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爭端

　　壹陣鐘聲響起。
　　這鐘聲不僅從教堂裏響起，也從四面八方各處建築的頂端響起。
　　老人道：“幽暗之神，妳巡城的時間到了。”
　　“是啊，這真是壹樁苦差事。”柳平站起身道。
　　“沒辦法，唯有用那些蘊含奇詭天賦的人類靈魂進行祭祀，才可以維持這座城的運轉。”老人道。
　　“麻煩的不是這件事，妳知道的。”柳平道。
　　“調解各種爭端麽？是啊，相當麻煩，那些吃了虧的家夥不敢反抗規則，但在今晚過後，妳失去執法者身份之時，它們可能會報復妳。”老人幸災樂禍地笑道。
　　柳平嘆口氣道：“回頭見。”
　　“再見。”老人道。
　　柳平身形壹振，迅速飛至天空深處，朝著下方的城市望去。
　　此時已是深夜，城市裏處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燈火，壹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這是無盡城。
　　它只是壹座屬於人類的城池，但卻比許多極其廣大的世界還要大，幾乎看不到盡頭。
　　柳平在天空中緩緩飛行，不時的朝下方望去。
　　只見壹根根發光的長線從城市裏延伸至天空，壹直沒入天空的深處。
　　每壹根發光的線，都連接著壹個人類。
　　長線穿過天空，壹直朝上延伸，連接著他們信仰的神祇——
　　當然。
　　這些神祇都是奇詭生命假扮的。
　　信仰便是它們的權柄。
　　強大的奇詭生命占據著那些廣受人們歡迎的信仰，比如正義、戰爭、死亡、財富、饑荒、治愈和律法。
　　而壹些弱小的奇詭生命，則只能擁有冷門的信仰，比如毒藥、冰霜、休憩等。
　　信仰只是借口。
　　目的是為了——
　　柳平沈默數息，輕輕吐出壹個詞：
　　“莊稼地……”
　　是的。
　　無盡城從極其久遠的過去流傳至如今，奇詭生命們壹直靠吞吃靈魂來維系著自身的存在。
　　這就像是劃分田地。
　　——通過信仰將眾生劃分出來，然後在他們死的時候吃掉靈魂。
　　“怎麽感覺有點像當初痛苦女神的作為……不過痛苦女神已經是後世了，難道她是從這裏得到的靈感？”
　　柳平心中默默想著。
　　忽然。
　　滿空的熒光長線中，壹根長線散發出了深深的紅色。
　　——這是出問題了。
　　柳平飛過去，順著長線朝地面落下去。
　　只見地面上剛剛發生了壹場車禍。
　　壹名面容姣好的女孩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沒有了呼吸。
　　在她身邊，兩個渾身散發著威勢的男人漂浮在半空，正在爭論靈魂的歸屬權。
　　柳平落下來，問道：“別吵了，她的信仰歸於誰？”
　　“她信仰南十字星神，所以她的靈魂應該是我的。”壹人道。
　　“她除了信仰妳，還信仰我這個黑夜之神，所以她的靈魂至少要分我壹半。”另壹人冷笑道。
　　“壹半？不可能！”
　　“妳想吃獨食？”
　　“停！”柳平喝止了兩人，說道：“按照規則，等會兒她的靈魂選擇了誰，誰就會得到她！”
　　這時，女孩的靈魂從自己的身軀中站了起來。
　　半空中的兩人頓時閉上嘴，露出笑容，同時望向女孩的靈魂。
　　“我乃妳日常呼喚的星神，來吧，說出妳最真摯的信仰，凡人。”南十字星神肅然道。
　　“我乃黑夜之神，妳若想歸於我的神國，須在此證明自己的信仰，孩子。”第二個男子溫和的道。
　　少女看看兩人，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柳平朝少女看了壹眼，只見她頭頂冒出幾行小字：
　　“南十字星的信奉者。”
　　“說明：這是被奇詭生命所蒙蔽而產生的虛假信仰。”
　　“黑夜之神的信奉者。”
　　“說明：同上解釋。”
　　“奇詭天賦的初始之種。”
　　“說明：她具備奇詭的天賦，然而還沒來得及展現便已身亡。”
　　突然。
　　壹行行燃燒的小字飛快顯現：
　　“地有喪葬，主轉世，主人間之事。”
　　“拯救這個靈魂，讓她轉生至真實世界，即可增強地之法則的力量。”
　　“當地的法則變強，妳也會隨之變強。”
　　柳平目光壹凝。
　　下壹秒。
　　只聽少女說道：“我同時信奉兩位神靈，這可真難選啊……”
　　兩個奇詭生命對望壹眼。
　　“壹人壹半？”黑夜之神再次道。
　　“不，她是我的。”南十字星神搖頭道。
　　“停！”柳平突然道，“妳們既然不願意平分，那就打壹場吧，贏的人獲得整個靈魂。”
　　黑夜之神猶豫起來。
　　南十字星神淡淡的道：“我已經殺過五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了，不缺妳這壹個。”
　　黑夜之神眼中閃過壹絲畏懼之色，強撐著場面道：“也罷——”
　　他正要說兩句狠話然後退走，耳邊忽然響起壹道聲音：
　　“這是個有奇詭天賦的人類，南十字星神看出來了，所以堅決不分給妳。”
