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章 魯施塔上空的龍

　　阿洛茲每壹次拍打著翅膀，連接著兩翼輪廓的胸大肌便有力地震動，拉伸長長的肌腱與翼膜下降產生氣流，其後起於龍骨突面的胸小肌猛然收縮，拉扯翼面上升產生升力，覆蓋著金色龍鱗的肌肉群如同蛇行，每壹次收縮擴張，便提供成千上萬磅的力量。
　　四頭巨龍如同四條筆直的線壹般穿過風暴的中心。
　　她在渾濁的暴風中擺動著巨大的頭顱，長長的犄角形如利刃劃開漆黑的煙雲，眼眶中壹輪金色的焰輪正像是雷達波壹般精確地掃過凹凸不平的地面，讓任何隱藏在混沌中之物都無所遁形。
　　魯施塔已經消失了，這個曾經繁華的擁有上百萬人口的區域，而今在阿洛茲眼中只剩下壹個龐然巨坑，這個巨坑東起庫魯克壹帶，南至鬥篷丘陵中段，西抵哈澤爾山區，往北壹直延伸至路德維格山脈的南麓，坑中除了那些蹣跚匍匐而行的混沌生靈之外，寸草不生。
　　阿洛茲的目光掃過那些在災難發生的邊緣被燒焦的森林，上萬英畝的林地在壹瞬間化為灰燼，而今只剩下那些光禿禿焦黑的樹幹林立在荒蕪的土地上，籠罩在氤氳的黑色風暴之中，森林中隨處可見動物燒焦的屍體，因為它們身上細小的生物都滅絕了，所以這些屍骸至今還沒有被降解。
　　天空中偶爾壹閃而過的紫色雷電還提醒著她們這個世界的時間仍在流逝，但除此之外這是壹個真正死寂的世界，沒有任何生命的征兆，除了那些在天上地下討人厭的水晶類生命體之外。
　　壹頭長得像是石像鬼壹樣的晶簇忽然從前面風暴之中沖了出來，它發出壹聲尖利的鳴叫，像是水晶在共鳴，然後拍打著兩對翅膀向著這個方向撲了過來，晶狀體構成的上下顎狠狠地咬在阿洛茲的上膊骨上。
　　但毫無作用，身為金龍的阿洛茲對這樣軟弱的攻擊根本不屑壹顧，她直接撞了上去，翼骨重重地揮擊在那怪物的上下顎上，將它的腦袋撞得變形粉碎，失去了生命氣息的晶簇很快打著旋兒墜向地面。
　　但怪叫聲響成壹片，又有幾十頭這樣的怪物正從風暴之中殺出，向著這個方向撲來。
　　“保持陣形！”
　　阿洛茲貌似很有威嚴地命令道，雖然有些稚聲稚氣。
　　這不過是些炮灰，不知道它們在中心區域保護著什麽東西，但巨龍的力量遠非低階晶簇可比，天空中上演的是壹場不對稱的戰爭。
　　巨龍們甚至沒有耗費任何力氣便從這些怪物群中壹穿而過，尖牙與利爪撕開晶簇的防線，它們像是下餃子壹般往下落；有壹頭愛炫耀的家夥還噴了壹口火，金紅的龍息如同巖漿壹般點燃了天空，那些水晶怪物在高溫下立刻發白並像是無數玻璃碎片壹般炸裂開來。
　　“離那個東西已經越來越近了……”
　　將七零八落的晶簇遠遠地拋在身後，阿洛茲的目光掃向前方黑雲重重的天空，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向這個方向作偵查了，比上壹次更近壹些。
　　雲層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幹擾了魔法視覺，她知道在百裏範圍內還有另外壹組巨龍，不過眼下已經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早先上午的時候，奧拉泰的白龍們在這裏失蹤了兩位同伴，每壹頭巨龍都是珍貴的戰鬥力，俄溫洛絲大人已經三次向這個方向上派遣空中力量，試圖找回失蹤的同族。
　　但阿洛茲隱隱感到它們已經兇多吉少了。
　　她心中奇怪的是，晶簇有什麽能耐對巨龍造成影響，魯施塔方向那個空間裂隙還不足以將中階以上的晶簇投入到沃恩德來，眼下在這場戰鬥中，這些異怪對於巨龍的威脅還比不得這惡劣的天候。
　　“芙羅法，我們再靠近壹些試試，我總覺得雲層裏面有什麽東西。”
　　跟在阿洛茲身後的銀龍立刻升高了高度，用行動回答了這句話，跟在她們身後的兩頭黑龍蘿莉還未成年，自然沒什麽意見。
　　四頭巨龍開始盤旋著靠近巨坑上空中心的那個雲團，在風暴的中心，風暴絲毫不見停息，黑色的煙雲在這裏組成壹個巨大的漩渦，旋臂每隔幾分鐘就會從上百公裏的範圍內橫掃而過。
　　人類在這樣的氣流中根本無法立足，但對於巨龍卻沒有太大影響。
　　“前面。”
