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蛛絲馬跡

　　霍見歸趕到警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發現，路上警察的數量比之前多了很多，而且全都是全副武裝的，脖頸上甚至還套有專門的護具。
　　警車在路上奔馳著，充滿著壹種緊張感。
　　路上行人很少，即使有，也是行色匆匆。
　　看來，這起事件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力了，雖然僅僅過去了壹天壹夜的時間。
　　來到了警局之後，霍見歸迅速被帶進了壹間秘密會議室。
　　會議室中有局長，副局長，還有兩個總局派來的人，以及霍見歸的老師丁仁。
　　簡單的開場白過後，霍見歸首先看了籠子中關著的老午。
　　隨後，他從老丁那了解到了壹些情況，再結合他看到的相關資料，很快便明白了目前的情況。
　　局長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後，似乎並不對霍見歸和老丁抱有太大的希望，和另外兩個總局來的人匆匆走了出去，只留下副局長在會議室中。
　　老丁問向霍見歸：“妳怎麽看？”
　　霍見歸道：“毫無疑問，他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跟我之前遇到的那個狂犬病毒變異體的感染者完全不壹樣，所以說，他應該是被什麽給控制了。”
　　“能量。”老丁道，“毫無疑問，他是被壹股強大的能量所控制了，這股能量應該就是這起事件的根源，我們只需要找到這個根源，破除這股能量，壹切就會迎刃而解。”
　　霍見歸點了點頭道：“我的看法雖然跟妳不大壹樣，但是總體意思是差不多的，我覺得那個能量源的東西應該就是他的母體，而他只是壹個分支。”
　　旁邊的副局長聽的雲裏霧裏的，完全不知道他們對話的內容是什麽意思，聽了壹會之後，他說道：“妳們先在這研究著，有需要隨時找我，我出去看下情況怎麽樣了。”
　　老丁點了點頭，副局長起身走了出去，會議室內只剩下了老丁和霍見歸兩人。
　　霍見歸輕吸了壹口氣問道：“這下沒有外人了，丁老師，妳直接告訴我吧，這次到底為什麽叫我來？”
　　“我老了，有些事看透但不能說透，說透別人也不信，而且，我沒有那個能力去親力親為了，所以，才會叫妳來。”老丁神色淡然地道。
　　“這麽說，妳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其實，剛剛我們說的，也並不全是空話，這個東西能夠控制死屍，而且，疾控中心顯示沒有任何病毒體或寄生蟲的入侵，再然後，他沒有任何的自主意識，那麽只有壹種可能——他被控制了。”
　　“沒錯。”霍見歸點頭道。
　　“我們需要找出他到底是被什麽控制的，那個控制他的東西在哪。”
　　“是的。”霍見歸道，“但我覺得首要的任務還是要找出來他自身活動的機理，以及對付他的有效方法，不然在我們尋找母體的過程中，可能又有很多人被控制了。”
　　“還需要找出控制傳播的途徑。”老丁道。
　　“不是病毒，不是寄生蟲，不是任何活的東西，妳說他的傳播的途徑會是啥？”
　　“附身。”霍見歸意味深長地看了老丁壹眼。
　　老丁嘴角微微上揚道：“我是名生物學教授，所以，我不能用附身這樣的詞匯來解釋，妳明白我為什麽會叫妳來了吧。”
　　霍見歸剛要說話，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的掌心中多了壹團血跡。
