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不正常的夜晚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出租車驟然停了下來。
　　粉無常身子壹晃，悠悠轉醒，看到自己正躺在白雪的腿上，而白雪腿上有壹小堆饞液，壹時之間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咧嘴笑了兩聲，順手擦掉嘴角殘留的液體，睡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卻睡的很深，壹覺醒來，精力已恢復大半。
　　“到了。”兩鬢斑白的出租車司機道，“西南郊區已經到了，妳們是在這下車，還是？”
　　“師傅，妳知道靈泉村在哪嗎？”白雪抱著試壹試的心態問道。
　　出租車司機陷入了沈默，借著後視鏡往後看了兩眼，目光中多了壹絲不易察覺的懷疑。
　　“知道。”司機忽然說道，這兩個字猶如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讓他們驚喜不已。
　　“那……麻煩師傅拉我們直接去靈泉村吧。”白雪盡量克制住內心的喜悅和激動，表現的還算是正常。
　　“早說啊。”出租車司機猛地掉了壹個頭，掉頭的過程中，他沈聲道，“不過，我只拉到靈泉村附近，往裏，我的車進不去。”
　　“可以！”粉無常和白雪同時說道。
　　“還有壹點，我需要返程的車費。”出租車司機解釋道，“去了那裏，肯定拉不到人回來。”
　　“可以！”粉無常和白雪又同時說道，兩人說完之後，對視壹眼，眼神中帶著壹絲笑意。
　　出租車司機通過後視鏡瞄了壹眼，眼神中的疑慮更重了。
　　車輛重新啟東，沿著來時的路走了壹會，在壹條岔路口中拐進了壹條單行小道中。
　　路面坑坑窪窪，崎嶇不平。
　　走了壹會之後，司機忽然輕咳壹聲，用壹種古怪的語調說道：“我不知道妳們去那的目的是什，我也不管，但我可勸妳們壹句，靈泉村，最好不要去。”
　　“怎麽了？”粉無常急忙問道。
　　司機搖頭道：“有些話，我也不方便說，但是那裏邪性的很，妳們兩都還年輕……”
　　司機話還未說完，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嘴巴猛地閉上了，後半句話被他硬生生吞進了肚子裏，與此同時，車前窗的壹個吊佛忽然劇烈搖晃了起來，並發出輕微的吱吱聲，不知是因為車輛顛簸導致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夕陽的余輝逐漸消逝。
　　夜幕很快就要降臨。
　　整個大地處在壹種白天和晚上交接時候的混沌狀態中。
　　往前猛地往前駛了壹小段距離之後，還沒等粉無常開口詢問，車忽然停住了。
　　出租車司機聲音生硬地道：“下車吧，沿著右邊這條路往前走，就會走到靈泉村。”
　　“大約還有多遠？”白雪問道。
　　“幾百米，或壹公裏左右，具體我也不清楚……”司機的聲音中多了壹絲緊張和慌亂，“快點吧，我有事，要趕時間。”
　　“師傅，妳剛才說的話還沒說完，為什麽不讓我們去啊？”粉無常還在想著之前司機說的那幾句奇怪的話。
　　粉無常當然不是害怕去靈泉村，縱然現在靈泉村是刀山火海，他還是要去，他只是想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壹些關於靈泉村的信息，越多越好，畢竟，他對靈泉村實在是知之甚少。
　　司機忽然猛地掉了壹個頭，語氣拔高，帶著壹絲尖銳，聽起來有些刺耳：“妳們下不下車？不下車，現在就回去！”
　　“好，我們下車。”粉無常掏出錢包，給了司機錢之後，推開車門，下車了。
