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屍牙項鏈
Psychology 思維空洞 by 伯百川
2023-4-8 19:21
粉無常剛回到家中的時候,就收到了壹個快件。
是同城快件。
沒有寄件人,沒有電話,只寫著粉無常的小區地址和他的手機號碼。
粉無常從快遞員手中接過了快遞之後,迅速拆開了。
裏面有壹個小紙盒子,他打開紙盒,裏面是壹個小塑料袋。
他只瞥了壹眼,就知道是什麽東西。
快遞員似乎也有些好奇,伸著脖子往粉無常的手中看去,粉無常急忙將紙盒子蓋了起來,簽上字之後,急匆匆回到了家中。
回到自己的臥室之後,他打開了燈,小心翼翼地將紙盒子放在了書桌上,打開之後,又將裏面的小塑料袋拈了出來。
透過塑料袋,能看出裏面有幾顆牙齒。
其中壹顆牙齒暗黃色,邊緣有壹塊黑斑,他認識這顆牙齒,壹看見這顆牙齒,他就想起來這顆牙齒的主人,那是壹個死人。
他將塑料袋打開,捏著其中壹顆屍牙,拎了出來。
八顆屍牙,每顆屍牙的正中間都有壹個很小的穿孔,壹條紅色的蠶絲壹般的細線穿過小孔,將八顆牙齒串聯在了壹起。
串成了壹條項鏈。
屍牙項鏈。
師傅果然是說到做到啊,說給他串成項鏈,就真的給他串成了項鏈。
看著那八顆牙齒串成的項鏈,粉無常忽然覺得胃部壹陣不舒服,有種要嘔吐的感覺,腦中像是過幻燈片壹樣,依次閃過那幾具屍體的面孔,青色的,白色的,紫色的,還有黑色的……那些臉全都閉著眼睛,表情沈靜,即使門牙從他們口中被拔掉,神情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
因為,他們是死人。
“到底要不要戴呢?”
粉無常心裏有點猶豫。
其實,他更多的是壹種害怕。
可他壹想到自己壹條腿已經跨進了鬼門,距離自己既定的目標越來越近了,他就有些不甘心。
“不能因為這串屍牙項鏈壞了整個計劃。”
他深吸了壹口氣,雙手捧起屍牙項鏈,凝望了許久之後,緩緩舉起來,舉過了頭頂,然後跪在了地上,對著窗外磕了三個響頭。
“如有冒犯,多多包涵!”
他說完之後,便將屍牙項鏈套在了脖子上。
第壹感覺是很涼,涼颼颼的,像是戴著壹串冰疙瘩壹樣。
第二感覺是很硬,有點刺撓的慌,稍微壹動,那牙齒也跟著動了起來,開始摩擦啃噬自己的皮肉。
第三感覺是緊張,壹種控制不住地緊張,就好像偷了別人的錢包壹樣,有壹種遲早被抓的感覺。
前兩種感覺倒還好,是皮肉上的感覺,慢慢就可以適應,唯獨這第三種感覺比較麻煩,因為它是心理上的感覺。
看來,自己心理上這道坎始終沒過去啊。
粉無常從地上站起來,深吸了幾口氣,將胸腔內的氣息捋順,決定暫時先不去想這件事。
有時候,明明沒有的事,越是去想,思維便會控制不住地去誇大結果,最後,反而成了真的。
人的想象力是所有恐懼的源頭。
粉無常用手撫摸著屍牙,他準備跟他培養下感情,畢竟,從今以後,這八顆來自八個人的牙齒要跟隨自己很久很久的。
可是,牙齒實在是太尖銳,到處都是尖刺壹樣的東西,稍不留神,就會留下印痕,所以,粉無常撫摸了壹會,就不敢繼續撫摸下去。
他覺得自己的手掌像是磨刀石,牙齒是鈍刀子,伴隨著自己的撫摸,鈍刀子便會變得越來越鋒利,說不定哪天晚上,自己壹個翻身,八顆牙齒的其中四個便會紮進自己的喉嚨裏。
那樣是自殺,還是他殺,誰能說得清楚?
