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3章 妳媽找到了

　　老茶仙壹口茶水噴出。
　　剛剛主子明顯在詐這個怪物，可似乎還沒問出有價值的消息，怎麽就把他殺了？
　　老茶仙看著秦昆，秦昆則看著旁邊森林。
　　“既然來了，何不出來壹見？”
　　天色處於最昏暗的時候，前方沒人，地上卻出現了幾行腳印。
　　嘎吱、嘎吱。
　　踩雪聲越來越近，在秦昆面前5米處停住，空蕩的森林裏，有人在撫掌贊嘆。
　　“不愧是扶余山當家陰陽師，北條能被這麽輕易解決，我是沒想到的。看來這柄太刀……就是時之齋死後遺失的那把鬼切吧？”
　　那聲音是日本口音，輕佻而戲謔，似乎還有些高傲。
　　聲音出現後，旁邊立即有人附和：“鬼切乃斬妖利器，茨木童子的手臂都能被壹刀斬斷，再難恢復，何況壹只雪魃。”
　　“兩位大人，可要小心點，這人對上天歷僧水谷澈、大署神官丸山健太郎都未曾落敗，同時還嚇退了索教四邪神之壹的蠱神。”
　　“是嗎？那還真挺厲害的。不愧是華夏的超壹流啊~”
　　“哈哈，華夏的超壹流我們又不是沒領教過，不過如此。而且水谷澈和丸山健太郎兩個老頭，有什麽難對付的。”
　　兩個青年出現，旁邊是壹個式神虛影。
　　兩個青年不是立烏帽的打扮，和秦昆見到的陰陽師截然不同。
　　方臉魁梧的那個背著壹個柴簍，手上提著斧頭，他雙臂、雙腿、額頭都纏著白布缽卷，脖子上戴著壹串勾玉，寒冷的天氣下，他只穿著木屐，腳上連襪子都沒有，手指和腳趾指甲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原本如此，全是黑紫色。
　　秦昆看到對方指甲裏和斧頭裏，墨色如水霧般氤氳流動，再看那個柴簍，裏面都是漆黑的骨頭。
　　旁邊是壹個五官精致的少年，壹副女性化的打扮，長發垂下，他穿著立領外套，下巴昂起，表情高傲無比，纖細的五指撚著壹串珠子，珠子總共六色三十六顆，六顆有顏色的珠子，每顆都被兩顆金珠夾在中間，金珠與金珠之間又隔著三顆佛頭珠。整條珠串似乎不是凡品，最下面和最上面還墜了兩個特殊佛頭，壹個是燃燈，壹個是彌勒。
　　“源間，下村石岡。”魁梧青年開口。
　　“源間，三木如意。”秀美青年開口。
　　源間。
　　沒有聽過的新詞，似乎是陰陽師的某個流派。
　　秦昆看向他們：“聶雨玄是妳們傷的？”
　　二人笑而不語。
　　裝神弄鬼的模樣立即讓秦昆心底多了幾分反感。
　　“嘁，哪裏來的山野陰陽師，隨便掛個雜魚前綴，就敢來我面前秀存在感？妳們這種連正統名分都沒有的陰陽師，給我提鞋都不配。”
　　不加掩飾的鄙夷，讓二人笑容壹僵，表情微怒，似乎秦昆的嘲諷正好戳到他們的軟肋。
　　秦昆發現激將有效，迅速清了清嗓子：“獨守扶余鎮八荒，昆侖地師坐明堂，四象乃我手中陣，百鬼盡化地上霜。扶余山，秦昆！這才是自報家門，懂嗎野路子？”
　　魁梧青年憤怒，張口解釋，被秀美青年拉住：“很好，秦昆，妳壹會就會知道源間的厲害了。”
　　秦昆比了個小拇指，壹字壹頓：“垃圾，來試試！”
　　對付傲慢的人，就要極盡所能的嘲諷他們的身份，刺激對方的自尊心。
　　傲慢的人優點多，或許有些能力，但很脆弱，這些人比溫室的花草強壹些，但依然是生鐵，經不住敲打。
　　跟我玩，妳們倆還嫩了點。
　　秦昆心有所想，身有所動，那種打心眼的鄙視和不屑，化作比對方還傲慢的氣質，毫不保留地流露在神態之中。
　　自古以來，嘲諷就是不是單純的話語和神態，而是二者的結合，秦昆現在將這種本事用的爐火純青，那位還強忍著怒意的秀美青年，臉上已經掛不住了。
　　可惡！這個混賬！
　　他居然敢嘲諷源間？！
　　“石岡，我要宰了他！！！”
　　字眼從牙縫裏蹦出，魁梧青年握著斧頭，死死盯著秦昆：“我們壹起。”