　　剛剛下車，車門都還沒關嚴實，司機壹腳油門踩下，車發出壹陣吱吱的聲響，朝前竄去，壹陣煙塵被激起，在空中飛舞，出租車在煙塵中若隱若現，看起來孤單又渺小。
　　直到出租車離開之後，粉無常和白雪才對視壹眼，兩人眼神中都帶著疑惑和不解，同時，還有壹絲絲的驚懼和擔憂。
　　“我估計他是怕我們不給錢。”粉無常聳了聳肩道，“不過能碰到個知道靈泉村在哪的實在不容易，要不然我們壹兩天可能都找不到正確的地方。”
　　白雪點了點頭道：“走到這，我基本上就知道壹些了。”
　　她擡起手，往右邊的空中壹指，那裏之前原本沒有東西的，此時不知怎麽的，忽然冒出來壹座山，半山腰之上被白色的霧氣遮住，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那裏有壹座山。
　　“那座山，應該就是小泉山。”白雪道，“可是，為什麽我剛才在路上的時候沒看見，而且，怎麽霧蒙蒙的呢？”
　　粉無常望著那座隱沒在煙霧中的山道：“估計是起霧了吧，也有可能是什麽奇特的自然現象。”
　　白雪眉頭輕皺，沒再說什麽。
　　兩人沿著道路往前走去。
　　走了兩百多米之後，出現了壹個岔路口，壹條往左，壹條往右。
　　他們聽從了司機的建議，往右走去。
　　石子路面變成了土路，越來越窄，兩側草木叢生，頗有荒山野嶺的陰森氣氛。
　　走了壹會之後，前方出現了壹個土坡。
　　白雪神情壹下子舒展了起來，眼神中帶著壹絲興奮道：“那個土坡我認識，翻過土坡，應該就能看到村子了。”
　　兩人迅速爬上土坡，站在土坡頂上，往下望去。
　　下面有壹片小樹林，枝繁葉茂的小樹林擋住了他們的視野。
　　下坡之後，穿過了小樹林，眼前的視野忽然開闊，靈泉村赫然已經在他們眼前了。
　　說來奇怪，他們在林子中的時候，透過縫隙，完全沒有看到靈泉村的蹤跡，可是壹走出來，靈泉村像是驟然出現壹樣，壹下子就呈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白雪看著村頭那顆標誌性的榆樹，臉上帶著遊子歸鄉般的熱忱和激動的表情，時隔兩個多月，白雪再次回到了靈泉村，且不管她的身世如何，這裏始終都是她的家。
　　她的母親在這，她的父親在這，她的弟弟在這，她十八歲之前的所有回憶都在這。
　　即使，她的母親父親和弟弟全都已經死了，即使她在靈泉村已經無親無故，可還是沒法打消她本能般地熱情。
　　他們走到老榆樹附近的時候，才看見榆樹底下的那排石凳子上，坐了壹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婆，目光沈沈地盯著緩步走來的兩人，老太婆的臉頰深陷，整張臉看起來也僅僅是比拳頭稍大壹點。
　　粉無常看了老太婆壹眼，覺得這老太婆似乎有點怪，不由說了壹句：“婆婆，天已經快黑了，妳還不回家啊？”
　　老太婆沈沈地看著粉無常，她的眼神像是已經醞釀了千年的老酒壹樣，有溫度，有味道，讓人壹看之後就很難忘記。
　　粉無常見老太婆沒有理他，那眼神看著又有點瘆人，他剛要再說句什麽就準備離開，旁邊的白雪不停地在拽他衣服，貼在他耳邊道：“這裏經常有不幹凈的東西，妳就裝作沒看見。”
　　還沒等粉無常反應過來，老太婆忽然張開嘴巴道：“回家？這裏就是我的家啊。”
　　粉無常望向白雪道：“妳看不見？”
　　白雪低頭匆匆朝前走，邊走邊道：“我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了，妳聽我的，不會錯。”
　　粉無常低頭看了壹眼老太婆，老太婆的臉像是壹塊被揉搓了上千次的抹布壹樣，層層疊疊，布滿褶皺，粉無常的心不由猛地跳了壹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但是他知道，這個老太婆有點不對勁。
