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壹章 破關(下)
大家請我當皇帝 by 四代重奸
2024-1-26 22:47
且不說陳長梃這裏如何搏命,且說張順見義軍過來金陡關關卡,擔心陳長梃勢孤,連忙派遣壹司人馬前去接應。
不意城上官兵也知道要搏命的時候到了,居然冒著義軍的炮火,把兩門紅夷大炮移了過來。
這兩門火炮壹左壹右藏在女墻後面,形成交叉火力,打出壹片霰彈雨出來。
只聽到兩聲炮響,正在迅速躍向關門的義軍,如同被割的麥子壹般,齊刷刷倒下了壹片。
正當眾人驚慌失措,紛紛逃回之時。突然見壹員小將壹躍而起,高聲呼道:“敵炮已盡,此時不進,更待何時?”
竟壹馬當先,沖了過去。其他士卒受其鼓舞,也不由大喝壹聲,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向關卡沖了過去。不多時,竟然沖過去了百余人。
張順心裏稍微松了壹口氣,連忙跑到炮兵陣地跟前,厲聲喝道:“給老子對準城上的火炮,給我狠狠的打!”
“舜王,舜王!這裏危險,讓我來指揮就成!”張都督壹看張順跑到火炮跟前,嚇了壹大跳,連忙跑過去拉扯著道。
這時代哪怕鑄造精良的火炮,也常有炸膛之事發生,所以炮手餉銀往往倍於普通士卒。
張都督擔心不怕壹萬就怕萬壹,萬壹有點什麽,自己就百死莫贖了。
“別拉我!他們對不準,我來對!”張順怒氣沖沖道。
陳長梃是自家義兄,不但是自家最核心的支持者,更是在關鍵時候不計身家性命沖鋒在前之人。
若是此戰折了他,不但義軍士氣會遭受重大打擊,甚至連越來越壯大的降軍系人馬都會有反客為主之虞。
張順壹把扯開了炮手,自己閉上壹只眼,按照“三點壹線”的法子瞄了瞄,發現這門“擎天大將軍炮”已經對準了金陡關上的女墻。
那女墻上有個孔洞,裏面正塞著壹門炮口還冒著硝煙的紅夷大炮。
張順看了看女墻的位置,心中估算了壹下距離,然後下令道:“把這門炮再擡高……擡高半分!”
這時代炮手放炮,已經學會使用量銃規、銃尺、照表等工具。
銃尺是用來測量不同材質的炮彈火藥的用量,照表是射擊參數簡易表,而量銃規則是測量火炮的射擊角度之用。
由於這時代炮手文化程度較低,難以計算復雜的數據,所以正常射擊都是依靠矯正數據,按照照表進行射擊罷了。
至於“量銃規”,孫元化曾在其《西法神機》中這樣描述道:狀如覆矩,以銅為之,勾長尺余。股長壹寸五分,以勾股交為運規心。只作四分規之壹,規心透竅,系以線,線末用錘,循規繞邊,勻分十二分。
此書雖然成書於崇禎五年,然而其使用之法早已經擴散到各地明軍炮營之中。
壹般由炮營中的中低級軍官掌握,關鍵時候可以隨時調整校正彈道。
義軍之中也頗有邊軍出身的識炮之人,被“第二炮兵團”李十安發掘以後,亦將該項技藝推廣至全“第二炮兵團”。
這量銃規其實就是壹塊四分之壹直角圓規,被均分成十二分,每分正合後世7.5°。
如今為了精確擊中目標,張順嫌棄它不夠精細,所以才下令擡升了半分。
炮手得了命令,連忙用木錘捶了墊在萬斤紅夷大炮微端的梯形木塊,稍稍降低了火炮的後端。
張順再看壹眼,覺得差不多了,這才下令道:“裝藥射擊!”
隨後,炮長便依據《火炮發射條例》,逐條發布命令,完成張順的任務。
等到炮長高喊道:“點火!”
“擎天大將軍炮”震耳欲聾的吐出了火舌,壹顆炮彈正中擺放了紅夷大炮的女墻,把它打了個粉碎。
三合土土塊如同炮彈壹般飛濺起來,打在女墻後面的炮手身上,頓時壹陣慘叫響起。
中了?張順也吃了壹驚,他本以為需要校正幾炮,才能擊中目標,沒想到居然能夠壹發入魂!
“再打另外壹門!”張順顧不得心情激蕩,果決的下達了命令。
這壹次沒了剛才的好運,張順親自瞄準了以後,連續校射了五六次,這才將關上的紅夷大炮壹舉摧毀。
關外打的是熱鬧非凡,關內亦處於生死壹線。
陳長梃當機立斷固然堵住了官兵從樓梯下關的道路,結果不多時又有二三十官兵從背後包抄了過來。
原來這金陡關除了這壹條階梯以外,關卡背後猶有另外壹條階梯。
陳長梃吃了不曉得其結構的虧,頓時被圍在了中間。
不過官兵雖多,依舊很難發揮其人數優勢。
陳長梃所帶皆為精銳,又身披雙鎧,哪裏懼他?
