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突圍

　　“殺啊，殺啊！”鑲紅旗都統完顏葉臣帶領著麾下“死兵”氣勢洶洶的沖將過去，卻不出意料的被義軍兜頭澆了壹身冷水。
　　然而，這壹次這些後金“死兵”再也不像上次那麽狼狽。
　　他們反而抓住披在身上的沈重棉被，往下壹拉便從身上拉了下來，露出了藏在裏面的雪亮“重甲”出來。
　　“哈哈，沒想到吧？”後金“死兵”不由壹邊得意的笑著，壹邊抽出腰間的戰刀向義軍撲了過去。
　　“砰砰砰！”迎接他們的不是驚慌失措，而是震耳欲聾的銃響。
　　“啊！啊！啊！”隨著義軍陣中噴射出來了火舌和煙霧，後金“死兵”應聲而倒，壹時間不知道死傷多少。
　　“怎麽……怎麽回事？這‘重甲’怎麽會被打穿？”頓時壹股恐懼籠罩在後金“死兵”頭上。
　　原來這後金“死兵”固然裝備精良，但是還沒到刀槍不入的地步。
　　其所恃者，壹曰盾車，用來抵消敵人的火炮優勢。
　　二曰竹牌，用來削弱敵人的火銃優勢。
　　三曰戰襖、綿甲，用來進壹步削弱敵人的丸矢。
　　經過層層削弱以後，最後壹道防線才是他們身上制作精良的重甲。
　　這些重甲和義軍所制重甲材質大致壹致，都是依靠千錘百煉制作的加厚甲片連綴而成的“明甲”。
　　這些“明甲”若是用來抵擋三眼銃、小型弗朗機、鳥銃、魯密銃是足夠了。
　　但是若是想抵擋使用壹兩重鉛彈的義軍新式鳥銃，那純粹是想多了。
　　義軍第壹次和後金接戰，當時大量裝備新式鳥銃的徐全火銃營被派往太原城駐守，是以無法調來參戰。
　　而這壹次後金“死兵”固然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義軍也早已經做足了功課。
　　兵法曰：多算勝，少算不勝。
　　義軍以有心算無心，焉得不勝？
　　“不好，死兵也不成了！”阿濟格站在損毀了小半的營地中，瞭望了戰場半天，不由皺了皺眉頭道。
　　“那……那怎麽辦？我們真要舍棄這裏嗎？”事到臨頭，阿巴泰不由憂心忡忡道。
　　“坐以待斃，不是本王的風格！”阿濟格搖了搖頭道，“經過這些天的較量，我軍損傷不小，而‘順賊’援軍卻源源不斷的趕來。”
　　“這壹增壹減之下，雙方的實力差距愈發小了。”
　　“我等若是在死守此地，恐怕過上幾日，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郡王的選擇是？”阿巴泰不安的問道。
　　先前他們早已經探討了三四個突圍的方案，其中利弊早已經剖析明白。
　　“妳和完顏葉臣留下，我和額駙揚古利率領兩萬人馬直插‘順賊’腹地，將其攪壹個天翻地覆，方才心滿意足。”阿濟格冷冷道。
　　“這……”阿巴泰萬萬沒想到阿濟格居然選擇這種兩敗俱傷的方案，壹時間不由楞住了。
　　“大丈夫，不能五鼎食，當五鼎烹耳！”阿濟格見狀不由冷笑道。“我要讓那洪太好好看看本王的膽略。”
　　“我給妳和葉臣壹萬人馬，營地我只要妳守上三日。三日過後，悉聽尊便，妳可做得？”
　　“這……”阿巴泰看了看昨晚被義軍“重型紅夷大炮”轟壞了多處的營地，勉強應道，“唯有死而已。”
　　“好，有妳這句話，本王就安心的去了！”阿濟格聞言倒沒有責怪他，反倒笑了笑翻身上馬，然後扭頭對揚古利喊道，“額駙，咱們該上路了！”
　　隨著阿濟格壹聲令下，後金營中精兵早牽出戰馬來，紛紛披掛整齊，翻身上馬。
　　兩萬精銳，三四萬匹戰馬，壹時間後金營中人吼馬嘶，熱鬧非凡。
　　“不好，東虜要跑！”就這後金整頓兵馬之際，早聽得動靜的義軍斥候連忙匯報於張順，張順不由立即判斷道。
　　關於阿濟格部要跑這件事兒，其實張順也早有預料。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守，守不住就走，這條規律適用於大多數戰爭。
　　那阿濟格、阿巴泰之流又不是傻子，如何不知？
　　先前後金軍受挫於義軍，但是還能憑借營地防守。
