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克命

　　三聲古怪的鳥叫聲忽然響起，從窗內移到房頂，速度奇快無比。
　　粉無常微微壹楞之後，三大步沖到房門前，壹把拉開房門。
　　外面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他跑到天井邊緣，轉過身，望向屋頂，但因為天井太小，視線並不好，只能隱約看到壹半的屋頂，另外壹邊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粉無常記得很清楚，上壹次，他踩著凳子，爬到上面，看到了壹塊黑布，當時他還懷疑那黑布底下可能藏著什麽奇特的生物，正在他準備拽黑布的時候，被白雪阻止了。
　　這壹次，沒有人能阻止他。
　　他下定決心，要把這件事搞清楚，因為那聲古怪的鳥叫聲實在是太怪異了，似乎能夠擾亂人的心神。
　　他跑進屋子裏，想要拿兩張凳子，疊在壹起爬上去，但剛進屋，就看見白雪坐倒在地上，壹只手撐著地面，另外壹只手捂著自己的腦袋，嘴裏發出輕微的呻吟聲，似乎極為痛苦。
　　“妳怎麽了？！”粉無常丟下剛剛拎起來的凳子，跑到白雪面前，蹲下身子，扶住了白雪。
　　“我……忽然有點頭暈……暈的厲害……”白雪低聲自語，白發徹底垂落而下，遮住了整張臉。
　　“去醫院吧。”粉無常想要攙扶起白雪，壹拽卻沒有拽起來，他之前並沒覺得白雪很重，但是剛才這壹拽的力氣讓他覺得白雪似乎比想象中的重很多。
　　這個念頭壹閃即逝，並未引起粉無常的重視。
　　“我不去醫院……壹會就好了……”白雪輕聲道，“妳先扶我到床上吧。”
　　“可是——”
　　“真的沒事……”白雪緊緊抓著粉無常的胳膊，因為她的指甲太長，雖不是有意，但還是抓的粉無常胳膊生疼，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滲出血跡。
　　白雪另外壹手撐地，緩緩站起，在粉無常的攙扶之下，來到了床前，緩緩躺了下去。
　　躺下去之後，她長籲了壹口氣，閉上了雙眼，似乎頗為疲憊。
　　她的臉色異常蒼白，額頭上汗珠滾落，嘴唇輕輕顫抖，看起來好像剛剛經歷了壹場生死搏鬥壹般。
　　粉無常看著白雪的反常模樣有些心驚，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張開口想要勸她去醫院，但壹想到她剛才那股子執拗的勁，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粉無常心理很清楚，白雪肯定是生病了，但到底是什麽病，他就不知道了，反正看著不像是壹般的感冒什麽的。
　　就在這時，壹陣輕風不知從何處吹來，粉無常猛地打了壹個哆嗦，他擡起頭來，看到了後墻上的天窗，他記得很清楚，壹個多月前，他專門弄了壹個木窗擋住了這個洞開的天窗，沒想到這麽快就壞掉了。
　　他微微搖頭，不再關註天窗，再次將目光望向白雪。
　　他發現，白雪雖然模樣痛苦，但似乎有恃無恐，看起來這疾病似乎已經發作很多次了，她並不陌生，知道怎樣做才能將自己的痛苦降至最低，也知道怎樣做才能讓這突如其來的病痛盡快褪去。
　　粉無常還想再問點什麽，白雪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睜開眼，緊盯著他道：“妳快離開這……”
　　“什麽？”
　　“離開這。”白雪的語氣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是說……為什麽？妳現在正在生病，看起來還挺嚴重……況且，我還有事要跟妳商量，非常重要的事。”粉無常再次想起來那張照片，他此行的根本目的其實是想要白雪辨認那張照片的。
　　“快離開這。”白雪瞳孔放大，表情和眼神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後面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快離開這。”
　　“不！”粉無常也堅定了起來，壹股奇特的力量從他心底鉆出來，過去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都壹知半解，被蒙在鼓裏，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就唯有他不知道，他壹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現在，又出現了這種情況，他絕對不會再離開了，他要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堅定地道，“我不會離開，除非妳告訴我原因。”
　　“原因就是……”白雪看著粉無常，張開嘴，下半句話幾乎已經從她的喉嚨裏發出來了，可最終還是沒能從嘴巴裏說出來，她再次合上了眼睛，閉上了嘴巴，嘆了壹口氣，“哎，我會害了妳的……不，我已經害了妳了……”
　　“到底怎麽回事？！妳為什麽不能告訴我？！白雪，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真的很擔心妳，師傅也是，妳不能什麽事都憋在心裏，讓我們幫妳，好不好？！”粉無常壹邊搖晃著白雪的肩膀，壹邊大聲說著，他是真的想弄清楚發生在白雪身上的事到底是什麽，不僅僅是因為白雪是他的師妹，也不僅僅是因為那張照片，他現在對於那些不告訴他原因的所有事情都感到厭煩，感到痛苦，哪怕是壹點小事，他也要知道真相，這幾乎成了他的強迫癥。
　　“我命中帶克……”白雪眼睛並未睜開，只是張開了嘴巴說道，“我會克死所有跟我關系好的人，所有對我好的人，不管是長輩，兄妹，還是朋友……他們全都會被我克死……這是我的命……所以，不要在這裏了，以後妳也永遠不要再來這裏了……”說著說著，壹滴清淚從白雪的眼窩中流了出來。
　　“原來是這個……”粉無常輕嘆壹口氣，忽然感到有些悵然若失。
　　這並不是他想象中的真相，如果僅僅是這樣，那該怎麽解釋這條陰森森的巷子，該怎麽解釋這間壓抑無比的房子，該怎麽解釋屋頂上的怪叫聲，該怎麽解釋她異常的舉動和行為，該怎麽解釋她忽然暈倒在地？
　　粉無常輕吸壹口氣，暫時壓下心底的疑問，安慰道：“妳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和師傅這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嘛，再說了，人的命，天註定。我還就不信這個邪，如果妳和誰關系好，誰就短命，那妳豈不是堪比閻王爺壹樣了，能夠決定誰先死，誰後死，簡直是人間的死神啊——”
　　這句話說的有點不祥，在說完之後，粉無常自己都感覺到了壹股莫名的寒意，他再次看向白雪，白發遮面，指甲奇長，面色蒼白，嘴角微微擰動，她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壹個正常人，剛剛那句“人間死神”似乎有壹種壹語成讖的意味。
　　白雪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讓人捉摸不透，她看著粉無常，輕聲道：“無常，如果妳真的為我好，就離開。”
　　“好。”粉無常忽然果斷地答應了。
　　就在剛剛，他已經改變了自己的註意，他決定用另外壹種方式來找到真相，所以也就不再堅持。
　　既然白雪要他離開，再賴在這，也沒有任何意義，不僅白白浪費時間，反而將自己陷入不利境地，他望著白雪的雙眼，沈聲道：“我現在就離開，但在離開之前，我想讓妳看壹件東西，這件東西，對我至關重要，我希望妳好好看看——”
　　白雪輕籲了壹口氣，默默點了點頭。
　　粉無常從兜裏摸出了那張照片，遞到了白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