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死者交談的準備工作

　　在早已封鎖棄用的地下通道深處，墻壁上映照出了原本應該在噩夢中的黑森林的剪影——這情況壹出來，於生就知道自己靈性直覺晃晃悠悠不是錯覺了。
　　片刻之後，他便已經帶著艾琳和胡貍來到了小紅帽所說的那條地下通道裏。
　　這裏位於孤兒院中部偏西壹點的位置，在戶外活動區的正下方，整個通道區域已經棄用了很多年，空氣裏有著很明顯的發黴味道。
　　通道頂棚上的燈光顯得有些暗淡，而且被沿著天花板排列的各種管道遮擋著，投下不均勻的陰影，通道兩側的墻壁則斑駁骯臟，墻皮也脫落不少，有些地方還能看到亂七八糟的塗鴉——顯然是偶爾偷偷跑來這下面「探險」的孩子們留下的傑作。
　　當於生壹行人趕到的時候，這裏的墻壁上已經看不到那些可疑的樹影了。
　　「照片是在這裏拍下的，」小紅帽指著左手邊的壹面墻，「當時通道裏的燈光突然變暗了壹點，那質感就像黑森林的『黃昏』壹樣，我直覺不對勁，就下意識打開了手機攝像頭，結果正好抓拍到墻上出現可疑的樹影——整個過程也就持續了幾秒鐘，然後影子便消失了。」
　　於生皺著眉，仔仔細細檢查了壹下墻面，又擡起頭，看著排水管道之間的燈管，以及屋頂角落裏那些空蕩蕩的蜘蛛網。
　　「這上面是什麼地方？」他隨口問道。
　　「戶外活動區的角落——按當年規劃圖上顯示的，改造之前這上面應該確實是庭院範圍，」小紅帽點了點頭，「雖然還沒找到明確『痕跡』，但既然已經觀察到了異常現象，那這裏應該就是當年『松鼠』看到的那個發光體墜落的位置。」
　　於生嗯了壹聲，低頭看著自己腳下。
　　「……妳該不會打算往下挖吧？」艾琳壹看於生這動作就知道對方在轉什麼念頭，趕緊在壹旁提醒，「我跟妳講這不是鬧著玩的啊，這下面是大樓地基，電視裏演那種在地下室裏挖著挖著把惡靈挖出來的劇情看看就好，現實裏妳挖下去只能先把樓挖倒——理事會住建安全部來的比惡靈還快……」
　　「我知道我知道，」於生擺擺手打斷了小人偶的叨叨，「這個常識我還是有的。」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若有所思地補充道：「而且不考慮地基的事兒，往下挖應該也是沒意義的……按松鼠的說法，那個掉下來的東西當場就『融入』大地了，所以安卡艾拉很可能壓根沒有實體，要麼就是落進了另壹個維度，挖也挖不出東西來。」
　　「妳覺得我拍到的畫面是怎麼回事？」小紅帽則皺著眉開口，「雖然那東西就持續了幾秒鐘，但不知怎麼的，我感覺非常……不安。」
　　於生壹時間沒有開口，沈思了許久才自言自語般打破沈默：「某種『泄露』？」
　　「聽著就不是什麼好事兒。」艾琳嘀嘀咕咕。
　　小紅帽面色凝重，片刻沈思之後，她突然低下頭，看著正在認真舔毛的貍花貓：「國王，這陣子妳多盯著點地下通道，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安排壹支『冒險者小隊』就駐紮在這裏——不要那組戰法牧的，要那組有三個刺客的。」
　　貍花貓頓時發出壹聲嘆息以及低沈磁性的嗓音：「哎，生活對我這只小貓太殘酷了……」
　　「我給妳買貓條。」
　　「成交。」
　　於生看著頗為驚奇，對「童話」組織內部的成員相處又有了新的理解，而就在他準備順便問問這位「國王貓貓」平常需不需要出門接任務以及它接任務該怎麼跟外人交流結算的時候，兜裏傳來的手機鈴聲卻突然打斷了他的思路。
　　掏出手機壹看，屏幕上來電人赫然顯示的是宋成。
　　「我接個電話，」於生趕緊對其他人擺擺手，拿著手機走到壹旁，「餵，啊，我是於生……啥？！」
　　通道裏幾雙耳朵瞬間就全支棱起來了——胡貍的耳朵支棱得最高。
　　片刻後，於生掛斷了電話，扭頭神色怪異地看了正伸著脖子偷聽的幾個人壹眼：「我得去壹趟特勤局——艾琳，胡貍，妳倆跟我壹起去。」
　　小紅帽下意識上前：「發生什麼事了？」
　　「他們找到之前那倆天使教徒的同夥了——但發現的時候已經全死了。」
　　片刻之後，於生就已經領著狐貍和人偶來到了宋成的辦公室裏。
　　宋成則對於生這種「掛完電話直接刷新在妳家門口」的操作已經習以為常，他就擡頭看了壹眼被工作人員引路帶進來的旅社三人組，便神色自若地收起了桌上的文件，起身開口：「跟我來，我直接帶妳們去看看那些天使教徒的屍體，具體情況路上順便說。」
　　於生領著倆跟班跟在宋成身後，開始再壹次在這時空迷宮般的特勤局總部大樓裏穿來穿去，壹邊到處記錄坐標壹邊聽著對方解釋目前的情況——「在上次妳們『審訊』完那個天使教徒之後，我們就安排專業人員對他進行了二次突擊審訊，這次用上了更強力的精神介入和催眠技術，總算是成功撬開了那家夥的『嘴巴』……