　　二人站開，夾住了秦昆，秦昆看了壹眼身後的聶雨玄，撿起地上的繩子：“行了，後面的，妳們還想看戲的話，以後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後面的？
　　三木如意、下村石岡楞了壹下，以為是秦昆的詐術，可是森林中，壹聲輕笑出現，出現壹位狐裘男子。
　　“秦昆，不出手熱個身嗎？讓我多看會戲啊。”
　　狐裘男子當先，身後跟了壹位猥瑣的中年人，兩個黃衣薩滿。
　　四個人！
　　“納蘭狐貍，念妳在南海十八砦助過拳，今天不跟妳計較，我有事要辦。這兩人就給妳了。”
　　白山巫祝納蘭齊！
　　在魚龍山召開龍門會時，秦昆與他早就相熟了。
　　這位納蘭狐貍和李勢並稱關東兩大新秀，乃狐仙第馬，又得白山薩滿真傳，名氣雖然只限山海關以北，可實力已是超壹流。
　　納蘭齊不滿道：“那兩人明明沖妳來的，我憑什麽幫妳？”
　　秦昆不屑：“原來關東第馬被人踩了地頭，還得靠我這位關內捉鬼師來收場。好吧，妳們幫我看著聶雨玄，我替妳們出頭。”
　　“放屁！秦黑狗！關東的事需要妳出頭？妳算哪根蔥！”
　　“誰說我們靠妳來收場，妳算什麽身份？”
　　“趕緊滾蛋，莫扯某家後腿，讓某家施展不開！”
　　“滾滾滾……跟妳開玩笑妳還當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出手的資格嗎？”
　　四個人極盡鄙夷，秦昆搖了搖頭，激將計果然是天下第壹妙計也！
　　下村石岡和三木如意看向圍住自己的第馬，表情有些不好看。他們行動隱蔽，這次撞見秦昆是意外，但那群人跟在自己身邊他們居然還沒發現！
　　感受到情況有變，二人對視壹眼，轟然間，身前雪花炸開。
　　“想跑？追了妳們這麽久了，跑的了嗎？”
　　納蘭齊壹馬當先，猥瑣中年人緊跟身後，兩位黃衣薩滿壹左壹右，迅速追去。
　　壹群人來得快去的也快，秦昆本能的嗅出這次的事似乎沒這麽簡單。
　　壹群人走了後，秦昆來到那顆矮了壹截的松樹旁，他扒開雪，發現這裏是壹處地洞。
　　洞口很窄，似乎動物才能進去，裏面陰風滲人，秦昆聞到壹股血腥的味道，看見泥巴上有血跡和爪痕。
　　“獸血？”
　　爪痕似乎是狗爪，好像有東西把狗往洞內拖拽。
　　或許這段時間北林崗消失的獵犬，和這個洞口有關。
　　秦昆還待發掘什麽的時候，忽然，壹聲虎吼傳來。
　　那是真正的老虎叫聲，嗷嗚壹聲，響徹山林，剎那間，秦昆眼睛壹亮，這個洞口立即被拋於腦後，迅速朝聲音來源奔去。
　　……
　　虎丘在北林崗以北。
　　這片山林，其實很難追蹤到老虎的痕跡，尤其到了冬天。
　　給聶胡子解命的事，秦昆只是報了壹線希望而已。
　　壹整天的趕路，他原本想的晚上讓鬼差出馬搜尋線索，寄希望於明天能找到老虎，誰知道現在就有了眉目。
　　壹個人，壹個雪橇，在北林崗快速移動著。
　　那虎吼連連，似乎在搏鬥，也似乎在獵食，秦昆幾次變化方向，和聲音不斷拉近著距離。
　　天色已黑，山林中沒光源，天眼除了找鬼，幾乎沒了用處。秦昆只能憑聲音辨別，終於，秦昆跑上壹處沒有林木的山頭，看見了壹只傷痕累累的老虎。
　　呃……
　　老虎渾身浴血，大片雪地被染紅，它的對面，是壹頭僵。
　　“喝——”
　　“吼——”
　　壹僵壹虎不斷纏鬥在壹起，打鬥聲引來了狼群圍觀。
　　山頂星空璀璨，繁星之下，映照出旁邊的山頭，壹頭狼和它的手下靜靜望著這裏的戰鬥，並不急著參與其中。狼眼如鬼火般亮起，看著叢林之王和那個怪物在搏鬥，似乎饒有興趣。
　　同時，另壹個山頭，壹頭強壯的傻麅子和它的手下好奇地望著這裏的戰鬥，好像還想靠近些。它們嘴裏不知道在咀嚼著什麽草枝，看起來蠻吊的樣子，領頭的袍子打了個響鼻慢慢走近，似乎想去勸架。
　　秦昆忽然出現，成了這裏的第五股勢力，幽綠如鬼火的狼眼轉向他的方向，秦昆揉了揉鼻子，還真熱鬧。
　　那僵屍和老虎酣戰正濃，顧不得秦昆這裏，那群傻麅子忽然發現了秦昆，徑直湊了過來。
