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為什麽我是大魔王？

　　六扇門，內衙。
　　陳牧望著桌上帶回來的盒子怔怔出神。
　　盒子是由烏木打造，蓋上刻紋如羽浪起伏，約三寸長左右。
　　打開後有壹股寒氣縈繞。
　　而在盒內兩層貼有硃砂符篆，紅線扭曲交織，形成繁雜的符文，而男人之根便被壹層薄冰封住。
　　“原來是這玩意呀。”
　　陳牧摩挲著下巴，唇角揚起壹道怪異的弧度。
　　當初襲擊了雲芷月的那三個殺手，本來是打算將情報送給方公公，結果最後被他給殺了。
　　陳牧壹直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東西，現在總算懂了。
　　這也解釋了他之前最大的困惑。
　　方公公壹不缺錢，二不缺名，能讓他冒著殺頭的罪幫幕後人偷取‘天外之物’，必然是有極大的利益。
　　而這個利益，也只有重新變回男人了。
　　不過讓陳牧驚訝的是，這玩意還能重新接起來？那‘天外之物’未免太神奇了。
　　況且這玩意明顯還是別人的。
　　陳牧抽出壹張紙，將意外得到的線索寫上去，釘在墻壁上。
　　通過這壹線索，得出了壹個結論。
　　天外之物的作用是可以幫人修復身體，但前提是不能殘缺，必須找到替代品才能幫妳修復。
　　雖然有限制，但已經是很誇張了。
　　不過陳牧卻想起另外壹件事。
　　陰陽宗的那個叛徒偷走的是壹本可以男女相互變身的秘笈。
　　可根據雲芷月的描述，這裏的‘男女變身’並不是說修煉了這本秘笈就可以直接轉變，而是體內陰陽之氣的轉換。
　　也就是說，妳的身體沒法轉換的，只能是體內的‘先天之氣’轉變。
　　要麽‘男子陽氣’轉變為‘女子陰氣’。
　　要麽‘女子陰氣’轉變為‘男子陽氣’。
　　只有轉變了這股‘氣’，妳才可以慢慢的改造身體，從而徹底變身成為男人或者女人。
　　這就好比壹瓶可樂想要變身紅牛，只換外包裝顯然是不行的，妳得把裏面的汽水換了，才能成為真紅牛。
　　“現在看來，幕後人想要偷竊‘天外之物’的目的，是要徹底變性。”
　　陳牧目光微微閃動，喃喃道。“那麽這幕後人到底是女人還是男人？他（她）變性的目的又是什麽？”
　　陳牧將線索重新梳理了壹遍。
　　直到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許吳青’的身上。
　　許少爺被補了不少補品，體內的陽氣堆積的極為濃郁。那麽說明，對方是急需要陽氣的。
　　難道是女人？
　　不對。
　　在修煉了陰陽宗的秘笈後，體內的‘氣’會進行轉變。
　　如果是女人，她體內的陰氣轉變為陽氣後，就沒必要再吸收其他陽氣了。
　　陰陽術法講究壹個平衡調和。
　　當自己體內的‘氣’全部變成陰氣後，那麽就需要汲取陽氣為自己維持平衡，才能繼續下去。
　　“所以說，幕後之人應該是男人。”
　　陳牧得出了第壹個結論。
　　其次，第二個結論是：這個男人的身份應該很特別。
　　能將方公公、白帝聖劍、季瓶兒郡主、陰陽宗長老、蜥蜴妖……拉到自己的陣營，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而且這個人純粹是用利益將這幾個人綁在壹起。
　　方公公的斷根之痛。
　　白帝聖劍的女兒絕脈。
　　他都能精確把握對方的弱點，讓對方甘願為自己做事。
　　“幕後人究竟會是誰呢？”
　　陳牧揉著眉心思索了很久，輕吐了口濁氣。“現在也只能等朱雀堂那邊審問的消息了。”
