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梧桐路66號人傑地靈

　　
　　於生突然有點後悔造出這麼多艾琳了。
　　尤其是在三個艾琳壹塊撲上來吱兒哇亂叫尖叫抓撓的時候——原本人偶數量在兩個以下的時候他還能比較輕松地擡手把她們摁回去，但到了三個他就發現自己擋不過來了，尤其其中壹個還是用螺紋鋼跟石頭造出來的，撲過來的力道那簡直跟壹袋水泥哐當砸腦袋上壹般，得虧他這陣子膳食均衡，身體還算結實，要還是普通人的身體素質，那讓艾琳撲壹下真是壹砸壹個不吱聲……
　　片刻之後，於生腦門上多了好幾個牙印，身上掛著三個還在不停嗶嗶的人偶，生無可戀。
　　「妳從我身上下來，」他看了看掛在自己腿上、坐在肩膀上以及揪著領子掛在胸口的仨人偶，壹聲嘆息，「尤其是裹著毛巾這個，妳毛巾都快掉了。」
　　艾琳終於驚呼壹聲，和艾琳以及艾琳從於生身上跳了下來，然後那個到現在還裹著壹條毛巾當睡衣的小人偶站在床上仰著頭：「對啊，我衣服呢！？」
　　於生順手從床頭櫃裏掏出縫補好的裙子扔了過去：「給妳，我抽空給妳改了改，之前燒壞的部分直接剪了，用裙擺上的裝飾性褶邊拆下來把明顯的地方補了補，手藝壹般，妳先湊合著穿，這兩天就給妳買新的。」
　　「哦，好，」裹著毛巾的小人偶高興地接過裙子，從床上跳下來就跑向衛生間，「我去換衣服！妳不要偷看！」
　　「……我犯得著偷看妳啊？妳仨身體都是我捏的！」於生眼角嘣兒嘣兒直跳，沖著衛生間嚷嚷了壹句，然後收回視線，跟站在地板上的剩下兩個艾琳大眼瞪小眼。
　　就在這時，於生突然想起什麼，壹拍腦門：「啊，忘了跟小紅帽說曉曉的事兒了，我說呢，怎麼總感覺忘了什麼事情。」
　　「曉曉的事兒？孤兒院那個小孩？」艾琳聞言壹怔，但很快想起了這個名字，「她怎麼了？」
　　「她也進入我那個『怪夢』了，就壹片荒原的那個，」於生解釋道，「而且她好像是被噩夢拖進黑森林的時候，為了逃避狼的追捕而不小心『掉』進去的……」
　　當下，他就把自己剛才在夢境中的經歷告訴了眼前的人偶，還順便提了壹嘴見到獵人幻象的事情——只是沒有提起自己險些「穿上」那件獵裝的細節。艾琳壹楞壹楞地聽著於生的講述，臉上漸漸浮現出詫異的表情，憋半天還是沒忍住吐槽：「妳這人做個夢怎麼都這麼離譜的？」
　　「我不知道啊，」於生坦然地攤開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倆艾琳壹塊狐疑地擡頭看著他，過了壹會，其中壹個小人偶才收回目光，又煞有介事地擡手托著下巴做思考狀：「不過有壹說壹，妳對那個『怪夢』的猜測倒是有幾分道理……按照這幾次的情況，那還真有可能是個獨立的特殊意識空間，並非由妳的夢境生成，而是妳正好會在做夢的時候和它『連接』上……
　　「至於小紅帽、曉曉還有那個傻狐貍，應該就是因為妳的血而受到影響，從妳這邊『借』到了某種權限，所以也能連接到那地方了。」
　　「所以那片荒原到底是個啥呢？」於生皺著眉頭，「難不成也是個異域？」
　　倆艾琳異口同聲：「妳問我我問誰去？妳自己都不清楚！」
　　緊接著，其中壹個背著畫框的小人偶就沖於生擺了擺手：「算了，反正就這麼幹想也想不明白，等下次妳睡覺的時候我給妳做壹下『引導』，咱們再進去好好觀察壹下那地方，或許能找到什麼線索呢。」
　　「也行，」於生說著，擡頭看了壹眼窗外的天色，看到天光已經開始變暗，「小紅帽過會就來了，眼下還是先關註壹下那個可疑的『博物館委托』吧。」
　　艾琳的表情肉眼看見的變得嚴肅了起來。
　　「剛才我就想說了，這件事背後……陰謀的味兒很濃啊。」
　　於生沒有開口，只是挑了挑眉毛。
　　「妳應該也感覺出來了，」艾琳註意到了於生的表情變化，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這要是沒有出人命，單純壹樁『假委托』的話，很容易就可以歸到協會成員貪圖私利在流程上做手腳想要私藏博物館藏品上，但現在發布委托的當事人沒了——而這甚至還不是最大的疑點，整件事最讓我覺得不對勁的，其實是博物館裏的那場『獻祭』。」
　　於生皺起眉頭，當日在博物館中所見到的那壹幕，他至今仍然記得很清楚。
　　被鐵荊棘束縛成「慟哭者」姿態的犧牲者，被血染紅的白色展廳，詭異駭人的「保安」實體，還有……小紅帽遭遇的那場失控。
