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突襲

　　長街上擠滿了武者。
　　柳平蒙著眼，施施然站在中間的空地上，說著要殺光所有人的話。
　　足足過了數息。
　　老者才嘆了口氣，說道：
　　“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殺人，這樣會結仇的。”
　　柳平微笑道：“他們堵在我們武館門口，連我們出去拜祭亡友都不準——而且我們明明張貼了武盟的告示。”
　　“……這確實壞了規矩，我還是第壹次聽說，竟然有人連武盟的命令都不聽。”
　　老者說著，朝那中年武師看了壹眼。
　　中年武師心裏壹抖，背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宗師壹怒，屍橫遍野。
　　眼下自己的行為似乎已經招致了宗師的不滿。
　　——可這明明是得到武盟默許的事啊！
　　我們花了錢的！
　　中年武師心有不甘，但實在不敢造次，只得抱拳道：“宗師大人，我們這便告退，絕不再糾纏他們。”
　　老者是何等精明的人，壹眼便看出他心中的不甘，面無表情道：“妳們去吧。”
　　“是。”
　　中年武師帶著人，很快便離開了。
　　老者這才再次望向柳平和初雲裳，沈吟道：“妳們跟小左的交情是怎麽來的？”
　　“給了四次金條。”柳平道。
　　四次！
　　就算壹次壹根，那也是四根金條啊。
　　竟然這麽多！
　　老者眉頭跳了跳，呵斥道：“我說的是交情！不是妳那幾個臭——”
　　話沒說完，只見柳平已經從懷裏取出兩塊金磚奉上，恭敬道：
　　“感謝宗師大人為我們出聲，如果不是您，我們就只能困死在這裏，這是壹點點心意，還請大人笑納。”
　　老者望向那金磚。
　　色澤很正，看上去沈甸甸的，而且體積不小。
　　老者輕咳壹聲道：“這位小友，我倒是有些相信小左的眼光，特別是看過妳的戰鬥之後——”
　　說話間，老者伸手壹抹，兩塊金磚就不見了。
　　“謝謝大人主持公道！”柳平再次抱拳道。
　　老者看著他，不禁暗嘆了壹口氣。
　　萬中無壹的練武奇才。
　　這樣的人雖然不多，但沒過幾年總會冒出來那麽壹兩個。
　　但——
　　又有幾個人能尋到相性符合的世界之靈呢？
　　在這個少年面前，橫擱著壹條天塹，便是找到合適的靈。
　　此事只能看造化，誰都沒有辦法。
　　盡管如此，這少年在待人接物、察言觀色方面的水準已經是相當高，言行舉止無壹缺失，將來就算去從商從政，也有前途可言，何況他背後還站著壹位血心流的武師。
　　難怪小左會壹時興起，決定出這個頭。
　　但——
　　老頭身上氣勢忽然如疾風般爆發出來。
　　他睜著壹雙怒目，滿是殺意地問道：“小左當時怎麽跟妳說的，妳如實道來。”
　　柳平神情不變。
　　壹行燃燒的小字悄然浮現在他眼前：
　　“妳受到了某種程度的監測，該種類監測可以鑒別人們所說的謊言。”
　　“妳身上有著極其強大的奇詭之力：欺騙。”
　　“該監測之術無法識別妳話語的真偽。”
　　柳平壹眼掃完，微笑道：“他說要扮作我的模樣去吸引那些人註意，讓我們從後門走。”
　　“然後呢？”老者問。
　　“我問他會不會有危險，他說壹旦對方要動手，他就卸掉偽裝，展示出武盟官員的真實身份，不會有什麽危險，讓我們快走。”
　　柳平神情不變，繼續道：“然後我們就走了。”
　　老者瞪著他。
　　這少年，在自己的威壓下，心跳、血流、神經、經脈、皮與肉都沒有異樣。
　　那種冥冥之中的感覺也沒有出差錯。
　　這小子說的是實話。
　　老者氣勢壹散，嘆氣道：
　　“罷了罷了，妳們自去吧，這件事，我想也是小左太過大意，而那些殺手又太過愚蠢——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老者說完，身形壹閃便不見了。
　　四周空無壹人。
　　街道恢復了往日的靜謐。
　　“這算過關了？”初雲裳問。
　　柳平道：“應該是。”
　　初雲裳冷笑道：“世道崩壞，處處都要錢，我們武者到底還剩下什麽？”
　　“不，”柳平感慨道：“世道從來如此，只是妳才剛入世，還不太懂世間法。”
