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老家

　　粉無常等了好幾個小時，只等的前肚皮都要貼到後肚皮了，壹輛白色的福特轎車才緩緩停在了派出所門口。
　　車上下來壹個平頭男子，穿著黑色夾克，戴著白手套。
　　平頭男子走進派出所，從兜裏摸出壹個牌子放在了桌上，又掏出兩張文件放在了桌上，指了指窩在椅子上，戴著手銬，餓的哼哼唧唧的粉無常道：“這個人，我帶走。”
　　“妳是誰啊？”民警大大咧咧地拿起了牌子，然後又拿起文件看了看，看完之後，他的臉色瞬間變了，急忙道，“好……好……這就給您辦理……”
　　整個辦理的過程只用了三分鐘不到，粉無常就被帶走了。
　　走出派出所的大門，平頭男子就將粉無常的手銬解開了。
　　“我是阿德派來的。”平頭男子冷聲道，“我不知道妳是誰，也不想知道妳是誰，我只是按照阿德的指示，完成我該完成的事情。”
　　“原來是德哥的心腹啊。”粉無常活動了壹下手臂，隨後，他拍了拍肚子，問道，“帶東西了嗎？”
　　“什麽東西？”
　　“就是我在電話裏說的那個——”
　　“吃的吧。”平頭男子心領神會，但眼神中卻浮現出壹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他指了指那輛福特車，“車上。”
　　粉無常急忙奔向了那輛福特車，速度奇快無比，猶如壹頭脫韁的野馬，又似壹頭餓瘋了的狼狗。
　　車上不僅有吃的，還有喝的。
　　粉無常在後座上壹陣大快朵頤，連吃的是什麽都沒註意，更別提味道了，直到快吃完了，才感覺那東西的味道好像有點怪怪的。
　　車早已啟動。
　　良久過後，車駛上了主路，平頭男子通過後視鏡看了壹眼依舊在吃著食物殘渣的粉無常，問道：“去哪？”
　　“九龍區東橋——”粉無常忽然想起了壹件重要的事，他急忙擦了壹下嘴角的殘渣道，“去新浦！先去新浦廣義橋附近，我要到那邊辦點事。”
　　“好。”平頭男子果然是不問緣由，只管完成任務。
　　粉無常的老家，不，應該說是他們汾家就在新浦廣義橋附近。
　　自從那個血腥的雷雨之夜後，粉無常就再也沒有回去住過了，那裏也成了懸案的兇殺現場，門口都被封上了封條，因為兇犯還未落網，所以迄今為止，封條都沒有揭掉。
　　他之所以想要回家，正是因為在扭曲空間中看到了那個血腥的夜晚所發生的事情中的某些之前沒有註意到的細節，那些細節，可能關系到整個事件的真相。
　　尤其是那張不知是照片還是畫像之類的東西。
　　也就是當時父親曾經遞給哥哥的時候，哥哥壹看之下，立馬問道：“他是誰？”的那個東西。
　　從他們的對話來看，那個‘他’顯然非常重要。
　　不僅關系到他們的家族使命，關系到‘那個東西’的藏匿之地，甚至還關系到他哥哥的命案和父親的失蹤。
　　“希望那本書還在……”粉無常在心中暗道壹聲。
　　車輛往前疾馳。
　　“餵，帥哥，妳還沒跟我說妳叫什麽名字呢？”粉無常似乎是有點無聊，又似乎是想要找人說說話，分散下自己的精神壓力。
　　“妳只需要知道我是替阿德辦事的就行了。”平頭男子目視前方，聲音冷淡，“這個人情，妳是欠在他身上的，不是欠在我身上的。”
　　“可是……這跟告訴我妳的名字好像沒什麽關系啊？”
　　“有關系。”平頭男子透過後視鏡看了壹眼粉無常道，“而且，關系很大。”
　　粉無常張開口，欲言又止。
　　這個平頭男子壹看就是壹個怪人，不管是從他說話的方式，還是語氣，甚至是說出來的話都透著壹股怪異。
　　最近這段時間，粉無常壹直都碰上些怪人，這些怪人各個都看起來高深莫測的樣子，說的話也讓人雲裏霧裏的，明明可以很直白地說出答案，缺偏偏要拐彎抹角，藏著掖著的。
　　平頭男子顯然就是這樣壹個人。
　　“難不成是個殺手……”粉無常細細打量平頭男子，發現平頭男子的脖頸處有壹塊紋身，紋的好像是壹個什麽骷髏頭，他在心中暗自琢磨著，“警察的身上不會紋身，這個人絕不是警察，但他是阿德派來的，而且，能夠讓派出所裏的人相信他……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呢？”
　　平頭男子似乎覺察到了粉無常在打量著他，他微微擡頭，看了壹眼後視鏡，隨後沈聲道：“再這樣看下去，妳的黑眼圈會更重的。”
　　“什麽……我有黑眼圈？”粉無常摸了壹把自己的雙眼，只感覺眼皮軟塌塌的，眼窩似乎比之前陷落了許多。
　　“如果不是別人告訴我妳叫粉無常，我還以為妳是只大熊貓。”平頭男子彎下腰，從副駕駛座上拎起壹個盒子，扔到後座上，“尤其是再看到妳連鞋也沒穿的時候。”
　　“啊……妳不說我差點忘了……”粉無常急忙將盒子拆看，裏面是壹雙新的運動鞋，顏色竟然是讓人驚喜的粉紅色，看來這個阿德真的還挺上心的，不愧是合作的好夥伴，雖然迄今為止，他們還沒有真正合作過壹件事。
　　但是，經過這件事之後，他相信，他們之間的第壹次合作肯定不會太遠了。
　　吃飽喝足，又穿上了新鞋子之後的粉無常顯然心情不錯，他又開始和平頭男子插科打諢了起來。