粉無常搖了搖頭,嘆了壹口氣,決定暫時先不去想這件事,也不去摸它了。
就當它不存在好了。
“既然是師傅要求的,我想師傅應該不會害我吧。”
他壹邊這樣自我安慰著,壹邊躺在了床上。
因為這幾天實在是太累了,而且,昨晚上被嚇的壹晚上都沒睡好覺,所以,他壹躺在床上,立馬就睡著了。
夜越來越黑。
清冽的風聲吹拂著大地,也吹拂著粉無常臥室的窗戶上。
窗戶有條縫隙,風從縫隙中吹進來,攜帶著窗簾,微微晃動。
像是有人站在窗戶邊上吹風壹樣。
粉無常發出了鼾聲。
有壹滴水從床頭前的半空中滴落而下,落在了地板上,迅速融開,消失不見,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當然,除了剛剛那道下落的直線之外,沒有什麽能證明。
水滴散開之後,屋內的風忽然大了許多。
粉無常翻轉了壹下身子,本能地抓起被子,蓋在了身上。
伴隨著他剛才的那壹個翻身,他脖子上的幾顆屍牙相互撞擊在了壹起,發出了壹聲清脆的脆響聲。
但這脆響聲很快就被他的鼾聲給覆蓋住了,他的鼾聲越來越大,房間內除了他的鼾聲之外,聽不見任何別的聲音。
粉無常做了壹個奇怪的夢。
夢裏,有八只老鼠在不停地追他,從香港追到大陸,從大陸追到美國,從美國追到墨西哥,從墨西哥追到太平洋,從陸地追到海上,從海上又追到空中……
最開始的時候,老鼠只有拳頭大小,後來變成了腦袋大小,最後,竟然變成了豹子大小,光從外貌,很難分清那到底是老鼠還是豹子,只有在它們發出“吱吱”的叫聲的時候,才會辨別出來。
八只豹子壹般大小的老鼠壹路追擊粉無常。
老鼠不僅會跑,還會遊泳,不僅會遊泳,還能在天上飛。
它們上天下地,無所不能,讓粉無常逃無可逃。
在壹次回頭的過程中,粉無常發現那八只老鼠並排在壹起,它們竟然都長著人臉,是人臉鼠身,每張臉還不壹樣,有的老,有的少,有的是女的,有的是男的,但這些人臉都有壹個共同點——它們都少了壹顆門牙,正中間的那顆門牙空蕩蕩的!
粉無常更加害怕了,繼續狂奔——
他壹整晚都在狂奔,那些老鼠的個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在他早上蘇醒的時候,老鼠已經長到有汽車那麽大了。
粉無常被驚醒了。
醒的時候,他大汗淋漓,而且,像是經歷了壹晚上的體力勞動壹樣,長長地籲了幾口氣。
他活動了壹下肩膀,感覺腰酸背疼。
他回憶起了那個離奇的夢,他覺得那不僅僅是夢,那些老鼠可能就在現實中,就躲在他看不見的四周,隨時準備給他的脖子來上壹下……
他忽然記起來了,屍牙項鏈。
他急忙摸了壹下自己的脖子,項鏈還在,屍牙依舊涼颼颼的。
脖子上有壹圈壓印子,但所幸沒有出血。
屋子裏很冷。
他起身,將窗簾拉開。
外面陰沈沈的,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下雨。
他看了壹眼手表,沒想到已經十點多了。
自己這壹覺差不多睡了十二個小時。
“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他匆匆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了壹下就出門了。
他吃了壹個便飯,在吃飯的過程中,他拿出昨天師傅給他的那個紙條研究了起來。
看了好幾遍,紙條還是出了那個地址之外什麽都沒有。
師傅當時說什麽:妳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看來,這個地方是必須要去了。
不過,從地址來看,這地方有點奇怪,反正自己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地方,如果真的有,也肯定是在郊區以外。
紙上寫著:新界大埔區汀角三聖鄉西街天門。
大埔區汀角他知道在哪,可是這個三聖鄉他確實沒聽過,更別提還有個西街天門了。
按照紙上的說法,也就是說,他其實是要去天門?
那是壹個門,還是壹個地方,亦或是什麽別的什麽代號之類的東西?
