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諜影重重

　　粉無常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給阿德打個電話。
　　電話只響了兩聲，阿德就接聽了，可他雖然接聽了，可是卻沒說話，顯然，他在等待著，等待著粉無常先開口。
　　短暫的沈默之後，粉無常道：“那個……是阿德吧，妳給我的磁盤我看了。”
　　“嗯。”阿德的聲音冷冷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東西來。
　　“裏面的照片是妳拍的，還是別人拍的？”粉無常索性直接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不是我。”阿德的理由很充足，“要是我，怎麽可能給妳看。”
　　“那是誰？”
　　“我也不知道。”
　　“那……妳為啥不直接跟霍見歸說呢，妳們本來就是朋友，這個應該算是跟蹤和偷窺了吧……”粉無常試探性地問道。
　　“如果我想直接跟他說，為什麽會給妳呢？”阿德再次反問道。
　　粉無常有些不懂了：“能直接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
　　“妳以後就會知道了。”
　　“妳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秘密？”
　　“有秘密的不止我們兩個。”阿德的聲音非常的冷靜，讓人聯想到手術刀上的鋒芒，“全天下人都有秘密，但有些秘密根本毫無用處，而有些秘密卻影響巨大，甚至影響全人類的進展！”阿德的語氣忽然加重了，說到最後的時候，竟然有些激動。
　　粉無常略微沈吟，他覺得阿德話裏有話，他想要開口問，可是又不知該怎麽問，隱約之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壹張網的入口處徘徊，像是壹條毫不知情的魚，眼看著就要鉆進漁網裏了。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撓著後腦勺，低聲問道：“還有那個神木社是怎麽回事？密碼是什麽？”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阿德輕嘆了壹口氣道，“之所以給妳看，也是想妳能幫我。”
　　“怎麽幫妳？”
　　“不著急，有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找妳。”阿德略微停頓之後道，“這件事，妳可以告訴霍見歸，也可以不告訴霍見歸，壹切按妳心理的想法去做就是。”
　　粉無常猶豫了壹下道：“就在剛剛，磁盤丟了。”
　　阿德在對面沈默著。
　　粉無常又道：“應該是被偷走了。”
　　阿德的聲音傳來，還是同樣平靜，似乎早已料到，他問道：“在哪被偷的？”
　　“我正在網吧裏看照片呢，忽然停電了，四周壹片漆黑……然後，幾秒鐘之後就來電了，但磁盤已經沒了，在那幾秒鐘裏，我似乎看見壹個人影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還抓到了壹根長頭發。”粉無常壹口氣說完。
　　“女人的頭發？”
　　“是的。”
　　阿德再次陷入了沈默。
　　這陣沈默持續了很久，似乎阿德正在思考。
　　粉無常有些按耐不住了：“我們要怎麽做？”
　　“什麽都不用做。”阿德的聲音很低沈，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那……”
　　“等著就行了。”
　　“什麽意思？”
　　阿德掛斷了電話。
　　粉無常撓著自己的後腦勺，望向前方的黑暗處。
　　夜深了，霓虹閃爍。
　　有些東西隱藏在霓虹照不到的地方，隱藏在陰影裏。
　　粉無常走進了陰影裏，他也逐漸變得跟霍見歸壹樣了。
　　跟壹個人在壹起久了，便不知不覺會染上他的習慣。
　　粉無常站在陰暗的角落裏，從陰暗處望向光明，他才覺得有點安全感了，而且，只有這樣，他才會真正放心。
　　自己是從什麽時候有這個習慣的呢？
　　粉無常輕搖了壹下頭，自語道：或許，是從和霍見歸說第壹句話的那天晚上吧。
　　粉無常下意識地左右看了幾眼，他在察覺有沒有人跟蹤他，發現並沒有人，這才放心下來。
　　他點上了壹支煙，倚在墻角，奮力地抽著。
