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爭先恐後

　　“撫軍，情況有點不太妙！”陜西總兵官左光先眉頭緊鎖道。
　　“這兩日我先後拜訪了城中王氏、張氏、尤氏、杜氏幾家，其家主皆口稱家中有事，不肯派遣家族家丁參戰，這可如何是好？”
　　“暫且選調精銳之士頂上吧！”延綏巡撫張伯鯨不由嘆了口氣道，“這些將門平時壹副忠貞為國模樣，到了關鍵時刻卻踟躕不前。”
　　“妳且不必管他，安心守城便是。待到本官擊退賊人以後，再和他們理會！”
　　“是，末將領命！”左光先聞言不由連忙應道。
　　“現在誰在城上指揮？”延綏巡撫張伯鯨又問道。
　　“是俞總鎮！”左光先眉頭壹皺，心道：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如今城中唯有延綏巡撫張伯鯨、延綏總兵俞沖霄和陜西總兵三人在職，除了他倆還能有誰？
　　“去吧，看著點！”張伯鯨若有所指道，“如今非常之時，唯有妳我二人能同心協力，余者須多留壹個心眼！”
　　“是，末將曉得了！”陜西總兵官左光先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等到陜西總兵官左光先壹走，張伯鯨不由露出黯然的神色。
　　“怎麽了，撫軍？”他身邊的老仆追隨他數十載，見狀不由憂心道。
　　“老夥計，恐怕這壹次咱倆是躲不過這壹劫了！”張伯鯨搖了搖頭道。
　　“如今城中將門蠢蠢欲動，而俞沖霄又態度不明，唯有陜西總兵官左光先和‘順賊’有血海深仇，或許還能抵抗壹二，余者皆不足論！”
　　“那……洪亨九的書信怎麽辦？”老仆沈默了片刻才問道。
　　“不去管他！”張伯鯨冷冷道，“他深受皇恩，卻不知羞恥，甘願從賊！”
　　“如今自己從賊也就罷了，居然還勸本官從賊，真乃天下第壹無恥之徒！”
　　“這……若是都降了賊，這榆林城還怎麽守？”老仆聞言不由遲疑道。
　　“哼哼，以為內外勾結，本官就拿他們沒有辦法了嗎？”張伯鯨不由冷笑壹聲道。
　　“我已經安排妥當，這壹回定讓他們好看！”
　　“巡撫已經下令讓我詐降，將舜王騙進來殺，如何是好？”而於此同時，陜西總兵官左光先根本就沒有前往城墻，反倒回到家中，對端坐在那裏的“張道士”匯報道。
　　“有手書嗎？”“張道士”聞言不由笑道，“這廝倒是奸猾的很，還真是多虧了左總兵才得此情報！”
　　“那……那舜王，啊不……那秦王真能赦免我昔日之罪嗎？”左光先有幾分忐忑道。
　　當初自己親手壹刀，實打實的割破了他的喉嚨，雙方幾乎結下了殺身之仇。
　　若是到時候舜王突然反悔變卦，自己豈不是自投羅網。
　　“千金買馬骨，妳聽說過沒有？”“張道士”白了他壹眼道。
　　“舜王是做大事之人，得聞左將軍來投，喜出望外還來不及，怎麽記掛些許齟齬之事？”
　　“聽過，聽過！”陜西總兵官左光先連忙點頭道，“只是我這不是不確定舜王到底是想買壹匹‘活馬’，還是想買壹匹‘死馬’？”
　　“萬壹就像要壹副馬骨，將我拆的七零八落，那還不如以身殉國，留下美名為好！”
　　“妳想多了！”“張道士”不耐煩道，“妳想留下美名，難道那舜王不想留下美名嗎？”
　　“昔日雍齒數叛，然漢高祖先封雍齒以示群臣，則人人自堅；張繡殺子之仇，曹操仍盡釋前嫌，故而天下歸心。”
　　“舜王素來有仁義寬厚之名，惜乎無仇人可恕，實乃第壹憾事！”
　　“如今將軍若率眾相投，舜王豈不倒履相迎？”
　　“再說妳兒子左勷，才能不及中人，若妳不能再趁機建功立業，豈有長久富貴之理？？”
　　“那好吧，我就姑且信妳壹次！”左光先遲疑了壹下，隨即堅定的掏出了手書以示“張道士”。
　　“好了，先借我用壹下，明早之前我定會還妳！”“張道士”壹把奪了過去，笑嘻嘻的便揚長而去。
　　“父親，能成嗎？”左勷不由有幾分擔心道，“據說張繡父子便被曹操父子逼殺了！”
　　“不成也得成！”左光先不高興道，“要不是妳如此窩囊，我焉用投靠他人哉？”
　　“放心吧，我和舜王多番交手，多少也算是了解他的為人，卻是稱得上壹條光明磊落的漢子，絕不會計較當日之仇。”
　　“只是從此以後，恐怕妳也只能做個富貴閑人，切勿再有不切實際之心才是！”
　　且不說左氏父子如何交談，卻說那“張道士”施施然離了左府以後，有偷偷摸摸去見了那延綏總兵俞沖霄。
　　和那延綏巡撫張伯鯨所猜想截然相反，其實如今榆林鎮之中，除了諸將門以外，唯有和張順血海深仇的左光先反倒被“張道士”說服了，而俞沖霄猶在猶豫不決之間。
　　“妳又來作甚？萬壹讓別人看到了，本鎮豈不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俞沖霄不由惱怒道。
　　“俞總鎮莫急，且讓妳看壹件事物，我再走不遲！”“張道士”壹邊說，壹邊笑嘻嘻的掏出了壹張紙條擱俞沖霄面前壹晃。
　　“什麽？”俞沖霄壹楞，連忙接過來壹看。
　　只見那紙條上面寫著：“明日申時，只許敗，不許勝，提前遞以降書，延請舜王入城！”
　　“這……這……”那俞沖霄又如何不識得延綏巡撫張伯鯨筆跡？
　　他頓時如遭雷擊，半晌才喃喃自語道，“朝廷將榆林托付於我等，結果不意個個不思忠心報國，反倒爭相降敵，真乃我輩之恥！”
　　“看到了吧？手快有，手慢無。若是俞總鎮再遲疑壹日，說不得就被別人借首級壹用，拿出來向舜王請功去咯！”“張道士”嘿嘿笑道。
　　“如今榆林上下，除了俞總鎮以外，上到巡撫，下到將門，莫不聞風而降，實在是令人不恥！”
　　“然而似總鎮這般忠義之士，真是罕見。我家舜王又素喜忠節之臣，若是妳肯歸順舜王，我保證妳定能青雲而上，建立李世績、程知節那樣的功勛。”
　　“這……”俞沖霄又仔細端詳了手中的手書半天，不由仰天長嘆道。
　　“良禽擇木而棲，忠臣擇主而事，信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