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講道理

　　……
　　電梯門壹開，宋成便看到了於生領著他的倆團夥成員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艾琳坐在於生肩膀上，胡貍站在壹旁，但比起眼前熟悉的面孔，宋成的目光還是很快便落在了於生手裏拎著的東西上。
　　那是壹根看起來就兇神惡煞的「棍棒」，螺紋鋼上焊了幾個圈，上面滿是刀片鐵釘和生銹的金屬斷茬，宋成這麼些年壹線經驗可謂是見過無數稀奇古怪的「兇器」，但看到這玩意兒的第壹反應仍然是眼角壹抽，覺得這東西拍個照傳出去都得打碼——真是看壹眼都疼。
　　於生就這麼拎著他的破傷風之杖從電梯裏走了出來，壹臉興奮地看著宋成，那模樣仿佛瞌睡得著了枕頭：「那倆天使教徒在哪呢？」
　　宋成整個人都有點發懵，說實話，當初局長把於生請到特勤局的那天他就知道對方遲早會跟回家壹樣出現在總部大樓裏，但他可沒想到這家夥來的時候還會帶著這麼個玩意兒，他的註意力凈放在那根棍子上了：「……妳先說說妳手裏這是什麼玩意兒？警衛沒攔妳？」
　　於生聞言壹楞：「警衛？什麼警衛？」
　　宋成壹拍腦門：「哦對我忘了妳根本沒走正門……」
　　於生樂呵呵地笑著，擡起那根破傷風之杖在手裏掂了掂——上次回去之後他又給這根很好用的戰棍改造了壹番，現在它頂上多了起碼壹倍的釘子跟鋼筋——然後把這玩意兒伸到宋成面前：「這是待會要用到的妙妙工具。」
　　這駭人的棍棒在眼前晃了晃，宋成眼角的余光便看到那螺紋鋼靠近頭部的位置竟赫然還焊著兩塊金屬板，每塊金屬板上都燒蝕著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壹塊上面寫著「道理」，壹塊上面寫著「批判」……
　　「我跟那倆天使教徒要好好聊聊，」於生很認真地看著宋成，「妳幫忙安排壹下。」
　　說著，他就隨手把那根棍子往肩膀上壹扛：「帶路吧。」
　　話音未落，他就聽到肩膀上傳來壹聲驚呼，再壹扭頭便看見艾琳已經掉在地上了……
　　於生皺了皺眉：「艾琳妳坐地上幹什麼？」
　　「妳tm壹棍子把我掄下去的！」小人偶沖上來就給了於生膝蓋壹個肘擊，「倆肩膀分不清左右啊？！」
　　於生：「……！」
　　宋成壹頭冷汗地看著眼前這混亂又仿佛自成邏輯的壹幕，雖然習慣了在特勤局總部大樓裏看見各種光怪陸離的場景，但這種風格的畫面他確實是第壹次見，等那個人偶終於安靜下來之後，他才猶豫著看了於生手裏的棍子壹眼：「我大概知道妳要幹什麼了……但我必須提醒妳，特勤局是有規定的，我們是正規的職能部門——哪怕是對邪教徒審訊，也有標準的流程和禁令。」
　　於生想了想：「那要是監控壞了呢？」
　　「……監控壞了也不行，而且這棟大樓裏根本不可能出現某壹個區域發生『監控真空』的情……」
　　宋成剛說到壹半，便突然聽到口袋中手機鈴聲響起，掏出來看了壹眼趕緊接通：「啊，局長。」
　　壹個平靜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人類囚犯收容區a-16段監控系統壞了。」
　　「……局長？」
　　「需要我重復壹遍嗎？」
　　宋成頓時感覺後脖頸子都冒出了壹層冷汗，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壹眼，盡管走廊中空空蕩蕩，但局長的目光正從四面八方落在自己身上，而最近的壹道視線離自己甚至只有半米多遠：「不，不用了！」
　　「很好，帶他去吧。」
　　收起手機之後，宋成神色古怪地看著眼前的旅社三人組。
　　「……跟我來吧，我帶妳們去收容區。」
　　於生並沒聽到剛才宋成手機裏的聲音，但也能猜到是怎麼個情況——顯然，這棟大樓裏發生的壹切都逃不過某位局長女士的眼睛。
　　他更加心安下來，臉上露出壹絲笑容，壹邊肩膀上扛著艾琳，壹邊肩膀上扛著「道理」，邁步跟上了宋成，壹邊走又壹邊好奇地問了壹句：「妳平常也看那種壹堆女同搞樂隊的……」
　　宋成的語氣中帶著疲憊：「那是我女兒給弄的！我設置回來她就給我弄回去……」
　　在宋隊長的帶領下，於生壹行人在這座宛若時空迷宮般的特勤局總部大樓裏穿來繞去，中間經過了許多道明顯是出於安全考量而設置的大門和氣氛詭異的走廊、隔間，於生能感覺到自己好像已經離開了這棟大樓的「主建築」，並且正在前往某種「空間深處」，就這麼走了好壹會，他們才穿過最後壹個閃爍著紅色燈光的「辦公室」，推開辦公室盡頭的大門之後，壹間仿佛「交通樞紐」般的圓形大廳才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壹個個走廊入口整齊地排列在他眼前，全副武裝的守衛，指向各條走廊的武器系統，以及警告意味明顯的警戒標誌散發著沈重的壓迫感。