　　“妳是不是阿德哥的打手啊？或者是，保鏢？”粉無常問道。
　　“相比妳說的兩個，我覺得更有可能是保姆。”平頭男子說冷笑話的時候，面無表情，頗有英國紳士的範，他頓了頓之後，繼續道，“當然，我不會哺乳。”
　　粉無常剛喝下去的壹口水差點噴出來。
　　他笑著道：“那妳會不會生孩子？”
　　“如果他有需要的話。”平頭男子依舊面無表情地道，“我並不介意。”
　　粉無常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是最近這段時間他唯壹的壹次真正開懷的笑聲，想不到竟然是因為壹個陌生人。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駛出了汀角，朝著新浦駛去。
　　路上車輛川流不息，根本沒法完全提速奔馳。
　　在這樣的情況下，車上的氣氛是能夠緩解這種難熬的等待的壹劑良藥。
　　顯然，粉無常他們這輛車的氣氛就還不錯，當然，也僅僅是粉無常覺得不錯，對於平頭男子來說，壹切似乎都與他無關。
　　他說嚴肅的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倒算是正常，可他明明說的是荒謬的話，明明說的是調侃的，甚至是有些不正經的話，卻依舊面無表情，這樣的反差他自己可能不覺得什麽，但在外人看來，卻充滿了壹種奇特的笑點。
　　“實話說。”粉無常不經意地問道，“妳和阿德到底是什麽關系啊，同事，還是朋友？”
　　平頭男子立馬不說話了，他閉緊了嘴巴，雙眼緊盯著前方，逐漸變得銳利了起來，似乎粉無常的話勾起了他某些不開心的回憶。
　　短暫的沈默過後，平頭男子忽然壹腳油門踩下去，超了前面壹輛慢吞吞的勞斯萊斯，隨後，他再踩油門，擦著另外壹輛奔馳的邊緣揚長而去，整個過去猶如電影中的飆車場景壹樣，看得粉無常目瞪口呆。
　　還沒等粉無常反應過來，平頭男子已經拿起壹頂黑帽子戴在了腦袋上，遮住半張臉，隨後，他開始了讓粉無常在今後很長時間裏都記憶猶新，而且壹想起來就感覺興奮和激動的各種瘋狂的超車操作。
　　方向盤在旋轉，不停地旋轉。
　　車子左右搖晃，忽左忽右，像是不倒翁，然後又忽上忽下，像是過山車。
　　伴隨著剎車聲，引擎加速聲，喇叭的鳴笛聲，還有車窗外時不時地傳來的叫罵聲，粉無常終於再也忍不住，哇地壹聲，嘔吐了出來。
　　粉無常最後的那個問題成了絕響，從那個問題之後，直到目的地，粉無常再也沒能說出壹句完整的話，大部分時間，他都是發出‘啊、哦、額、呀’的驚嘆語氣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頭昏腦漲，目眩神迷之間，汽車忽然壹個猛烈的急剎，只聽壹陣刺耳的汽車輪胎和路面的摩擦聲之後，煙塵滾滾而起，車終於停住了。
　　“到了。”平頭男子聲音依舊沈穩，黑帽子遮住了他的臉，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幾乎能夠猜測的到，他肯定面無表情。
　　仿似剛才的壹段瘋狂的超車，超速，闖紅綠燈的違規行為是他的常規操作壹樣。
　　粉無常壹把推開車門，將腦袋懸在外面，哇哇叫著嘔吐了出來。
　　平頭男子從車上下來，很貼心地給粉無常遞了幾張衛生紙。
　　待粉無常擦幹了嘴巴，從車上下來，穩住身形之後，平頭男子再次遞給了他幾張紙。
　　“這是？”粉無常有些不解地問道。
　　“留著大便的。”平頭男子微擡帽檐，面無表情地道，“畢竟，妳剛才吃了那麽多垃圾食品。”
　　“妳……”話未說完，粉無常忽然覺得肚子裏像是生出了壹只青蛙壹樣，發出壹陣呱呱的叫聲，隨後，肚子裏便翻江倒海了起來，似乎那只青蛙在瞬間變大了許多。
　　“快去吧。”平頭男子往右邊的橋頭壹指，“那裏，應該沒人會發現。”
　　粉無常瞪了平頭男子壹眼，捂著肚子，朝著右邊的橋頭跑去，跑了兩步之後，他想起了什麽，立馬回過身來，壹把將平頭男子手中的衛生紙搶了過來。
　　“妳要這麽多幹嘛？”平頭男子似乎有些不舍得。
　　“我屁股大，不行啊！”粉無常壓著嗓子，低喝壹聲，隨後，頭也不回地彎腰朝前疾奔。
　　“屁股大？”平頭男子站在原地，望著粉無常的屁股，眉頭輕輕壹皺，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隨後，他的臉上第壹次出現了笑容，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看起來竟然有些怪異，好像壹張雪白的紙上忽然多了壹個黑點壹樣。
　　“這下，他應該會牢牢記住這壹次的旅程了。”
　　他再次自語壹聲，只不過這壹次，表情特別嚴肅，隨後，他鉆進了車裏，猛地壹個掉頭，輪胎摩擦地面，塵土飛揚之間，汽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