　　芙羅法忽然罕見地主動開了口。
　　阿洛茲立刻緊張起來，銀龍是巨龍中魔法造詣最好的壹支，她知道芙羅法壹定是察覺了什麽，片刻之後，她的魔法視野中也出現了壹圈圈波紋。
　　波紋的中心在那片雲團的西南方，高度比她們還要高出幾百英尺，速度很快，在她們發現對方的壹瞬間，對方立刻轉到了她們的十壹點鐘方向，以切線的方式向她們前進的預定路線上俯沖過來。
　　顯然，對方也發現她們了。
　　“這不是晶簇，它們速度更快，小心！”阿洛茲提醒道，她忽然壹個翻身，與芙羅法交錯開來，幾頭黑漆漆的生物從她頭頂上的風暴中殺出來，拉出幾條黑色的煙霧，又沒入幾頭巨龍下方的雲層之中。
　　不過煙霧並不能阻擋巨龍的魔法視野，阿洛茲清楚地看到那些東西在雲層下方繞了壹個圈之後，又從後面追了上來。
　　“芙羅法，分開！”小母龍用魔法傳訊提醒自己的配偶，巨龍的配偶之間往往也是最為親密的搭檔，銀龍少女立刻明白了自己愛侶的意思，她擺動著尾巴改變自己的平衡，側過身體向著壹個方向與阿洛茲拉開距離。
　　兩頭龍立刻壹左壹右分開。
　　阿洛茲則借機向後看了壹眼，那幾頭黑漆漆的生物借助著勢能轉化機動性在壹個盤旋之後緊緊地咬了上來，她看到那竟然是幾頭張開甲殼飛快地振動著翅翼向自己追來的甲蟲。
　　“魘蟲啊……”阿洛茲立刻從龍族的傳承中找出了這幾頭生物的名字與習性，她不禁微微變了變臉色，魘蟲可是罕見的黃昏種，它們竟然也死灰復燃了。
　　她壹個猛子紮向下方的雲層中，降低高度來為自己的伴侶提供機會，幾頭魘蟲馬上追了上來，但阿洛茲壹邊感知著芙羅法的距離，壹邊帶著這幾頭笨蛋前進，兩頭巨龍分開之後兜了壹個圈子，拉出兩條彼此之間飛速接近的弧線。
　　這兩條弧線在某個時間點上彼此交錯，銀色的巨龍張開的雙翼像是壹柄利刃壹樣從阿洛茲身後壹劃而過，從魘蟲之間飛了過去，將它們扯得四分五裂。
　　隨後她們又彼此交換位置，再來壹次。
　　“去幫她們！”
　　清除幹凈“尾巴”之後，阿洛茲立刻折返，向兩頭蘿莉黑龍的方向飛了過去，對於那兩頭未成年的小家夥，她可是放心不下。
　　雖然她自己也才不過剛剛才通過了成年禮，但作為經歷了聖者之戰的壹代，她的戰鬥經驗可比那些在和平年代出生的小家夥們出眾得太多了。
　　但雲層背後立刻傳來壹聲淒厲的慘叫。
　　阿洛茲臉色壹變，她和芙羅法繞開雲墻，剛好看到其中壹頭黑龍在魘蟲們的圍攻之下墜向地面的場景。
　　她的配偶發出壹聲淒厲至極的尖叫，連戰鬥都顧不得了，焦急萬分地也向著那個方向俯沖了下去。
　　“別去，回來，她已經沒救了！”阿洛茲急得眼睛都快噴出火來。
　　但正是這壹刻，她看到了自己畢生難忘的壹幕。
　　只見戰場中央那雲團之中，雲層忽然重重分開，露出壹個漆黑無比的物體，那是壹個渾圓的正球形，像是壹個懸掛在戰場中央的黑洞，無數密密麻麻的紫色閃電正沿著這黑色的球體向上攀升——沒錯，是向上，就像是倒流的壹瀑布壹般。
　　而在那黑色的球體出現的壹瞬間，壹道黑色的光柱穿透了那頭黑龍蘿莉軀體，後者張了張嘴巴，也壹頭墜向了地面。
　　“梅莉！”
　　“芙羅法，分開跑！”
　　阿洛茲心中壹陣陣的悸動，心靈深處湧起深深的危機感，她金色的眸子裏看到雲層散開之後，無數密密麻麻的黑點正向著東梅茲戰線的方向飛了過去——那是晶簇與魘蟲，數量比她在這三天來看到的晶簇大軍的總數多十倍還要不止。
　　但這時候逃跑已經來不及了，那黑洞中心忽然湧現出壹陣陣可怕的吸力，根本不容她與芙羅法反抗，生生地將她們扯向那個方向，無論阿洛茲怎麽掙紮，也絲毫不能改變她們正離那東西越來越近的現實。
　　小母龍咬緊牙關，在心中壹遍又壹遍地呼喚俄溫洛絲大人的名諱，希望那位近神的龍族可以在這個時候幫自己壹把，畢竟她們這兩組巨龍都是後者派來這裏偵查的，可是她很快卻絕望的發現，自己的所有魔法傳訊都被雲層之中古怪的幹擾給屏蔽了。
　　那壹刻她忽然明白過來，那兩頭白龍是怎麽消失的，答案便在此處。
　　完了，這壹次死定了。
　　阿洛茲心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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