽來的傳奇故事其實是編造的。她現在覺得這位伯爵大人也是如此，因為她覺得對方怎麽看起來怎麽也不可能是壹位學者的樣子，再說就算是學者，也未必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看著那巨大的遺跡，心中也無法接受這樣的解釋。
　　“妳覺得我在說謊？”布蘭多回過頭，看了她壹眼，有些好笑——至少這位學者小姐壹直讓他感到很有意思。
　　“沒……”詩朵趕忙搖搖頭：“但是作為學者來說，壹定會為自己的言之鑿鑿的話負責，妳真的有確認過自己的話麽，領主大人？”
　　這還不是懷疑嘛，布蘭多心想，他答道：“這其實並不是我的話，女巫的黑之預言上記載的這壹戰中‘米洛斯在半空之中解體，殘骸散落大地，大部分都墜入這片冰川之中，但仍有壹座墜入亡月之海。’布加人在上面建造了壹座城市，叫做奧奈斯，妳應當聽說過吧？”
　　“亡月之海上的遺跡就是……就是……”詩朵瞪大眼睛看著天際那黑色的“建築”。
　　“差不多，而且事實上布加人也好，黑塔巫師也好，都確認過這壹點。眼下我們看到這些東西，就是米洛斯的殘骸，未來妳或許有機會進入白塔學習白銀巫師們的卷宗，妳就會接觸到這些珍貴的知識，詩朵小姐。”布蘭多自己這麽說時，也看了天邊那座黑塔壹眼。“謝謝——”詩朵輕聲答道：“對不起，我不該懷疑您的話。”
　　“不用致歉，學者們有這樣壹句話‘懷疑是通向真理的門扉’，妳應該聽過吧？”
　　“啊，您也知道，布蘭多先生，妳真是壹位學者嗎。”詩朵捧著書，驚訝地問道。
　　“咳……我只是看過這方面的文獻而已，其實認真來說我算不上學者。”
　　“那正是可惜呢。”
　　但布蘭多這壹刻有些心不在焉，想到的卻是另壹邊的行動。他聽到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聽聲音就明白是維羅妮卡。
　　“怎麽樣，妳有信心嗎，小家夥？”她顯然聽到了布蘭多和詩朵的對話，但在眼下，和布蘭多壹樣，她的註意力不可能集中在這些傳說與神話上。
　　布蘭多並未回頭，只是點了點頭：“放心好了。”
　　“妳為什麽那麽確信，安列克真會按這個計劃行事？”維羅妮卡皺起眉頭，不過她並非不相信布蘭多，若是不相信，她必不會同意布蘭多這個計劃。
　　“很簡單。”布蘭多答道。
　　他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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