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壹章 除夕夜

　　窸窸窣窣的雪，映照的夜空稍白。
　　萬籟俱寂的夜，映襯的腳步聲格外刺耳。
　　壹隊隊如果鬼魅壹般的人影，影影綽綽從地載門和福勝門魚貫而出。
　　這兩門都是盛京沈陽北門，又分別被稱之為小北門和大北門，乃是前往北門平虜堡壹帶必經之路。
　　“貝勒爺，前面不遠處便是‘順賊’的壕溝！”就在這時，壹個將官模樣的人物向其中壹人指著義軍營地道。
　　“嗯，都小心點，偷偷摸過去！”為首之人聞言點了點頭道。
　　眾人領了命令，不由紛紛人銜枚，馬勒口，悄悄向義軍壕溝摸去。
　　“咯嗞、咯嗞！”伴隨著壹陣輕微的腳踏落雪聲，壹隊隊後金精銳很快就摸到了跟前。
　　“敵襲！”然而還未等後金兵有所動作，壹聲高亢的叫聲響徹了夜空。
　　“混蛋，被發現了，快放箭！”為首之人聞言壹驚，不由連忙下令道。
　　雖然位於高臺上的哨兵很快就被亂箭射死了，然而卻也驚動了義軍，壹時間不知道多少士卒從營地沖了出來，向後金兵反攻過來。
　　而就在雙方激戰正酣之際，遠在京師卻壹片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家家戶戶貼春聯，燃爆竹，到處洋溢著節日的快樂。
　　“平陽府共收取稅賦八十九萬石，尚欠壹十壹萬三千六百七十二石……”
　　“保定、大名府等地遭災，申請減免錢糧……”
　　“洪承疇來信，聲稱火炮、火藥不足，難以攻克徐州，申請調集‘擎天大將軍炮’二十門，火藥五萬斤……”
　　伴隨著張周田朱四女清脆溫婉的嗓音，壹樁樁壹件件疏犢匯報了上來。
　　“平陽府那塊暫且記下，來年著人前去核實。如果實在交不起，壹並蠲免；若是有人惡意拖延，以律治罪！”張順略作沈吟，便壹並處理道。
　　“保定和大名遭的是兵災吧？今年錢糧可免，但是著當地府縣兩級官吏盡快招徠流民，恢復生產。不但明年夏糧要如數繳納，還要派人去核實壹遍。”
　　“洪承疇那塊，暫且不急，如今到處用兵，到處討要糧餉、火炮、火藥等器。”
　　“先把‘擎天大將軍炮’撥給他十門，火藥五千斤，余數讓他自籌壹些，回頭朝廷再補上壹些。”
　　“是！”眾女聞言連忙奮筆疾書，各自把手中的疏犢批復了。
　　“哈～”就在這是田秀英止不住打了個哈欠，連忙伸手遮擋了壹下。
　　“怎麽了，累了嗎？”張順這才發現屋裏已經燃起了燭燈，不由驚訝的開口問道。
　　“是……是有點……”田秀英紅著臉應了壹句，壹時間只覺得渾身酸軟，疲憊萬分。
　　“這樣吧，妳們先下去歇息壹下，剩下的我自己批復！”張順看了看壹臉疲憊的眾女，不忍的開口道。
　　“啊，這……這怎麽行？”張嫣聞言連忙接話道，“剩下的不多了，要不我們再加把勁，壹起批復了吧？”
　　她的年紀要比諸女大上壹些，故而相當於其他人，她更為困乏。
　　但是，無論多麽辛苦、勞累，她也不想失去手中僅有的這壹點權力。
　　這幾個月的經歷，已經讓她認識到自己等人並非是不可替代。
　　實際上如果張順允許紅娘子、李香、高桂英等女插手，說不定效率比現在還要快上許多。
　　然而，他沒有，那她自然不想給他壹個添加“新人”的念頭。
　　“不必了，大過年的，我還能把妳們幾個累趴下不成？”張順笑了笑，搖了搖頭道，“都有著呢，連女官壹起，妳們都歇息壹下吧，算是本王給妳們放個假！”
　　原來張順這套班子，除了張周田朱四女以外，後面還有先前從各勛貴手中搜羅的壹幹“瘦馬”，約莫有三十多人，壹直從事著最基本的文案、計算等工作。
　　“啊，這……”眾女聞言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壹時間也猶豫了起來。
　　“大過年的，壹會兒其他人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難道妳們準備就這副樣子吃年夜飯？”張順不由又追問了壹句。
　　“那……那妾身謝過殿下恩典！”眾女聽到這裏，不再猶豫，連忙向張順深深的拜了壹拜。
　　眼看著眾女魚貫而出，張順忍不住搖了搖頭笑了。
　　如今的自己真是活像壹個無良的老板，天天讓人加班，還沒有加班費！
　　隨即，他站起來伸了伸胳膊腿，然後拿起整齊擺放在案上的疏犢，繼續批復了起來。
　　這些工作枯燥而又無聊，引經據典的言辭之中，又隱藏了很多陷阱，壹個不小心就會被人坑了。
　　當然，智者千慮必有壹失，就算被人坑了，也算不得什麽。
　　只是如此以來，恐怕涉及到的百姓、官吏就會遭受無妄之災。
　　輕者毀家滅族，重者餓殍遍野。
　　在這壹刻，他突然理解了武侯諸葛亮。
　　人們總批判他事必躬親，以至於自己積勞成疾、英年早逝。
　　然而，當他真正掌管大權的時候，這才發現整個天下都在虎視眈眈的盯著妳，壹旦妳有半分懈怠，他們就要撲上來咬妳壹口。
　　他們算計妳的錢，算計妳的權，算計妳的土地，算計妳的百姓，算計妳的壹切。
　　古語雲：智過萬人者謂之英，千人者謂之俊，百人者謂之豪，十人者謂之傑。
　　然而，自己的敵人何止千人萬人？
　　且不論天下如何，單就如今義軍治下，怕不是有民眾數千萬之多。
　　面對如此多的“對手”，妳讓他如何懈怠？
　　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容易批復完了所有的疏犢，張順不由長籲了壹口氣。
　　他有心再檢查壹遍，但是眼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文件，最終還是放棄了。
　　“高啟潛，高啟潛，派人把這些疏犢都分發下去，留作明日執行！”張順不由大聲喊道。
　　“殿下卻是迷糊了，今天是除夕夜，六部已經休沐，最快也得讓大臣們過完初壹啊！”高啟潛揉了揉眼睛，不由笑道。
　　“哦？”張順這才反應過來，朝中的大臣們都已經放了年假，除非有緊急事務，壹般不再打擾他們休息。
　　“那好吧，那咱們也過個好年吧！”張順稍稍松了口氣，忍不住望向了四方。
　　那裏，那裏，還有那裏！
　　或許除了東面海洋以外，北方、西方和南方都在用兵吧？
　　“報，皇後娘娘有旨，請殿下前往乾清宮壹敘！”然而就在張順感慨萬千，準備安安穩穩過壹個好年的時候，突然有壹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何事驚慌？”張順眉頭壹皺，連忙開口問道。
　　“啟……啟奏殿下，陛下……陛下病了！”那小太監聞言連忙開口回答道。
　　“什麽？”張順、高啟潛聞言不由大吃壹驚。
　　原來按照這年代習俗，大年初壹有壹個“正旦朝賀禮”的儀式。
　　待到寅時三刻，留在京城的京官就會前去乾清宮向當今“聖上”朝賀。
　　本來這壹切因循舊例，早就安排好了，張順萬萬沒想到在關鍵時刻卻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