　　天空落起了小雨，有壹輛出租車疾馳而過，將路邊的壹潭積水濺射而起，濺在了粉無常的身上。
　　粉無常氣的罵了兩聲。
　　今天晚上，諸事不順。
　　他決定回醫院去了。
　　他掐滅香煙，快步走出，沿著小路，拐了幾個彎之後，就來到了醫院。
　　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壹醫院的大門口依舊人來人往，這裏壹般只有晚上過了十點之後，人才會真正變少。
　　到了十二點以後，那幾乎就沒有什麽人了。
　　粉無常快步走了進去，在進入醫院的時候，他和壹個戴著口罩的男子擦肩而過，對視了壹眼，恍惚之間，他覺得那個人似乎有點眼熟，因為在兩人眼神碰撞的時候，對方的眼神在陡然間變亮了許多。
　　他腦中靈光壹閃，已經想到這人是誰了，應該是霍見歸的同門師兄：吳崢！
　　他記得他的那雙眼睛，那是壹雙機警的，傲慢的，不屑的，但是卻帶著壹絲驚慌的眼睛，這樣的眼睛很容易讓人記住。
　　粉無常急忙扭頭。
　　他看見了壹個穿著皮衣的男子，快步朝外面走去。
　　他喊了壹聲：“餵！”
　　那人沒有回頭，走的更快了。
　　粉無常加快腳步追了上去，跑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他看見那個人正在等紅綠燈過馬路，他三步並作兩步走竄上去，壹把搭在了那人的肩頭。
　　那人驟然回頭，瞪起眼睛：“妳他媽幹嘛！”
　　眼前這人沒戴口罩，而且，他的眼睛也不是剛才那雙眼睛。
　　可是，他明明穿著這件皮衣……
　　粉無常迷惑了，難道是自己花眼了？
　　那人瞪了粉無常兩眼，似乎是將粉無常當成了精神病，罵了兩句之後，正好綠燈亮了，他也就走了。
　　看著這人走路的模樣，跟剛才那人走路完全不壹樣，粉無常才知道自己確實看錯人了。
　　粉無常四下張望，並未發現皮衣身影。
　　可是他覺得陰暗處似乎有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看，直看的他渾身不舒服。
　　他將目光聚焦到了左手邊廁所邊上的壹根壞掉的路燈底下。
　　他的目光壹投射過去，身上的那種被盯著的感覺立馬就減弱了許多。
　　他快步走了過去。
　　那裏什麽都沒有。
　　地面上也沒有任何的痕跡。
　　粉無常再次擡起往四周望去，這壹次，依然什麽都沒發現。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應該跟晚上看到的那幾張照片有關。
　　他深吸了兩口氣，雨中清涼的空氣沖入肺部，讓他的大腦鎮定了壹些。
　　他再次點燃壹支煙，深吸壹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壹邊咳嗽著，壹邊朝著壹醫院內走去。
　　在進入大門之前，他將燃到壹半的煙扔在了地上。
　　旁邊的垃圾桶後面忽然竄出壹個臟兮兮的老漢，老漢壹把抓起地上還未熄滅的煙頭放在嘴巴裏就吸了起來，發出嘶嘶的聲響，似乎很是陶醉。
　　這是壹個煙鬼。
　　而且，還是壹個窮鬼。
　　粉無常低頭看了他壹眼，隨後，將壹包煙扔在了地上。
　　“火……”那個煙鬼聲音沙啞地喊了壹聲。
　　粉無常將壹個打火機也扔在了地上：“省著點抽！”
　　煙鬼抓起煙盒和打火機，鉆進了垃圾桶後面。
　　粉無常輕嘆了壹口氣。
　　他今晚上確實有些倒黴，先後遇到了各種奇葩的事和人。
　　他加快腳步朝著醫院裏面走去。
　　這壹次，沒有在路上遇到熟人，他徑直上到了三樓，進了他們的病房。
　　白雪沒在。
　　只有霍見歸壹人躺在床上，還保持著粉無常臨走時候的姿勢。
　　粉無常看了壹眼白雪的床，白雪床上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難道她已經出院了，可醫院不是說讓她在觀察兩天嗎？
　　而且，這麽晚了，她去哪了？
　　不會又回到她那個兩個鬼影都看不到的巷子裏去了吧？
　　他掏出手機，給白雪打了壹個電話。
　　電話接通了，可是沒人接。
　　他聽見房間裏傳來了壹陣陣震動的聲音，嗡嗡的，像是壹只瀕死的蚊蟲發出最後的哼叫聲，恐慌而急促，還帶著壹絲掩飾不住的絕望。
　　他循著聲音，走到了白雪的床前。
　　他掀開枕頭，在底下發現了白雪的手機。
　　白雪出門竟然都沒帶手機。
　　是忘了嗎？
　　她現在在哪？
　　粉無常忽然有點擔心了起來。
　　這時候，他忽然想到自己在門口處遇到的那個戴著口罩的男子，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吳崢，那說明吳崢已經來過這個病房了，而且看見過霍見歸了。
