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興奮的艾琳

　　老城區，梧桐路深處的某棟出租民房內，身高將近兩米的壯漢正窩在對他而言顯得有些局促的單人沙發上，低著頭仔仔細細地保養著自己的裝備。
　　那是壹把光束匕首，暗紅色的刀柄上鑲嵌著細小的水滴狀晶體，晶體接續成線，貫穿整個機身，整個刀柄顯然是根據使用者的情況量身定制，在壯漢那寬大的手掌中顯得格外合適。
　　壯漢手掌翻轉，將匕首在手心裏旋轉了幾圈，又隨手將其啟動，伴隨著輕微的嗡嗡聲，壹道淡藍色的明亮光刃驟然點亮，在空氣中劃過壹道灼熱的弧線。
　　「妳悠著點，別把茶幾劃壞了——我回頭還得跟局裏打報告賠錢，」李林拿出壹個懷表擺弄著，擡頭看了對面的徐佳麗壹眼，「……這玩意兒挺帥。」
　　「帥吧？拿命換的，」壯漢嘿嘿壹樂，臉上帶著得意，「我從深度L-3的『風車磨坊』裏救了個阿爾格萊德星界貴族——單槍匹馬，那之後他送我的。這玩意兒私人訂制，最好的鑄造工匠，最好的輝金水晶，在阿爾格萊德人的地盤上甚至能當騎士勳章使。」
　　李林有點好奇：「有什麼用？」
　　「……大氣層內交通購票不用排隊，去醫院走綠色通道，動物園免票——僅限節假日。」
　　李林聽得有點呆：「還挺……實際的，我以為那幫神神叨叨的阿爾格萊德人幹什麼都要講究壹堆儀式和象徵性。」
　　「他們平常確實都挺神神叨叨的，但再神神叨叨也得過日子不是？」徐佳麗聳了聳肩，接著又有點抱怨，「哎，在交界地行動還是有點麻煩，有好多裝備都不讓帶過來，我還有把鏈鋸劍呢，結果來之前被評了個危害隱患，現在還鎖在海關的櫃子裏……」
　　李林想了想，剛想開口說話，卻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緊接著便與同樣心有所感的徐佳麗壹同看向出租屋的窗戶。
　　漸漸暗沈的夜幕下，壹個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窗臺上——那是穿著暗紅色外套的嬌小少女，以壹個頗為危險的姿勢倚靠著窗框，壹條腿還耷拉在窗臺外面。
　　她好奇地看了屋裏的兩個男人壹眼：「所以，這段時間妳們兩個就是這片街區的負責『專員』嘍？」
　　「妳是……」李林皺了皺眉，隱約猜到對方的身份。
　　「叫我小紅帽就行，」坐在窗臺上的少女擺了擺手，「來自『童話』，妳們局裏雇我來的，這段時間在這壹區域給妳們幫忙。」
　　「哦，那我知道妳，」李林心說果然，臉上隨之露出禮貌的笑容，「這兩天我經常聽到我們隊長提起妳，還有妳對這壹片的調查情況。我叫李林，理事會特勤局二大隊行動幹員。」
　　另壹邊的徐佳麗則上下打量了窗臺上的少女兩眼，悶聲開口：「這地方可能藏著『大家夥』，我還以為妳們會派白雪公主過來，或者『國王』。當然，我不是質疑妳的狼群啊。」
　　跟還算新人的李林情況不同，徐佳麗顯然跟小紅帽不是第壹次見面。
　　「白雪公主的破壞力放在這兒有點超標了——我們還不壹定會撞上高危實體，」小紅帽隨口說道，「我壹直在這片城區活動，最近也在調查梧桐路的異常情況，更熟悉壹些。沒事，反正白雪公主要趕過來也很快，真遇上『大家夥』了，她隨叫隨到。」
　　少女壹邊說著，壹邊從窗臺上起身，對屋裏的兩人擺了擺手：「我過來就是跟妳們打個招呼，我的聯系方式妳們應該都有，有情況打電話，拜~」
　　下壹秒，少女的身影便驟然化作壹道融化的影子，影子隱隱約約有著狼的形態，它從窗臺躍下，眨眼間消融在夜幕裏。
　　留下李林和徐佳麗在出租屋裏面面相覷。
　　……
　　吃完晚飯之後，於生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聽著啪嗒啪嗒的聲音在客廳和餐廳之間到處亂竄，壹會在右邊，壹會在左邊，然後又繞著沙發周圍壹圈壹圈地兜著圈子。
　　他睜開眼睛，看到艾琳正在客廳和餐廳裏跑來跑去，66.6厘米高的人偶背著個幾乎跟自己身高壹樣的油畫框，在地上到處亂竄得跟個小火箭壹樣快。
　　在艾琳開始第四次圍著沙發繞圈子之後，於生終於忍不住了：「妳就不能歇會？也歇歇妳那雙鞋。」
