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艾琳的方案

　　艾琳確實擁有許多神奇的能力，這壹點於生在跟著這個人偶下沈進入胡貍的夢境時就深深體會到了，但該說不說，這倒黴人偶平常拉胯的地方實在太多，以至於總讓人有意無意地忽略掉這點……
　　「那麼現在就剩下壹件事了，最關鍵的部分，」於生坐在沙發上，壹臉嚴肅地對身邊的小人偶說道，「想辦法重現那扇通往異域山谷的大門。」
　　「妳還是打算靠窮舉法？」艾琳好奇地問道，「把妳認為接近的『頻率』挨個試壹遍？」
　　於生嘆口氣：「只能這樣了，畢竟當初第壹次進入山谷的時候我還沒有真正掌握『開門』的技巧，當時忽略了太多細節。」
　　艾琳扭頭看著於生，小人偶似乎在努力尋思，片刻之後猶豫著開口：「其實……我有個想法。」
　　於生立刻往前湊了湊：「嗯？妳有辦法？！」
　　「不壹定可行啊，因為我也不理解妳這個『開門』到底是怎麼辦到的，更不明白妳壹直提起的『頻率』是個什麼意思，」艾琳在沙發坐墊上蹭蹭蹭地轉過身，「不過根據我的理解，妳其實是需要壹個能夠幫助妳『鎖定』目的地的『特徵』？或者是某種導航信號？」
　　「……大概能這麼理解？」於生自己也有點不確定起來，「其實我也沒搞太明白，畢竟整個過程都是我自己瞎摸索的，很多東西都是憑著『感覺』來，但妳這個『導航信號』的說法倒是比較貼切——我在開門的瞬間，門對面所指向的地點是完全隨機的，但如果我能準確地『記憶』起門對面的某種『特徵』，通道就會坍塌為唯壹，大概是這樣的過程。」
　　「那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在『胡貍』那邊留個導航點，妳就可以直接復現通道了？」
　　「應該是，」於生點了點頭，但又有些疑惑，「可上哪去弄這麼個導航點？現在發愁的就是找不到通往山谷的路，但凡能在那邊留個導航點那也就不用愁了啊……」
　　「從夢裏呢？」艾琳忽然說道。
　　於生壹楞，緊接著隱約明白了人偶的意思。
　　艾琳則繼續詳細解釋著：「上次和妳壹起沈入胡貍夢境的時候，我已經跟她建立了微弱的聯系，而如果這種聯系更進壹步，或許我就能連結到她的感官上——我再拉上妳，到時候妳就可以直接通過胡貍的感知接觸到那座山谷的氣息，這是不是就相當於建立『導航點』了？」
　　於生壹楞壹楞地聽著艾琳這個計劃，越聽越覺得這個人偶腦洞大開的想法……好像真的可行？「這個過程有兩個難點，」艾琳則還在繼續說著，「第壹，是需要胡貍自己的配合，她必須願意向妳敞開心智才行，但這個問題應該不大，好好跟她說明白就行，她對妳應該是信任的，第二個難點則有些……危險。」
　　於生沒有打斷，只是用眼神示意艾琳繼續說下去。
　　「第二個難點，現在胡貍的心智裏不只有她自己，」艾琳的表情稍稍嚴肅起來，看著於生的眼睛說道，「實體-饑餓已經深入到她的心智底層，所以壹旦妳跟胡貍建立起深度連接，也就相當於和實體-饑餓建立了同樣的連接……我不確定到時候會發生什麼。雖然理論上短時間的接觸妳應該是能抗住的，但就怕饑餓的力量在妳心底紮根，到時候真的進入山谷跟那個怪物對上了，在妳心底紮根的那部分影響隨時可能會爆發出來……」
　　於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旁邊艾琳壹看他不吭聲了，眼睛轉了兩下就反應過來，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身叉著腰（但還是沒有於生坐著高）：「妳別想著到時候先死壹死看能不能把影響清空啊！我告訴妳妳這個傾向很危險，萬壹死去活來都甩不掉那妳樂子大了……」
　　於生頓時有點尷尬地調整了壹下坐姿：「我也沒說……」
　　「我都看出來了！」
　　於生：「……」
　　這人偶平常腦子不怎麼好使這時候直覺這麼敏銳幹什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任何情況下都把『死壹死』的想法往後放，」於生被艾琳那雙猩紅的眼睛盯的渾身別扭，只能投降地擺擺手，然後強行把話題拉回正軌，「但我還是決定按妳的方案試試，跟『實體-饑餓』直接接觸的風險確實存在，但我覺得……值得冒險。」
　　艾琳猩紅的雙眼繼續盯著於生，又看了好幾秒後她才開口：「行吧，看樣子妳真的很想把那只狐貍救出來，她的情況也確實不能再拖了，那就這個方案。」
　　但就在這時，於生忽然又想起壹件事：「不過還有壹個問題。」
　　「啊？」