　　吳崢來這到底是要幹嘛？！
　　難道僅僅是來探望的？
　　粉無常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隱約之間，他覺得霍見歸和吳崢之間的關系並不僅僅是同門師兄那麽簡單，從之前兩人的幾次對話和接觸方式來人，兩人似乎都想從對方獲得什麽東西，而霍見歸顯然已經獲得了壹些主動權，也就是說獲得了這個東西的壹部分。
　　或許，正是這個不知是什麽的東西，才讓吳崢三番兩次地來找霍見歸。
　　粉無常坐在了白雪的床頭上，望著對面的霍見歸。
　　霍見歸依舊壹動不動，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甚至不知道會不會醒，他看起來像個植物人，就跟上次壹模壹樣。
　　忽然間，壹張臉出現在了粉無常的腦海中。
　　那是壹張蒼白的臉，壹張安詳的臉，壹張緊閉著雙眼，畫著淡妝，沒有壹絲表情的臉。
　　這是壹張女人的臉。
　　壹張女人死去之後的臉。
　　是葉茜。
　　粉無常竟然忽然想起了葉茜，他曾經跟著師傅壹起參加過葉茜的葬禮，在那口棺材裏，他看到了葉茜的遺體，剛才腦中的那張臉正是葉茜死後的臉。
　　為什麽會忽然記起葉茜來呢？
　　難道因為葉茜，吳崢，霍見歸，三人是同門師兄妹的緣故？
　　還是……
　　粉無常的壹只手伸進了口袋中，輕輕撚出壹根細長的頭發。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有種特殊的直覺，他覺得這根頭發有可能是葉茜的。
　　真是荒誕！
　　僅僅過了兩秒鐘，他自己就把自己給否定了。
　　這時候，他想起了在網吧的時候，為什麽只過了壹會，四周的人全都沒見了，當時只有壹個人坐在遠處靠窗的位置附近，露出了壹條手臂，那條手臂很白，像是女人的手臂。
　　隱隱約約間，粉無常似乎覺得那個坐在電腦前的人，就是葉茜。
　　這個念頭壹出現，他禁不住輕呼了壹聲。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低頭壹看，是壹個陌生的號碼。
　　粉無常接聽了起來：“妳好，哪位？”
　　“妳好……請問是……霍……哦，不，是粉無常，粉先生嗎？”對方是壹個男人的聲音，語氣中帶著壹絲緊張。
　　“是我。”
　　“是這樣的……我們家遇到了點奇怪的事……我聽說妳在幹這壹行的，能不能幫我看看……”男人略微停頓之後，道，“酬勞妳盡管開……只要有效……”
　　“什麽奇怪的事？”粉無常還不是很明白。
　　“就是……電話裏說不大方便吧，要不我們約個地方？”男人欲言又止。
　　這時候，粉無常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對方顯然是遇到邪門的事了，這是想請粉無常去捉鬼呢。
　　粉無常在心裏嘀咕著：真是奇怪了，自己跟著師傅學捉鬼也就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說從未跟身邊的人說過，怎麽會有人知道他的私人電話，還知道他捉鬼呢……
　　更何況，自己還沒學到啥呢，現在去捉鬼，估計分分鐘就被鬼捉了吃了。
　　粉無常略微沈吟之後，問道：“妳是怎麽知道我電話的？”
　　“我壹個朋友告訴我的……”
　　“誰？”
　　“這個……他囑咐我，讓我不告訴妳……希望妳理解壹下啊……”
　　“粉無常更加迷惑了。”
　　“粉先生，方便見個面嗎？這事還挺急的……”
　　粉無常知道自己不能接這個活，他現在沒有那個能力自己去單幹，而且，感覺不經過師傅點頭，似乎完全不合規矩。
　　還有，他覺得這事有點不正常。
　　他深吸了壹口氣道：“不好意思，我現在還是學徒，沒出師呢，我師傅生病了，短期內應該無法工作，如果他好起來了，我再聯系妳可以嗎？”
　　“哦哦……好吧……”男人的語氣有些失落，但也沒有過多糾纏，短暫的沈默之後，說道，“我叫樊廣目，這個就是我的手機號……妳真的不行嗎？還是覺得我給不起錢啊……這事真有點急……”
　　“抱歉，這事我真的沒辦法。”粉無常不想拖泥帶水。
　　“好吧……那妳能介紹壹個嗎？”
　　“沒有。”
　　“啊……”對方忽然發出了壹聲怪異的低吼聲，隨後，對面傳來“咣！”地壹聲響，然後，電話就掛斷了。
　　粉無常歪了壹下腦袋，自語道：今晚上，真是他媽的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