　　反正已經抓到了蜥蜴妖，哪怕它不知道幕後人是誰，也能提供重要情報。
　　“我已經把孟姨送回家了。”
　　蘇巧兒大大咧咧的闖進來，坐在椅子上，晃動著纖細的小腿說道。“她好像很不開心。”
　　“什麽姨，叫人家姐姐。”
　　陳牧沒好氣道。
　　不過聽到對方很不開心，陳牧苦笑之余也是無奈。
　　本來今天是可以吃肉的，誰知道出了這岔子。
　　但話說回來，沒和孟言卿這位極品美婦發生關系，反倒讓他內心深處稍稍松了口氣。
　　倒不是說他不想，而是總感覺缺了些什麽。
　　偏偏又說不上來。
　　也許是氣氛沒烘托起來，也或許是情緒不夠到位？
　　當然，陳牧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這兩天和娘子太過頻繁，被榨的有點虛才退怯的。
　　這是不可能的。
　　“妳去繼續監視那個季瓶兒，我感覺這兩天那女人應該會有動靜。”
　　陳牧說道。
　　蘇巧兒微微撅起雙唇，不滿道：
　　“我怎麽感覺變成了妳的屬下，本來好端端的在客棧裏休息，現在妳倒是把我當傭人壹般使喚。”
　　聽到這話，陳牧正色道：“我之所以請妳幫忙，是因為妳對我很重要，如果不是特別喜歡妳，又怎會寄於妳重任呢？在我心目中，妳是獨壹無二的，誰都替代不了。”
　　被陳牧如此真誠的誇贊和表白，小丫頭壹楞壹楞的，臉蛋燙的發紅。
　　原來我這麽特別呀。
　　陳牧拍著她的香肩柔聲道：“知道我為什麽會想出那些故事嗎？因為那些日子我壹直在想妳，慢慢心裏中就有壹個故事，要不然為何叫‘青蛇’呢？我絞盡腦汁想故事，就是希望妳能開心……”
　　聽著陳牧肺腑吐心之言，小丫頭腦袋暈暈乎乎的，感覺渾身上下都被壹種麻酥感包圍。
　　等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對方送到了門外。
　　“總之我為妳付出了這麽多，妳也應該拿出妳的誠意回報壹下，對吧。好好努力，希望不要辜負我。”
　　說完，陳牧便‘砰’的壹聲關上了門。
　　……
　　到下午時，黑菱終於來了消息。
　　蜥蜴妖開始招供了。
　　為了詢問更詳細的情報，陳牧親自前往朱雀堂，看到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應該是不成妖形的婦人。
　　婦人被裝在了壹個大酒壇裏，只露出腦袋。
　　沾著血液的頭發黏在血淋淋的臉頰上，若非氣息尚在，還以為是壹具泡在酒壇裏的屍體。
　　“竟然還沒變回原形……”
　　陳牧嘖嘖搖頭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拿出小本子直接詢問。“幕後人是誰？”
　　“……不知道。”
　　妖婦聲音虛弱。
　　陳牧看著她：“誰跟妳聯系。”
　　妖婦道：“是……是壹個神秘人，我不知道他長什麽樣，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唯壹知道的是，他是鎮魔司的人。”
　　鎮魔司……
　　陳牧神情壹動，暗暗道：“果然有內奸。”
　　陳牧繼續問道：“許吳青體內的血母人參精是妳們放的吧。”
　　妖婦黯淡的目光有些詫異的看著陳牧，似乎沒料到對方能查到這些，說道：“沒錯，是我們放的。”
　　“具體與他接觸的人是誰？”
　　“不知道，我們之間並不聯系，由專門的人員進行分配任務。”
　　“妳的任務是什麽？”陳牧目光銳利。
　　“帶妖嬰進入京城，然後聽上面的人吩咐。”