　　“我確實只懂得修煉武功，不懂得什麽世間法。”初雲裳嘆息道。
　　“有我在，妳就不需要懂。”柳平道。
　　初雲裳笑起來，看著他道：“小男人，妳要保護我麽？”
　　“沒辦法，誰叫妳壹直那麽笨。”柳平隨口道。
　　“我笨？”初雲裳瞪著壹雙漂亮的眼睛說道。
　　“啊，不是，我說錯話了，”柳平立刻轉移話題道：“天都黑了，先吃飯，然後休息壹夜，我們明天壹早就出發，去拜祭妳的亡友。”
　　“好。”
　　……
　　夜幕低垂。
　　武館內。
　　柳平與初雲裳席地而坐。
　　“真正擁有靈的武師，實力之強足以毀天滅地，這壹點妳懂吧？”初雲裳道。
　　柳平點了點頭。
　　“我們的世界被稱為萬界之界，能承受的攻擊力量遠超其他壹切世界，盡管如此，武者們在戰鬥的時候也不敢傷害這個世界，因為世界是靈的身軀，我們不能傷害它。”初雲裳道。
　　“那麽，武者們壹旦打起來，要怎麽辦呢？”柳平問。
　　“靈會撐開壹方獨立的戰鬥世界，以免傷到萬界之界。”初雲裳道。
　　“萬界之界……”柳平咀嚼著這個詞。
　　“是的，無數世界的靈都會被我們的世界吸引，前來我們世界之中尋找投契的武者。”初雲裳道。
　　“既然如此，為什麽靈還那麽難找？”柳平問。
　　初雲裳失笑道：“世上人來人往，眾生熙熙攘攘，但妳想找壹個投契的伴侶依然很難，何況是靈與人之間的共生。”
　　“有道理。”柳平贊道。
　　初雲裳摸出壹本小冊子，放在柳平面前。
　　只見冊子上寫著壹行小字：
　　“血心流武法入門。”
　　初雲裳繼續道：“這裏面介紹了壹些基本的武法，能用來調整武者的行為和心理，以便於讓武者能與靈契合，在戰鬥中發揮自己和靈的實力。”
　　柳平欣然道：“這正是我急需的。”
　　他接過小冊子，剛翻開看了壹頁，忽聽見外面的走道上傳來輕微的聲響。
　　“是老鼠還是什麽鳥類——我去看看。”
　　初雲裳起身朝外走去。
　　電光火石之間，武館的門打開，幾道身影竄了進來。
　　初雲裳神情壹變，急聲喝道：“柳平小心！”
　　話音未落，只見無窮模糊的光影隨之顯現，具現成壹方世界。
　　初雲裳站在那個世界之中，整個人壹下子就從原地消失了。
　　那些沖進來的黑影也隨之消失。
　　只留下了壹道黑影，顯現出身形，卻是壹名神情兇狠的男子。
　　“臭小子，聽說妳今天很囂張啊。”
　　他懶洋洋的說著。
　　柳平坐著不動，開口道：“妳們把初雲裳怎麽了？”
　　那男子道：“她自有其他武者去圍殺，而妳也要死啦。”
　　光影忽閃。
　　壹方世界出現，將柳平和男子裹了進去。
　　柳平朝四周壹望，只見自己已經站在壹葉浮舟上，身處於壹望無際的大海之中。
　　那名男子站在浮舟的另壹端，開口道：“連靈都沒有的小子，說出妳渴望的死法，我馬上成全妳。”
　　柳平沈思道：“剛才壹共進來了四個人，身上的力量波動都差不多，其中三個去圍了初雲裳，剩下妳來殺我——這麽說，妳是四個人中最弱的那個。”
　　男子臉色壹沈，握拳道：“找死！”
　　柳平緩緩站起身道：“我可沒有時間陪妳慢慢玩，告訴我怎麽進入那些人的世界，不然我會壹刀壹刀將妳活剮。”
　　男子呆了呆，突然狂笑道：“就憑妳？哈哈哈哈，我從未見過這麽狂妄的家夥！”
　　柳平緩緩說道：“妳們經歷了太久的和平，連最基本的戰鬥要訣都不知道，這種程度也敢殺上門來，實在是讓我失望。”
　　男子忽覺壹陣細微的疼痛，不禁低頭望去。
　　只見壹道道血線從身上冒出來。
　　“妳……什麽時候……”
　　柳平道：“妳們進來的瞬間，我就出手了，可惜只殺了壹個，殺妳時他們已經進入了那方世界，我只好留妳壹命。”
　　男子搖頭道：“這不對，妳明明沒有靈，為什麽能傷到我。”
　　柳平道：“妳猜呢？”
　　男子心有所覺，回頭望去。
　　只見在自己的背後，壹道陰影正在緩緩收刀。
　　男子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放聲叫道：
　　“這是——汙穢的力量！”
　　“妳是噩夢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