　　粉無常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在這了，他擡腿就走，這時，老太婆的臉上出現了壹種古怪的神色，她輕輕擡起手，在自己的眉頭上撫摸了壹下，然後低低地道，“靈泉村，已經不在了……”
　　在老太婆古怪的話語中，粉無常三步並作兩步走，趕上了前面的白雪。
　　白雪臉色蒼白，壹邊走著，壹邊左顧右盼，神情焦慮，目光中帶著壹絲驚恐。
　　粉無常以為她還在擔憂剛才榆樹底下的老太婆，不由地揶揄了壹句道：“我們是鬼學家，就算是真的鬼，又能把我們怎麽樣？放心啦，她應該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等我們事情辦完了，我再詳細問問……”
　　話未說完，白雪忽然做了壹個噤聲的手勢，同時放緩了腳步，和粉無常並行在壹起，貼耳輕聲說道：“我不是說那件事……妳沒發覺村裏不大正常嗎……”
　　“怎麽不正常了？”粉無常扭頭望向兩側，他看見有的家門開著，有的虛掩著，有的緊閉著，看起來挺正常的啊。
　　“沒有人……”白雪輕聲道，“而且，沒有聲音。”
　　粉無常眉頭壹皺，凝神細聽，發現除了自己和白雪輕微的腳步聲之外，周圍確實什麽聲音都沒有。
　　沒有雞鳴狗叫的聲音，沒有鍋碗瓢盆碰撞的時候，更沒有人聲。
　　擡起頭來，也不見房屋的煙囪裏冒出炊煙。
　　現在，夜幕已經快要降臨，應該是各家各戶相對比較忙碌的時候，忙農活的人要回家，家裏要開始做飯，壹天的收尾就在這壹兩個小時內。
　　壹兩個小時候，夜幕完全降臨的時候，村裏大部分則都會關門閉戶，相繼進入夢鄉了。
　　壹般來說，大城市八九點才是夜生活的開始，外面熱鬧的不行，但在農村，八九點的時候，大部分人可能都已經睡下了。
　　但是，現在，六點左右的時候，村裏的大部分人是斷然不會睡下的。
　　夕陽的余輝還剩下最後壹絲，天地介於白天和黑夜的靈界點上，有的地方已經黑了，有的地方還有壹絲的明亮，不均勻的光亮正在逐漸全部變為黑暗。
　　粉無常皺緊眉頭道：“確實有點不正常……咋連條狗都沒見呢。”
　　正說著話，壹個黑乎乎的影子貼著墻壁，嗖地壹下竄了過去，這是他們進村以來看到的唯壹的東西和聽到的唯壹聲音，當然，除了在那顆老榆樹底下的老太婆之外。
　　看這個影子的大小，不像是貓，倒像是條狗，但狗的速度好像沒它快，而且，壹般的狗在奔跑過程中，都會多多少少發出聲音的，而且也不會貼著墻跑，但剛剛那個東西卻是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音，而且，貼墻奔跑，似乎有些怕人。
　　粉無常和白雪懷著忐忑的心情又往前走了壹會，空氣中忽然傳來了壹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味，又像是發黴腐臭的味道。
　　粉無常擡起手，在鼻前揮了揮，試圖揮去這股味道，然而這揮手的動作不僅沒有讓味道減弱，反而變得更嚴重了起來。
　　忽然，白雪發出壹聲短促的尖叫聲，壹把抓住了粉無常的胳膊，因為是無意識的動作，所以沒有註意到手掌的力度，長長的指甲幾乎刺破了粉無常的手臂皮膚，引得粉無常也發出了壹聲痛叫聲。
　　粉無常的痛叫並沒有讓白雪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行為，她似乎被什麽東西嚇傻了，腦袋以壹個古怪的姿勢扭向右邊，眼睛睜得老大，瞳孔中映照出兩團淺藍色的火焰——
　　在火焰中，出現了壹副讓人驚悚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