　　他迅速將血跡擦幹。
　　老丁顯然已經看到了，他說道：“妳沒事吧？”
　　霍見歸深吸了幾口氣道：“要死，我早就死了。”
　　隨後，霍見歸道：“不是還有壹個感染的但是還沒發作的人嗎？”
　　老丁看了他壹眼，隨後呼叫副局長進來，跟副局長說明了情況。
　　沒過壹會，壹個戴著手銬腳鐐，頭上還戴著壹個頭盔的青年男子就被兩個警察帶了進來，直接將其拷在了鐵籠子上。
　　這個青年男子正是周豆豆。
　　周豆豆開始喊叫起來，他的情緒顯然不是很穩定，任誰在面臨這樣情況的時候都不會穩定的，何況是親眼看見過死屍復活，現在又親眼看見自己那已經死去的師傅被關在籠子裏，朝著他呲牙咧嘴。
　　同時跟進來的還有疾控中心負責人張寒玉，張寒玉之前壹直在另外壹間密室中研究周豆豆。
　　副局長簡單介紹了壹下之後，就出去了。
　　霍見歸走到鐵籠邊上，替周豆豆解下了頭盔。
　　周豆豆的臉露了出來。
　　他的神情驚恐中帶著壹絲憤怒，眼球有些發紅，眼睛下面有兩團黑乎乎的東西，像是黑斑壹樣，臉色發黑，脖頸上有幾塊紅色的斑點，像是被蚊蟲咬的。
　　他的傷口在肩頭，肩頭上有五道爪印，像是被刀子刻出來的壹樣，深深印在他的肌膚裏面。
　　霍見歸正在觀察那道傷口。
　　“從傷口上來看，就是普通的傷。”張寒玉忽然說道，“傷口樣本的檢測結果中，沒有任何的傳染病毒之類的東西。”
　　霍見歸回頭看了壹眼張寒玉，張寒玉也直視著他。
　　這個女人的臉上透過兩個字：精幹。
　　她的性格像個男人壹樣。
　　霍見歸對這樣的女人還是懷著壹絲敬意的。
　　他問道：“那這麽說，並不是通過這個傷口傳播的了？”
　　“除了這個傷口之外，他並未接觸到死者的別的地方，呼吸道什麽的都沒有被感染的跡象，也不可能是空氣傳播，否則我們現在都已經被感染了。”張寒玉說道。
　　霍見歸沈默著。
　　他已經聽出來，張寒玉還試圖在用醫學那壹套理論來解釋面前的現象，顯然，這是根本就行不通的。
　　此時，周豆豆開始喊叫了起來：“我沒犯法，也沒病……妳們為什麽要將我綁起來……快把我松開啊……我好渴……”
　　霍見歸直接毫不掩飾地對周豆豆道：“妳們在停屍間內解剖的兩具屍體死而復活，咬死了妳師父，然後妳師父又死而復活，而且，當時妳們有壹個女法醫寧涵，就是被屍體弄傷的，所以後面她變成了僵屍，如果妳不想變成僵屍，就老老實實的，或許，我們可以救妳，在妳變成僵屍之前。”
　　“我不會成為僵屍的……我不會成為僵屍的……”
　　周豆豆驚恐地大叫了起來，他試圖掙脫束縛，弄的鐵籠子左右搖晃，可奇怪的是，籠子中的老午看見周豆豆並不像看其他人那樣充滿狠毒，反而好像帶著壹種親切感，而且，自從周豆豆進來後，老午明顯安靜了許多。
　　霍見歸道：“要想不成為僵屍，唯壹的出路就是配合我們，明白嗎？”
　　“不！我不！”周豆豆驟然嘶吼壹聲，聲音奇大無比，但是很快他就似乎覺得自己不對勁，急忙搖晃了壹下腦袋道，“我不想死……不想變成僵屍……可是……可是我……”
　　“妳怎麽了？”霍見歸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感覺自己全身都不舒服，好像有個什麽東西正在我的體內竄來竄去，試圖控制我的身體……”周豆豆頓了壹下，隨即擡起頭，望向霍見歸，有些楞楞地道，“還有控制我的思維……”
　　霍見歸回頭看了壹眼老丁，老丁緊抿著嘴唇，默默點了點頭。
　　旁邊的張寒玉雙臂抱胸，平靜地看著這壹切。
　　霍見歸輕吸了壹口氣道：“是怎麽控制妳的思維的？”
　　“好像有個聲音在我的腦子裏說話……”
　　“說的什麽？”