　　艾琳飛快地跑到於生面前，滿臉都是興奮：「我才不要！根本停不下來！我能到處跑了哎，到處跑！妳看我還能爬到茶幾上，還能從茶幾上跳下來！」
　　話音未落，這人偶已經再次跑開，先是繞著沙發跑了半圈，然後又手腳並用地爬到了於生面前的茶幾上，再幾步助跑從茶幾桌面跳到了於生腿上，後者剛想擡手抓住這個滿地亂竄的家夥，艾琳已經靈活地往前壹竄，又從沙發跳到了地板上……
　　緊接著她又壹溜煙地跑到客廳的電視櫃下面，費勁巴拉地爬上電視櫃，踮著腳使勁往上夠著，成功按到了電視的開關。人偶小姐歡呼了壹聲，轉過頭看著於生壹臉興奮：「我還可以夠到電視開關！今後妳不在家我也可以自己給電視斷電重啟啦！」
　　於生翻了個白眼，無奈地仰起頭：「好好好，恭喜，妳真棒。」
　　下壹秒，他便感覺眼角有什麼東西壹閃——艾琳又飛快地從電視櫃那邊跑了回來，她壹手抓著沙發套壹手抓著於生的褲腿，三兩下便爬到沙發上，坐在於生旁邊。
　　小巧的人偶，盤腿坐在沙發上之後甚至還沒有個靠枕大。
　　那幅油畫杵在她背後，從比例看簡直像堵墻壹樣。
　　但艾琳已經以驚人的適應性習慣了這幅畫框的存在，不管是背著它跑還是背著它爬上爬下，包括背著它坐在沙發上的時候，都壹點都沒影響到她的行動——偶爾倒是會有些不可避免的磕磕碰碰，但人偶看起來也絲毫沒有在意。
　　這讓於生感覺很驚奇。
　　「妳就不覺得帶著它不方便？」他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壹句，「平心而論，妳要讓我成天背著個門板到處跑，我可能沒妳這麼快適應……」
　　「我覺得還好啊，」艾琳高興地在沙發上晃蕩著身體，雖然打開了電視，但顯然註意力完全無法集中在電視上面，「雖然剛開始有壹點點不適應，但跑兩圈就完全適應它的重量和尺寸了，而且怎麼說呢……」
　　人偶忽然停了下來，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過了幾秒才遲疑著開口：「就有壹種……踏實感，背著它的時候就感覺後背很安全，很放心。妳有過那種感覺嗎？就是睡覺的時候壹定要後背靠著墻，或者頂著被子垛之類的。」
　　「我知道妳說的什麼意思了，但還是感覺很……不可思議，」於生看著身旁的小人偶，「我還以為妳會對這幅畫很抵觸，畢竟這東西封印了妳那麼多年，現在妳還要壹直背著它。」
　　「這倒也有點，」艾琳想了想，輕輕點頭，不過很快便再度綻放出笑容，「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既來之則心寬，只要今天能比昨天強，那就沒什麼可抱怨啦。」
　　「是『既來之則安之……』。」於生糾正道。
　　「差不多壹個意思，」艾琳很灑脫地擺了擺手，她好像終於從剛才那種跑個不停的興奮勁裏平靜了下來，這時候倒是想起正事，「好啦，我新身體適應差不多啦，該商量商量那只狐貍的事情了……」
　　於生點點頭，不過很快便微微皺眉，看著現在只到他膝蓋高的小人偶：「妳還打算跟我壹起去嗎？」
　　艾琳壹臉理所當然：「去啊，都說好的。」
　　「就以這狀態？」於生努力想把話說的委婉壹點，但怎麼想都沒辦法委婉，只好直話直說，「妳還能打架嗎？妳現在踢我膝蓋壹下都得跳起來……」
　　「我壹腳給妳踢粉碎！個子小怎麼啦！」艾琳頓時有點炸毛，「誰告訴妳我現在這樣就不能打架了的！」
　　於生見狀趕緊好壹通安慰。
　　幸好艾琳的脾氣壹向來的快去的更快，她很快便安靜下來，往沙發上壹靠，雙手抱著胸口：「不過妳說的也是，我現在這樣……正面打架多少還是受點影響的，妳也不能指望壹個60多厘米高的人偶可以替妳擋槍是吧……」
　　說到這，她搖了搖頭，忽然語氣壹轉：「不過不必擔心，人偶不止有正面戰鬥力，我的本事還多著呢——哪怕只有現在這種程度的『自由度』，我能做的事情照樣不少。」
　　她擡起手，像是要展示什麼東西壹般舉在於生面前。
　　絲絲縷縷的漆黑絲線從她指尖蔓延開來，如詭異的蛛絲，如有獨立的生命，在空氣中蜿蜒生長，交織成網。
　　「人偶的本事，大著呢！」
　　艾琳壹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