　　偏偏是在小紅帽即將「成年」，即將面對黑森林的吞噬，整個人的狀態最不穩定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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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群的身影在建築物的陰影之間跳躍穿行，從繁華的主幹道進入清靜的老城區，又最終抵達了梧桐路66號最深處這片稱得上「人跡罕至」的空地，小紅帽的身影從狼之間突兀浮現，擡頭看向前方。在看到那棟靜靜佇立在視線中的大房子之後，少女臉上的表情略顯呆滯。
　　盡管此前就有心理準備，知道自己已經受到了於生「血液」的影響，但此刻真的看到這棟連特勤局都探測不到的「堡壘型異域」就這麼在自己眼前立著，她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在她的印象中，這裏之前還只有壹片空蕩蕩的空地，空地盡頭只不過立著壹堵畫滿塗鴉的矮墻罷了。
　　狼群在陰影中無聲消退，小紅帽輕輕吸了口氣，邁步走向那座老屋。
　　在她伸手敲門之前，那扇看起來很樸素的大門便被人打開了。
　　於生面帶笑容站在門口：「在二樓窗戶就看見妳了，快進來吧。」
　　小紅帽有點反應慢半拍地哦了壹聲，邁步跟著於生進了屋。
　　這是她第三次踏進這個地方，從第壹次的無措，到第二次的略帶緊張，到現在，小紅帽甚至覺得自己對這棟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大房子已經有點熟悉了。
　　然後她就看到三個艾琳排著隊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壹邊走壹邊輪流跟她打招呼。
　　小紅帽當場就楞了，擡手使勁揉了揉眼睛，放下手壹看，還是三個人偶——現在其中兩個已經跑去看電視了，還有壹個走了過來，正仰頭看著這邊。
　　「妳在發呆哎！」小人偶說道。
　　原文在看！
　　「……這怎麼又多了壹個？！」小紅帽扭頭看向於生，語氣錯愕。
　　「對啊，又多了壹個啊，之前跟妳去黑森林的那個就是新的，不過看樣子妳沒發現，」於生壹臉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戰鬥特化型，專門為了對付像饑餓和惡狼那樣的惡性實體而造的，我管她叫艾琳MK-II……」
　　小紅帽壹楞壹楞地聽著，旁邊的艾琳則立刻不滿地開口：「妳別給我亂起型號啊！非要起也想個威風點的代號，比如女武神型什麼的……」
　　於生繃著臉，心說壹個66.6厘米的人偶起個代號叫女武神也虧她說得出口，女武神的盾牌成精怕是都比她高——但這話他實在沒敢說出來，倒不是因為小人偶罵的太難聽，而是現在家裏已經有仨艾琳了，當她們排列成攻擊隊形朝自己撲過來的時候還真有點打不過……
　　然後小紅帽就在還有點發懵的情況下被於生帶著到了客廳。
　　胡貍端著壹盤洗好的水果過來，放在茶幾上。
　　於生第壹時間就去檢查那些水果上有沒有牙印，畢竟招待客人的東西，讓胡貍偷偷啃過可不行，不過很快他便想到，如果胡貍真的偷吃，那是斷然不會有啃剩下的果子端上來的——更大的可能是她在廚房洗了壹盆，最後端上來壹盤……
　　小紅帽則不知道於生在想些什麼，她只是跟胡貍道了謝，眼角的余光便突然註意到後者那壹大堆尾巴裏有壹條怪怪的——別的尾巴都很精神，就那壹條耷拉在地上，看著跟斷了似的。
　　於生這時候也註意到了胡貍有壹條尾巴拖著地，不由得皺了皺眉：「妳尾巴怎麼了？受傷了？」
　　胡貍聽到這話之後臉上卻露出高興的模樣，她幾步走了過來，把身後壹大堆尾巴搭在於生腿上：「恩公妳看！是不是沒有靜電了？」
　　於生疑惑了壹下，伸手摸了摸胡貍的尾巴，這才恍然地扭頭對仍然壹臉問號的小紅帽點了點頭：「沒事，是地線。」
　　小紅帽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突然發現自己對梧桐路66號產生的那點熟悉感還是為時過早，這裏的每壹件事都透著那股子邪門的勁頭，但轉念壹想，這好像又很符合她對這地方的印象，就突出壹個人傑地靈，整個大房子裏的每壹件事都展現著壹種十分神經的精神面貌——比如這裏每隔壹段時間就會多出來壹個艾琳，比如這裏的九尾妖狐在冬天的時候會把壹條尾巴拖在地上當地線以解決靜電……
　　而就在這時，於生突然冒出來的壹句話打斷了少女的胡思亂想。
　　「小紅帽，妳以前得罪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