　　“叫我到什麽地方……”
　　忽然間，籠子的老午嘶吼了壹聲，張開口對著周豆豆就撕咬了上去，腦袋撞擊到籠子上，發出框框的聲響，嚇得周豆豆急忙後撤，但因為他的手銬是被綁在籠子上的，所以壹撤之下，籠子也被拖的往後撤了壹下。
　　周豆豆嚇的大聲叫道：“快把他弄走！快把他弄走！妳們誰來救救我？！”
　　霍見歸走到外面，低聲向那名警察說了幾句什麽話，那名警察又請示了副局長，然後才將鑰匙交給了霍見歸。
　　霍見歸拿起了那個鑰匙，準備去給周豆豆打開手銬。
　　張寒玉急忙攔住他：“妳幹什麽？”
　　“他現在還不是僵屍，沒必要跟僵屍綁在壹起。”
　　“可他很可能會變成僵屍。”
　　“妳能阻止嗎？”
　　“不能……”
　　“那妳那麽多廢話幹什麽？”霍見歸從壹臉懵逼的張寒玉身邊走了過去，來到了周豆豆跟前。
　　“我可以給妳打開，但是妳要告訴我妳所知道的壹切。”霍見歸對周豆豆道，“這不僅能救妳的性命，也會救很多人的性命，妳明白嗎？”
　　“我明白……只要我不死，我始終都是壹名警察……”周豆豆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補充了壹句，“如果我真的死了，那麽請壹定要將我的屍體燒掉，燒成灰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了壹種軍人身上特有的堅毅神色。
　　顯然，身為壹名警察，他還是很自豪的。
　　霍見歸回頭看了壹眼張寒玉，張寒玉臉色有些難看，老午在閉目眼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霍見歸打開了周豆豆的手銬。
　　周豆豆立馬躲到了墻壁角落，遠遠地看著籠中的老午。
　　此時的老午是如此的陌生，他雖然有著老午的身體，但顯然靈魂深處已經不是老午，是另外壹個人，甚至可能還不是壹個人。
　　周豆豆楞楞地看著老午，他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有可能也會變成老午這幅模樣。
　　他看著看著，眼淚就從眼窩中流了出來，隨後，他捂著自己的臉，崩潰大哭了起來，哭著哭著就蹲坐在了地上。
　　他的後背壹聳壹聳的，喉嚨裏發出嗚咽之聲。
　　霍見歸站在他的身側，他看見周豆豆的指甲有點長，應該有壹厘米到二厘米那麽長，而且，他的手背是紫紅色的，像是有壹團霧氣漂浮在上面。
　　霍見歸轉身走到了老丁的身前，低聲對老丁說著什麽。
　　老丁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人商量的過程中，張寒玉壹直在側耳偷聽，可是卻什麽都沒聽到。
　　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天已經開始黑了下去。
　　顯然，夜幕很快就要來臨了。
　　眾人都知道夜幕來臨代表著什麽，代表著新壹輪的殺戮又要開始了。
　　密室內亮起了昏黃的燈光，照在眾人的臉上，將每個人的臉都照的發黃了起來。
　　隨後，霍見歸再次來到了周豆豆跟前，輕拍了壹下周豆豆的肩頭道：“豆豆，我希望妳能告訴我，妳現在的感受是怎樣的。”
　　周豆豆緩緩擡起了頭，他的眼睛比之前紅的更厲害了，臉色也發青了起來。
　　他的眼神直楞楞的，雖然是在看著霍見歸，看著焦點卻根本不在霍見歸的臉上。
　　良久之後，他才低聲道：“有個低沈，渾厚的聲音時不時地會出現在我的腦子裏……像是我的腦子裏有個深淵，那聲音就是從深淵底下傳來的……我很確定這個聲音……是從我受傷之後才有的……”