　　但是，等地義軍祭出“擎天大將軍”這種萬斤紅夷大炮以後，明顯後金軍連守都守不住了，自然只能壹走了之。
　　關鍵是如何走，走向哪裏去。
　　實話實說，張順最擔心的是阿濟格部北上。
　　壹旦石嶺關、忻州防線被其攻破，無論阿濟格部是和洪太主力匯合，還是縱橫於宣大等地，都會嚴重影響張順收服宣大兩鎮的大戰略。
　　至於其他方向，義軍早已經做好準備。
　　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然而，雙方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都引而不發，但等對付露出破綻。
　　如此這般，雙方從早至午，壹直鏖戰到日頭偏西。
　　山西五月份的天氣，早已經有了夏日的暑氣。
　　火辣辣的太陽，如同壹個大火爐壹般，早烤的日頭底下的士卒大汗淋漓，幾欲虛脫。
　　雙方士卒只覺得被汗水浸透的綿甲越來越沈，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殺，殺！”士卒扯著嘶啞的嗓子，有壹搭沒壹搭的應付著，好像只有這樣才對得起那幾兩糧餉壹般。
　　而就在雙方開始“磨洋工”之際，突然大地壹片震動，隨即壹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響了起來。
　　“好，來了！”穩坐瞭望臺的張順只覺得好似地震了壹般，不由壹躍而起，只見壹條“洪流”正從後金營地滾滾而來，正從雙方戰場北側路過。
　　“好個賊子，這是要南下啊！”雙方戰到這個地步，幾近“名牌”，張順如何不知這阿濟格心思。
　　“傳令張大受、張如靖、徐全、李十安壹幹等人借助壕溝，務必全力削弱東虜逃兵。”
　　“能殺人殺人，不能殺人傷馬，但凡能削弱東虜的手段，都給老子使出來。”
　　“傳令張三百總督義軍藺養成、官撫民、張天琳、黨守素、張汝魁、陳繼泰、王升、張鼎、盧象觀、李萬慶共十壹營人馬，全權負責剿滅阿濟格部，平定汾州府，不得有誤！”
　　“這……”眾人聞言不由大吃壹驚，如此重要之事，張順竟然不能親臨，反倒交付張三百？
　　“放心吧，本王信得過他！”張順笑著道，“而本王則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濟格部悍然南下，看似無法判斷其去向，其實其目的地早已經明明白白。
　　若想繞道北直，那唯有走平定州、遼州和潞安府三處選擇。
　　如今平定州有曹文詔，遼州有王廣恩，潞安府有李信，這三處皆難以通過。
　　即便是阿濟格部僥幸渡過，然後就會迎頭撞上駐守在真定、順德府和駐守在彰德府的洪承疇部，故而不足為慮。
　　如果沒有王清之這個“內奸”提醒，恐怕張順這壹次還真有點摸不著頭腦。
　　如今他已經知曉祁縣、平遙和介休三縣，正是“旅蒙商”鄉梓所在，自然明白這阿濟格準備幹什麽了。
　　“呵呵，內外勾結，裏應外合？”張順不由暗笑道，“那老子就給妳來壹個十面埋伏、甕中捉鱉！”
　　原來先前張順調度的張天琳、黨守素、張汝魁、陳繼泰、王升、張鼎、盧象觀、李萬慶等八營人馬，之所以遲遲不到，就是在聽到王清之的情報以後，他又命令他們轉回到汾州待命。
　　自古用兵，有前線，自然也有後線。
　　善用兵者，必然布置多道防線以遲滯敵軍。
　　先前，張順以“大縱深進攻”戰法對付明軍，然而反過來，駐守在山西各處的義軍也可用借機布置為“大縱深防禦”戰法，對付遠道而來的後金軍。
　　無論是明軍還是後金軍，總以為陜西、山西新附，只要他們在後方搞出事情來，定然是壹呼百應。
　　但是，他們萬萬想不到張順除了各種五花八門、眼花繚亂的政治操作以外。
　　居然還壹口氣暴兵三十萬，早已經派遣心腹愛將駐守各地要害，將這幾地都看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