　　「我不壹定能夢到那個有胡貍存在的夢啊，」於生攤開手，「昨天晚上我甚至都沒做夢——我又不知道該怎麼控制自己的夢境。」
　　聽到這個，艾琳反而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得意和炫耀。
　　「我能啊，」小人偶得意洋洋地雙手抱胸站在沙發上（66.6cm），「妳只管做夢，剩下的交給我就行——我跟妳講，擺脫了那幅畫的束縛之後，我現在簡直強的可怕！我自己都害……」
　　話沒說完，於生在沙發上調整了壹下姿勢，沙發坐墊隨之變形，站在墊子邊緣的艾琳緊跟著就腳下壹晃，「哎」壹聲剛喊出口就從沙發上栽倒了下去——然後被背上的油畫框卡在了沙發和茶幾之間，整個人掛在畫框下面。
　　人偶掛在畫框下面張牙舞爪，仿佛要飛起來咬人。
　　罵的可難聽了。
　　於生伸手把畫框拎了起來：「我看妳這束縛還挺嚴重的啊。」
　　「妳樂……妳再樂我不幫忙了！」艾琳兩只胳膊卡在畫框的背帶繩之間，隨著於生拎起畫框的動作而掛成了個十字，「妳給我放下來！妳給我……哎哎，胳膊，胳膊上關節卡住了！妳給我掰壹下……」
　　於生無語地看著艾琳，隨手把她從畫框上摘下來，開始壹邊忍受著人偶的咋咋呼呼壹邊給她往回掰被卡住的關節。
　　夜深時分，於生做好了入睡的壹切準備。艾琳卻還在他的床上跑來跑去，仿佛壹只四處亂竄的小火箭。
　　「我說妳，這時候都不能安靜會？」躺在床上的於生看著正在自己旁邊上躥下跳的艾琳，滿臉無奈，「我要睡覺了。」
　　「妳的床好大啊！」艾琳高興地跑到床頭附近，又蹦到床頭櫃上，抱著櫃子上的臺燈壹陣搖晃，仿佛完全沒聽到於生在說什麼，「哎哎，這個臺燈比我矮！於生妳看！這個臺燈比我矮哎！」
　　「我下次再買個小夜燈，比妳更矮！」於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伸手把艾琳從自己的臺燈上摘下來，「妳是不是忘了該幹什麼了？再這樣我把妳鎖衣櫥裏了啊！」
　　艾琳這才終於安靜下來，訕訕地笑著：「我這不就有點興奮嘛……好好好，妳睡妳睡，我不搗亂了。」
　　於生身心俱疲地嘆了口氣，把艾琳放下：「去幫忙關個燈。」
　　人偶理直氣壯：「夠不著！」
　　「……搬個椅子！」
　　「哦。」
　　世界終於安靜下來了。
　　於生長長地呼了口氣，在黑暗下來的臥室中享受著這片刻的清靜，開始努力調整狀態，嘗試入睡。
　　然後壹扭頭，就看到黑暗中兩只血紅發亮的眼睛在床邊盯著自己看。
　　艾琳整個人都掛在床沿上，跟個樹袋熊似的抓著床墊，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於生。
　　「……妳這樣我更睡不著了，」於生壹臉無奈，「話說妳為什麼非要來我的房間？妳之前不是待在壹樓都能進入我的夢境嗎？有必要跟過來？」
　　「離得近信號好。」
　　人偶理直氣壯，壹開口就跟胡扯的壹樣真。
　　但她好歹是理解了於生的意思，終於從床沿跳下去，跑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於生又嘆了口氣。
　　他知道艾琳還在看著自己，也不知道這個人偶腦子裏（如果有的話）究竟在想些什麼，但目測起碼今天晚上是趕不走了。
　　他只能努力無視了從黑暗中傳來的猩紅註視，盡可能地屏除雜念，醞釀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床上折騰了多久——或許壹個小時，或許更久。
　　當困倦累積到極點，他才終於昏昏沈沈地陷入壹片霧蒙蒙的黑暗。
　　夢境降臨了，而在夢境的薄霧中，傳來艾琳輕細的聲音：「妳終於睡著了……來，走這邊。」
　　於生下意識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於是下壹秒，薄霧消散，黑暗中則浮現出光影。
　　他真的又壹次看到了那片暗沈沈的曠野，陰沈的天空籠罩在大地上，遠方是無名的小丘，而銀白的妖狐仍舊在曠野中沈睡。
　　於生向前走去，而緊接著，他便註意到了漂浮在自己身旁的「引導者」。
　　那是正在引導他夢境的艾琳。
　　於生停下了腳步，神色有些異樣地看著半空中的油畫。
　　油畫中的艾琳跟他大眼瞪小眼。
　　於生：「……我怎麼覺得這幅畫才是妳的本體！」
　　艾琳低頭看了看，又擡頭環視四周，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哎我怎麼又進畫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