只是壹路沖殺,陳長梃擔心麾下士卒體力不支,他便命令士卒盡量背靠城墻,抵禦官兵的兩面進攻。
這樣既減少了雙方的接觸面,又能夠節省體力,壹舉兩得。
只是此法好固然很好,卻是有個最大的問題。如果沒有援軍,陳長梃和他麾下二三十人早晚會體力耗盡,最終連逃都會逃不出去壹個。
陳長梃如何不知這種可能?不過他信得過張順,所以根本不以為意。
莫名其妙的,陳長梃想起來《三國誌演義》中的壹句話,“名為君臣,實為兄弟”。
男人的情義和男女的情義、女人之間的情義截然不同。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不要看男人之間平時嘻嘻哈哈,好像沒有正經的交情,可是往往在關鍵時刻,卻可以毫無緣由的為對方兩肋插刀。
陳長梃是這樣的人,他相信張順也是這樣的人,這是男人的直覺。
不由看這句話毫無邏輯,其實陳長梃自十五六歲開始,走南闖北押送鏢貨,就只靠這股豪氣行走天下。
五湖四海,大家本來素不相識,若想交個朋友,讓人家高擡貴手,沒有點直覺那是不行的。
所以當初陳長梃每到壹處山寨拜山,便“單刀赴會”,孤身上山。
他到了山上,只把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往地上壹擲,大聲喝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我乃溫縣陳長梃,路過寶地,向諸位討碗酒喝!”
若是這酒喝成了,這事兒也就能成了七八層;若是這酒喝不成,那這事兒十有八九就要黃了。
而他和張順、蕭擒虎正是喝了這碗酒之人,而且是斬雞頭、拜把子的結拜之酒。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長梃手持青龍偃月刀,左劈右砍,連斬數人,勇不可擋,殺退了蜂擁而上的官兵。
他這才退後了兩步,靠著城墻上喘著粗氣。
“妳們走投無路,此時不降更待何時?”官兵不由施展了攻心計。
“哈哈哈!”陳長梃聞言不由大笑道,“爾等敗亡在即,何出此言?”
官兵見賊人死硬到底,只好再攻。正當雙方交鋒之時,突然官兵陣後壹陣喧囂,又響起了廝殺聲。
陳長梃精神壹振,不由大喝道:“援軍已到,諸位快隨我接應!”
官兵哪裏想得到,陳長梃等人被圍在中間,還敢主動出擊。
壹時間遭到前後夾擊,處於關卡門洞的官兵哪裏抵擋的住?
不多時陳長梃殺透官兵,往前壹看,來人居然了是張如靖。
“什麽情況?”陳長梃當然不會認為張順拿軍國大事當兒戲,派個娃娃過來。
“外面被官兵紅夷大炮阻擋了,壹時間進不來這許多人!”張如婧喘了口氣道。
陳長梃掃了壹眼張如靖帶來的人馬,點了點頭道:“足夠了,且隨我破了這股鷹犬走狗!”
雙方匯作壹處,又反身向官兵殺去。
陳長梃壹身好武藝,哪怕沒有戰馬作為助力,依舊是壹員悍將。
以陳長梃為箭頭,以諸將士為後盾,張如靖佐之,眾人列陣向官兵發起了反擊。
陳長梃壹步壹殺,壹殺壹喝,宛如無人之境。在這狹窄的空間裏進行作戰,正如趙奢所言:如兩鼠鬥於穴,將勇者勝!
陳長梃勇不擋,壹直殺到了樓梯跟前。
他正殺的性起,見官兵膽怯,幹脆拾階而上,繼續沖殺。
陳長梃手中青龍偃月刀刀刃砍鈍了,便翻過來用背刃繼續劈砍。
青龍偃月刀背面如同反刃砍刀壹般,劈砍能力反而更強。
有官兵以盾擋之,竟然被陳長梃壹刀劈開了木盾,然後壹刀搦死在臺階上。
殺著殺著,陳長梃覺得當面阻力壹松,赫然殺到了金陡關頂上。
陳長梃看了看關上的數百官兵,還要再揮刀殺去。
沒想到他剛壹動,早有人大喊壹聲“鬼呀”,遂棄了刀槍,轉身向另外壹處臺階逃去。
原來這壹路廝殺上來,陳長梃早已經渾身浴血,全身上下沒有壹處幹凈的地兒。
而官兵經歷了“擎天大將軍炮”和陳長梃的雙重打擊,早已經士氣在崩潰的邊緣,正好只差這臨門壹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