　　黑夜之神渾身壹震，面色忽然變得猙獰。
　　有奇詭天賦的靈魂！
　　這樣的靈魂可以維持整個世界運轉。
　　如果自己吞吃壹個這樣的靈魂，那麽自己的實力將大大增強！
　　不能讓給南十字星神。
　　否則對方再次增強實力後，殺自己更簡單了！
　　他朝柳平望了壹眼。
　　柳平面無表情。
　　“按說妳是巡城之人，只能調解矛盾；這個少女也不信仰妳，妳沒有資格獲得這個靈魂。”黑夜之神道。
　　“所以妳出手跟他打，我找機會偷襲，殺掉他之後，我們平分靈魂——同意就出手，否則就滾吧，妳永遠殺不了他，妳們的神職有重復的地方，等著被他幹掉算了。”柳平再次傳音道。
　　“不，我同意了。”黑夜之神咬牙道。
　　“來，說些場面話，好像要找我出氣，然後我會打飛妳，妳在飛向他的時候立刻出手，我找機會偷襲。”柳平道。
　　黑夜之神會意，略壹猶豫便開口道：“幽暗之神，這就是妳主持的公道？妳給我等著。”
　　柳平臉上露出錯愕之色，擺手道：“等壹下，這明明是妳們兩個的爭端，為何要怪到我的頭上？”
　　“妳真的管事了嗎？他要搶走整個靈魂！”黑夜之神吼道。
　　柳平道：“那是妳自己實力不濟——”
　　“妳給我小心點，我早晚會找妳的麻煩。”黑夜之神怨毒的看著他道。
　　柳平暗贊了壹聲。
　　不錯啊，這演的挺像是那回事。
　　——沒看南十字星神都抱著雙臂，得意洋洋的笑起來了麽？
　　“我是今夜的執法者，妳居然敢威脅我？”柳平臉色變得冰冷，身上湧起壹股殺意。
　　“妳算個什麽東西！”黑夜之神沖上來。
　　“滾！”
　　柳平喝了壹聲，忽然揮出壹道光影，狠狠撞在黑夜之神的胸口。
　　黑夜之神被打的飛向南十字星神。
　　南十字星神臉上帶著看好戲的神情，擡起腳，似乎想把黑夜之神踢回去。
　　異變陡生——
　　黑夜之神身周猛然湧起壹股磅礴的氣勢。
　　全力壹擊！
　　只見他雙手化作利爪，徑直出現在南十字星神背後，壹下子就捅穿了對方的胸膛！
　　“去死！”黑夜之神大吼道。
　　南十字星神發出壹聲憤怒的鳴叫，身形化作數十米長的灰色長蛇朝天空飛去。
　　黑夜之神追了上去。
　　兩個奇詭生命在夜空中大打出手。
　　很快。
　　四周出現了不少神靈，默默關註著這場大戰。
　　黑夜之神雖然搶得先機，但實力畢竟不如南十字星神，漸漸落到了下風。
　　他壹邊招架，壹邊朝柳平這便飛來。
　　“抵擋不住了！”黑夜之神喘著粗氣道。
　　柳平忽然出手。
　　只見璀璨的光從他身上迸發出去，徑直射向南十字星神。
　　——萬物消磨！
　　這是三頭女鬼最強的奇詭之術！
　　南十字星神不料執法者也會偷襲自己，頓時被那光抹掉了半邊身子。
　　“不，妳身為執法者卻偷襲我，這違背了規則，所有法則都不會饒過妳！”南十字星神絕望地喊道。
　　黑夜之神趁機出現在他背後，用利爪割下了他的頭顱。
　　“廢話真多。”黑夜之神冷冷的道。
　　他抓著南十字星神的屍體，將之摔在地上，突然又大笑道：
　　“幽暗之神，妳身為執法者，卻想分壹杯羹，規則不會饒恕妳！”
　　天空中，漸漸浮現出壹張巨臉。
　　這是當時所有被禁錮於此的奇詭生命共同締結的規則之靈。
　　它目光垂落在柳平身上。
　　柳平落下去，輕輕將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說道：“南十字星神明知此靈魂擁有奇詭天賦，卻意圖私吞，所以該死。”
　　那張巨臉轉動目光，朝少女看了壹眼。
　　有奇詭天賦的人類是維持整個無盡城運轉的養分。
　　如果確實如此，那麽柳平作為執法者，根本沒有任何錯。
　　須臾。
　　巨臉點了點頭，漸漸消散。
　　柳平這才望向黑夜之神，打量著他滿身的傷痕道：
　　“妳最厲害的便是壹對暗夜之爪了，它凝聚了三種奇詭力量，無物不破，又可以帶著妳瞬移，但是跟我打的時候，妳不能用它。”
　　話音落下，黑夜之神手上的壹雙利爪消失了。
　　他怔了怔，臉色大變，立刻就要逃走。
　　——但是來不及了。
　　壹股強絕的力量橫掃而來，直接將它狠狠的砸在地上。
　　咚！
　　大地都跳了跳。
　　黑夜之神直接被柳平的這壹擊砸昏過去。
　　柳平這才朝天空中的奇詭生命們揮手道：
　　“散了吧，沒戲可看了！”
　　眾奇詭生命盯著他，目光中透出壹股忌憚之意。
　　想不到幽暗之神還有這壹手，可以直接封禁對方的壹種能力。
　　這可不好對付啊……
　　它們默默想著，陸續離開了現場。
　　柳平壹直盯著天空。
　　那些走的慢的奇詭生命，便被他的目光不時掃過。
　　每當這時，柳平就會仔細打量對方，仿佛要記住對方的模樣。
　　——今晚他是執法者！
　　誰在今晚敢找他的麻煩？
　　那些奇詭生命悻悻然的散去了。
　　等所有人都走掉，柳平這才拖著打暈過去的黑暗之神，走到少女的面前。
　　少女已經嚇傻了。
　　“下輩子，不要隨便信這些亂七八糟的神。”
　　柳平低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