粉無常感到非常困惑。
師傅只給了他壹個地址,跟他說那裏有孟婆湯,並沒跟他說別的什麽東西。
看來,只有自己走壹趟了。
他吃完了飯,打了壹輛車,直奔新界。
來到新界大埔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新界這個地方整個地勢較高,到處都是崇山峻嶺,以前主要是農業區,後來雖然被開發了起來,但是很多地段依舊是崎嶇起伏的。
而大埔區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壹眼望去,百米見高。
汀角是大埔區的壹個城鎮,在邊緣區域,算是大埔區發展的不是特別好的區域。
來到汀角之後,隨處可見販賣物品的人群,這裏有壹個很大的商品交易處,什麽都賣,有賣菜的,賣水果的,還有賣鳥的,賣蛇的,甚至還有賣自己的手指頭的。
只要妳想買什麽,在這裏基本上可以買得到。
這是壹個擺在明面上的黑市。
沒有強買強賣,遊走在法律邊緣,不涉法,但也不是很正規。
新界對這個地方打壓過幾次,但因為其中牽扯的利益糾紛很多,最終也沒有真正制止住,對其中的各種倒買倒賣,只要不是太出格,都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
粉無常走到了壹個賣蛐蛐的攤販前,問道:“師傅,問下,三聖鄉怎麽走?”
“三聖鄉?”賣蛐蛐的人臉上壹臉褶子,上上下下看著粉無常,冷聲道,“聽都沒聽說過,妳確定妳要找的地方在汀角?”
粉無常想了想,從兜裏摸出那張紙條,展開在賣蛐蛐的人臉前:“看見了沒,上面的地址,汀角三聖鄉西街天門。”
賣蛐蛐的人看到西街天門之後,臉上忽然閃過壹絲興奮,低聲道:“這個,我好像聽人說過。”
粉無常急忙問道:“在哪啊,麻煩給指下路。”
賣蛐蛐的人看著自己的蛐蛐,自語道:“我這蛐蛐真的很壯實,妳看這壹條,腿多粗啊,打架保贏不輸!”
粉無常會意,問道:“多少錢?”
“這樣吧,看妳也不是鬥蛐蛐的主,給妳好的怕妳糟蹋了,還是給妳只小的吧,妳留著自己耍,如何?”
“好。”
“三千。”賣蛐蛐的老板道。
“啊!這麽貴!”
“嫌貴啊,那就算嘍。”
“我只有五百現金……”
“也行!”賣蛐蛐的老板立馬將裏面壹只瘦骨嶙峋的蛐蛐拈了出來,裝好之後,遞給了粉無常,“五百就五百吧,做生意嘛,吃虧是福!”
“這……”
賣蛐蛐的老板往右邊壹個比蒙古包小壹點的地方壹指道:“妳要問的地方,那裏面的人肯定知道,如果他不知道,妳只管來找我,我退妳錢,還送妳蛐蛐!”
“妳……”
“兄弟,吃虧是福,快去吧,別耽誤時間了。”賣蛐蛐的老板壹邊說著,壹邊從粉無常手裏將錢接過來,其實更像是搶過來。
粉無常看著手裏的蛐蛐,又看著右邊那個小蒙古包壹樣的地方,盯著賣蛐蛐的老板道:“如果妳敢騙我,我絕對讓妳吃不了兜著走!”
賣蛐蛐的老板看了粉無常壹眼,忽然間,他臉色壹變,他看見了粉無常脖頸上掛著的壹條項鏈,那項鏈是由壹顆顆門牙組成的,看門牙的造型,應該是人類的牙齒。
壹個人不可能有這麽多門牙,也就是說,他的脖子上掛著很多個人的門牙。
賣蛐蛐的老板笑了起來,將手中的錢撚出兩張來,遞給粉無常,同時道:“那個包裏的人名叫萬事通,整個汀角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貨物,所有的價格,他全都知道,他就是靠這個吃飯的,他喜歡別人叫他總,所以,妳可以叫他萬總,證明妳也是這裏的人,懂得規矩。”
粉無常接過了蛐蛐老板的錢,有些詫異地道:“妳這是?”
“能將別人的門牙掛在脖子上的人——”蛐蛐老板輕咽了壹口唾沫,沈聲道,“要麽就是瘋子,要麽就是殺手!”
“可惜,我兩者都不是。”粉無常道。
“那您是?”
粉無常猶豫了壹會,覺得告訴這個蛐蛐老板也無妨,他還從未在別人面前說過自己的真實身份呢,今天就當是第壹次吧。
他輕吸了壹口氣,用跟師傅壹樣的低沈語氣緩緩說道:“實話說,我是個靈魂學家,通俗點講,就是個鬼學家,也就是捉鬼和研究鬼的。”
“哦——”蛐蛐老板發出了壹個長長的尾音,緊接著臉色壹正,道,“那妳既是瘋子,又是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