　　“我靠……怎麽是妳們？”
　　才分開不到壹個小時，秦昆就看見那頭白色的麅子和它的手下。
　　大哥妳吃飽了撐的過來看老虎？
　　那麅子很熟絡地朝著秦昆揚了揚下巴，想舔壹下秦昆的臉表示友好，被秦昆摁著臉壹把推開。
　　“趕緊回去吧……那邊都是狼啊！”
　　白麅子自然聽不懂秦昆在說什麽，秦昆也顧不上它們了，都是生物鏈的壹環，各有各的命。
　　看見老虎和僵屍在搏鬥，僵屍漸漸占了上風，秦昆覺得自己該出手了。
　　“餵！”
　　不遠處，壹僵壹虎鬥的正酣，被壹個聲音打斷，老虎氣喘籲籲，兇性不變，不管自己是否處於弱勢，依然想繼續打，反觀僵屍已經成竹在胸，卻害怕有別的變故，率先分神看向秦昆。
　　月下，是壹個青年的輪廓。
　　僵屍喉中沙啞，只能低吼，他發現那青年並沒有被他嚇退，此刻也不管秦昆是來幹什麽的，對老虎發起了最後的攻勢。
　　身體堅韌，爪子鋒利，力氣奇大無比。
　　老虎遇到了生平罕見的對手，被僵屍壹爪子撓在後頸，指甲直接刺入皮下，那老虎身體壓在僵屍的身上，鐵爪也勾在僵屍的肉裏，狠勁撕扯。
　　僵屍壹只手拖住老虎的下巴，力道很巧，老虎根本擺脫不了那種力道，強大的咬合力壹時半會發揮不出來，虎爪對僵屍又造成不了太大傷害，不斷陷入被動，僵屍趁機脫身，壹下騎到老虎身上，壹記老拳砸在虎眼上，老虎吃痛咆哮，僵屍緊跟著咬在老虎脖頸！
　　咯嘣——
　　牙齒入肉的感覺沒有出現，他好像咬在了壹個鐵棍子上，還崩了幾顆牙。
　　旁邊，壹個青年手握鐵棍，側頭望著他。
　　“能聽懂人話嗎？聽懂的話先讓我看看這老虎是公是母，然後妳們再鬥可好？”
　　僵屍大怒，獠牙長出，直接撲來，秦昆搖搖頭，玄音杵回收，再次掄出。
　　呼嘯而來的風從空隙裏鉆出，組合成壹段詭異的音調，那音調聽的人腦中壹亂，居然會打斷自己思路和意識，先前準備好的九成力道，到用出了時變成了五成。僵屍撲來的動作立即柔和，卻被秦昆壹腳踢在胯下，趁著對方彎腰壹膝蓋又撞在面門。
　　砰——
　　啪——
　　僵屍面骨碎裂，仰面倒下。
　　這廝連話都不會說，似乎還沒人性，秦昆憑空抽出壹把刀，直接挑斷了僵屍幾條主筋。
　　兩回合，戰鬥結束。
　　旁邊山頭那群狼開始嘯月，它們在頭狼的帶領下慢慢下山，卻在遠處和秦昆對峙了片刻，轉身離去。
　　僵屍倒下了，狼走了，麅子牛氣哄哄地湊了上來。
　　秦昆發現這群家夥好奇地看著倒地的老虎，似乎準備湊上前壹探究竟，趕緊把它們轟走。
　　壹群白癡啊……
　　也不掂量壹下自己是什麽身份，還想看老虎……
　　為首的麅子還有些不甘心，被秦昆朝著眼睛錘了壹拳，才淚眼汪汪的吃痛離開。
　　天，地，兩個人，壹只奄奄壹息的老虎，壹頭被挑斷大筋的僵屍，壹片稀疏的山林。
　　繁星當空，夜色很美。
　　秦昆心情卻不怎麽美。
　　“餵，我救了妳啊。妳就算不讓我幫妳止血，好歹讓我看看妳是公是母好嗎？妳要是公的話，我就不管妳了，我還有要事去辦。”
　　秦昆幾次湊近老虎，老虎都做出戒備的姿勢。
　　它伏在地上，嗓子眼發出低吼，秦昆已經擺出人畜無害的姿勢了，老虎依然不領情。
　　得。
　　畜生就是畜生。
　　秦昆再次走進，沒工夫和對方耗著了，那老虎猛然壹撲，被秦昆兩手迅速抓住前肢，咬來的嘴巴在壹記兇狠的膝撞之下終於閉上。
　　借著老虎上撲之力，秦昆壹記倒摔，抄著老虎甩過頭頂，砸在雪地上！
　　啪——
　　雪花砸起，老虎肚皮朝天，秦昆定睛壹看，嘴角上揚。
　　沒有虎鞭！是頭雌的！
　　“聶雨玄，妳媽找到了！”
　　那老虎本來就受了重傷，被摔的七葷八素，現在頭壹次發出哀鳴，秦昆兌換出幾顆丹藥和止血帶。
　　“這都是給人用的，希望對妳也有用。”壹邊鎖著老虎脖子，壹邊把丹藥塞入對方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