　　「在他的潛意識裏，我們挖出了壹些線索，然後終於發現了其他潛藏在城裏的天使教徒的藏身處——當然僅限於『安卡艾拉』這壹支的——他們藏在壹個舊工廠區附近，其實壹直在理事會眼皮子底下。
　　「抓捕行動是今天上午開始的，情報很準確，地點也很準確，除了那幫邪教徒已經死光了之外，壹切都在計劃中……」
　　宋成在壹扇白色的大門前停下了腳步，擡手示意於生跟自己壹起進去。
　　門裏面是停屍房，除了房頂上能看到不少監控設備以及墻壁上鑲嵌的壹些怪異符號之外，看著跟普通的停屍房也沒什麼兩樣。
　　當然，這房間內外還有好幾個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特勤局幹員，這壹點在普通的停屍房也挺不常見的。
　　於生好奇地走了進去，又回頭看了壹眼門口，看到大門附近貼著壹張紙，上面寫著壹些停屍房裏的註意事項，比如盡量避免和死者產生肢體沖突，禁止死者隨意離開房間之類的。
　　反正都是壹些在特勤局裏很正常的註意事項，於生現在在這棟樓裏看見類似的提示語已經不會感覺驚訝了——畢竟這地方上廁所超過三十分鐘都會有壹隊全副武裝的保安去坑位撈人的……
　　而那幾個被抓捕小組帶回來的天使教徒此刻便靜靜地躺在房間中央的幾個臺子上，壹共六具屍體，排列得整整齊齊。
　　「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初步檢查也沒有內傷或服食毒藥的跡象，」宋成在壹旁繼續說著情況，「他們當時倒在客廳，大致圍繞成壹個環形，地板上描繪著用於溝通『安卡艾拉』的通靈術式，那顯然是壹場獻祭儀式，但祭品是他們自己——在沒有任何內外傷的情況下，他們直接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了他們的主。」
　　於生壹邊看著那些蒼白的屍體壹邊嘀嘀咕咕：「……自我獻祭啊，還真符合邪教徒的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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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成搖了搖頭：「不，事實上正相反，在我們所接觸到的天使教徒中，『自我獻祭』反而是很少見的情況——他們大部分時候更傾向於把別人獻祭掉，而不是自己。」
　　於生怔了怔：「是這樣嗎？」
　　「因為他們真的存在壹個『主』，而且這個『主』直接影響著他們的理智思考能力，」宋成解釋道，「天使教徒大多會有明確的『目標』，哪怕這個『目標』是由瘋狂驅使的，他們也相當於是有必須去完成的事情，因此，大部分天使教徒都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除非……」
　　「除非？」
　　「除非他們認為，主現在非常需要他們去死。」
　　聽著宋成嗓音低沈的講述，於生眉頭漸漸皺起，而後他環視了壹眼周圍的六具屍體，輕輕吸了口氣。
　　「我得跟他們『聊聊』。」
　　他低聲說道。
　　宋成當然知道於生「死者交談」的能力，所以他立刻對停屍房門口的武裝守衛擺了擺手，示意無關人員退出現場，而後便壹臉嚴肅地看向於生：「都需要什麼儀式材料？特勤局這邊可以給妳準備最好的條件，只要妳能讓這幾個邪教徒『死後開口』，盡管提。」
　　於生下意識就想擺手說自己這「死者交談」全憑本能，什麼材料都不需要，但話還沒到嘴邊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身旁的艾琳，緊接著便心中壹動：「那好妳記壹下——」
　　宋成立刻掏出手機打開了記事本。
　　「儀式用玫瑰油，超大瓶的，通靈和鏈金術用的茶粉，四斤桶裝的那種，還有凈化過的香料和水晶塵，多準備點……哦，還有儀式蠟燭，這六具屍體呢，準備六捆……」於生邊想邊說著，然後眼角的余光又看了胡貍壹眼，繼續往下說，「再來兩只燒雞八個烤腸二十個羊肉串二十個雞肉串三十串雞皮和兩袋饅頭……」
　　胡貍舉了舉手：「還，還有烤蘑菇！」
　　於生點點頭：「對，還有二十串烤蘑菇。」
　　宋成默默擡起頭：「……不喝點？」
　　「儀式過程中不宜飲酒，」於生擺擺手，壹臉世外高人的氣度，「不過可以帶幾罐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