　　宋成什麼也沒說，執行身份認證和登記之後便帶著於生壹行走進了其中壹條走廊。
　　壹路上，宋成時不時地回頭，看著閑庭信步壹般走著的於生。
　　於生當然註意到了對方的目光。「妳知道嗎，我原本其實正要來找妳們的，」他終於開口道，「就在妳打電話告訴我妳們抓到了那兩個天使教徒的時候，我衣服都換好了，而且做了開門的報備——我找妳們就是想說這倆教徒的事兒。」
　　宋成的眼神微微變化：「這是什麼意思？妳……」
　　「我昨天調查了壹些事情——妳還記得我和小紅帽當初是為什麼要去博物館的白色展廳嗎？對，就是那間發生了獻祭儀式的展廳，那倆天使教徒就是在那兒搞事才導致現在被抓的……當初給小紅帽發布委托的那個奇物協會聯絡人，最近死了。」
　　「我聽說了這件事，但調查工作是另外的部門在負責，」宋成立刻皺起眉頭，「聽妳的意思，妳那邊發現了什麼？」
　　「那兩個天使教徒，可能是沖著『童話』來的，並不是針對小紅帽個人，更不是隨機選擇了受害者，」於生慢慢說道，「出事的那個奇物協會聯絡人生前也跟童話有很多關聯，他的真正死因到底是謀殺還是意外還不好說，這個得妳們的專業人士出馬，但就我已經查出來的情況，他之所以被天使教徒盯上並蠱惑，就是因為他跟『童話』之間的聯系——那幫邪教徒，籌劃這事兒絕對不是壹天兩天了。」
　　於生說完，壹向不怎麼愛跟外人說話的胡貍也憤憤不平地嘀咕了壹句：「我聽恩公說了那位死者的遭遇……邪教徒，甚是可恨。」
　　於生點了點頭：「總之事情挺復雜的，回頭我跟妳們詳細說說。」
　　宋成若有所思地聽著這些信息，同時註意到自己已經來到盡頭的那道閘門前，但在下令開門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又看了壹眼於生手裏的「道理」。
　　「說真的，妳確定要用這東西……」
　　「我有分寸，」於生很嚴肅地說道，「而且我還帶來了胡貍——她懂得不少生肌愈骨的法術，我向妳保證，不會把事情鬧得太難辦。」
　　「不，我不擔心這個，我是說……單純的痛苦對那些邪教徒其實是沒用的，」宋成搖了搖頭，他感覺眼前之「人」終究是對那些癲狂偏執的天使教徒了解得少了些，「我能看出妳對這件事的……額，『熱情』，但如果這種簡單粗暴的辦法就能讓他們開口，我們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從那兩個邪教徒嘴裏問出情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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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生挑了挑眉毛。
　　「妳可以用盡人類所能想像和承受的苦痛，但這對於已經精神異化的天使教徒而言，都是可以忍受，甚至可以轉化為『崇高犧牲』的，」宋成補充道，「特勤局有許多比『肢體懲罰』更有效的審訊手段，包括催眠，幻術，吐真劑，甚至神經幹涉儀這樣的高科技玩意兒，但結果都差不多——妳問什麼，他們都不會回答妳想要的。」
　　他沒有把話說的太直白，但言下之意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打人，誰不會啊，要管用的話早打了，誰還真的在意邪教徒的人權不成？
　　然而於生只是對他笑了笑。
　　「我有說過我要問他們東西嗎？」
　　宋成頓時楞了：「……啊？那妳拎著這玩意兒過來……」
　　「就圖好玩兒。」
　　那道沈重的閘門緩緩打開了，拎著棍棒的於生帶著艾琳和胡貍邁步走了進去，而後大門緩緩關閉。
　　守在門旁的武裝守衛有些不安地看著著三個「陌生人」進入這間有著極高安全等級的牢房，終於忍不住開口：「領導，這不合規吧……」
　　「責任我負，」宋成神色復雜地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輕輕吸了口氣，「帶我去監控室。」
　　「好，就在隔壁……」
　　……
　　眼前的淡藍色光幕消失了，於生好奇地看著這壹看就很先進的玩意兒，稍微疑惑了壹下這特勤局到底是怎麼個科技水平，隨後目光便放在了那個坐在不遠處的光頭男人身上。
　　對方只是平靜地擡起頭，無悲無喜地看著這邊。
　　那雙平靜而純粹的眼睛，仿佛早已看透了壹切。
　　他的語氣平靜，似乎早已淩駕於凡人的智慧之上——
　　「看來今天要發生很多事，新花樣來了——妳們要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主的忠仆是不會回答……」
　　於生不等對方說完，便大步上前，壹棍子砸了下去。
　　答個屁。
　　他又沒打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