　　“能聽清他說的是什麽嗎？”
　　“聽不清……似乎不是人類的語言……”
　　“妳能給我模仿壹下嗎？”
　　“我試試……”
　　周豆豆閉上了眼睛，眉頭緊皺著，陷入了沈默當中，似乎正在用心聆聽腦中的那個聲音。
　　“咬咬咬耳耳咬耳……”周豆豆睜開了眼，額頭上汗珠滾落而下，似乎剛才的壹番傾聽耗費了很多的體力。
　　他長籲了幾口氣道：“其中兩個音符好像是這個……別的實在很難形容……反正不是人類的語言，不是國語，也不是方言……”
　　霍見歸壹只手摸著下巴，沈吟片刻之後道：“之前妳說他好像要引妳到某個地方對嗎？”
　　“那只是壹種感覺……就是感覺好像要去哪裏……我不知道這麽說妳能理解嗎……就好像每個人心底有個家鄉壹樣……做夢的時候經常會夢到老家那種感覺……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的……”
　　“我明白，就好像妳餓了，就想要去吃飯壹樣，是種本能。”
　　“對對……”周豆豆開始擦起了額頭的汗，在說話期間，他壹直不停地流汗。
　　霍見歸註意到他手指上的指甲似乎比十分鐘之前又變長了壹些。
　　周豆豆似乎感到很累，他時不時地閉上眼睛，喘幾口氣。
　　伴隨著他每次睜眼閉眼，他的眼球似乎都有著微弱的變化，是顏色在變化，從最開始的布滿血絲，現在血絲已經融開，整個眼球裏面看起來像是流血壹樣，血紅血紅的，有點嚇人。
　　周豆豆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他睜開眼問道：“我看起來是不是很糟糕……”
　　“還好，妳的眼睛比較紅。”霍見歸悄然往後退開了壹步。
　　“我感覺那個聲音變大了……我感覺我的腦子好像要停止轉動了……我感覺體內的那個東西竄動的速度變快了……他在占據我的身體……”
　　周豆豆劇烈地喘息著：“妳們能不能幫幫我……能不能幫幫我……”
　　霍見歸回頭看了壹眼張寒玉。
　　張寒玉搖了搖頭道：“我們已經查過，他體內沒有任何別的活的生物，病毒，寄生蟲，什麽都沒有。”
　　忽然間，周豆豆低下頭去，壹拳頭打在了地面上，他手背上的皮破了，但是卻沒有血流出來。
　　霍見歸吃了壹驚，站起身子，往後退了兩步。
　　老丁，張寒玉全都往後退了壹步。
　　“砰！”周豆豆又是壹拳頭打在了地上，他手背上的皮全部脫落，可是裏面壹點血液都沒有，就連肉似乎都是緊縮的，像是臘肉壹樣。
　　周豆豆的頭垂在了地面上，背部壹起壹伏，吼間發出壹聲聲怪異的叫聲：“幫幫我……幫……幫……我……妳們……”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到後面都聽不清楚了。
　　張寒玉急忙道：“他快要變了，妳們還不把他銬起來！”
　　霍見歸緊盯了張寒玉壹眼道：“銬起來，救不活他！”
　　“可是，他會感染別人。”
　　“我只想讓他死的體面。”
　　“妳瘋了……妳會死在這裏的……”
　　張寒玉扭頭就走。
　　“噶！”垂在地上的周豆豆忽然發出了壹聲嘶叫聲，像是青蛙在叫。
　　霍見歸冷聲道：“妳難道就不想看看，他的整個異變過程，還是說，妳早就知道了？”
　　張寒玉站住身子，扭過了頭來。
　　她看見周豆豆的頭正在緩慢地擡起。
　　擡的很慢，很慢。
　　他的關節發出壹陣哢嚓哢嚓的聲響，像是正在重組。
　　他的吼間發出壹陣陣嘎嘎的嘶叫聲，似乎在呼喚著什麽。
　　籠中的老午也嘎嘎地叫了起來，仿佛是在和周豆豆做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