　　“為什麽要帶妖嬰？”
　　“……”妖婦沈默片刻後，輕聲道。“因為上面需要，聽說是要養胎，但具體計劃我也不明。”
　　養胎？
　　陳牧有些困惑。
　　這又是什麽操作，為什麽要養胎？而且還必須是妖嬰，難道妖嬰有什麽特殊嗎？
　　正想著，妖婦給了他答案：“妖嬰壹旦入體，就會自動形成壹個孕育環境，哪怕妳是男人，也會與孕婦沒多大差別。”
　　陳牧腦中頓時閃過壹道明光。
　　變換性別的條件之壹？
　　如果壹個男人想要徹底變成女人，必須擁有女人的壹些特征，而‘天外之物’是無法憑空修復的。
　　這個時候就需要妖嬰來創造了。
　　將妖嬰放入男人體內，自動形成女人的特征。
　　再加上陰陽之氣的轉換，讓‘天外之物’誤以為這是壹個女人，於是幫忙開始修復——
　　從而徹底完成性別的轉換！
　　厲害啊！
　　陳牧不禁吸了口冷氣，這操作簡直絕了！
　　不過隨即他皺眉問道：“現在妖嬰已經死了，妳們還有其他替代品嗎？”
　　“有。”
　　妖婦幽幽望著陳牧，道。“妳的朋友張阿偉，便是我們的目標。”
　　阿偉！？
　　陳牧瞪大了眼睛。
　　很快他便想起之前雲芷月的判斷，她說過：如果孟言卿是純潔自身，那麽唯有魔嬰可以解釋張阿偉和小萱兒的情況。
　　沒想到張阿偉真的是魔嬰！
　　陳牧心下震驚不已。
　　他瞇起冷眸，寒聲道：“可妳們是怎麽得知張阿偉是魔嬰的。”
　　妖婦輕聲道：“二十壹年前，我與壹位叫‘黑老妖’的人得到了魔靈胎兒，可是在逃避鎮魔司追捕時，身中天道雷罰。於是他便將‘魔靈胎兒’放入了壹個婦人身上，那個婦人就是孟言卿。”
　　陳牧冷冷道：“魔靈胎兒是什麽？”
　　“是當年傀宗煉制的壹個魔嬰，實力極為強大，後來被封印了。得到它，便可以進行掌控。”
　　“這玩意是怎麽放的？”陳牧好奇問道。
　　妖婦回答：“其實就是壹顆小珠子，吞入腹中超過三月，即可自行開始孕育。”
　　“妳確定張阿偉就是魔靈胎兒？會不會搞錯了。”
　　陳牧蠶眉緊成壹個‘川’字。
　　回想起張阿偉那鐵憨憨似的外表，怎麽看都不像是壹個隱藏的牛逼人物啊。
　　果然，越是平平無奇的人越給人震撼。
　　妖婦語氣篤定：“我以性命保證，絕對是他，我們在暗中親自測驗過。也調查過孟言卿，年齡都是符合的。”
　　陳牧沈默不言，心情沈重。
　　這是他不願看到的結果，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得知阿偉真的是魔嬰後，內心五味雜全。
　　這等於是壹顆定時炸彈，說不定某天就會出現意外。
　　看來必須把這貨趕出孟言卿家了。
　　當然，陳牧絕不是因為想跟美婦方便偷情才有這想法。
　　主要是太危險了。
　　將信息記在小本子上，陳牧再次詢問：“既然妳們確定了張阿偉是魔嬰，計劃是什麽？”
　　“這個我不知道，上面沒通知我。”妖婦搖頭。
　　“白帝聖劍也跟妳們是壹夥兒的嗎？”陳牧轉移了話題。
　　妖婦苦笑：“不清楚，更我剛才說過，我們相互時間是不聯系，唯有自己任務被安排後才去做。”
　　“那天，妳肚子裏的妖嬰為何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當時我正在修行，便將妖嬰放入花靈中孕育，可不知道它怎麽跑出去了。”
　　“所以是意外？”陳牧皺眉。
　　不過他並未輕易下結論，而是打了個問號，淡淡道：“妳們目標既然是皇城祭壇內的‘天外之物’，肯定是要進去的，現在許吳青這條線已經斷了，妳們其他計劃是什麽？”
　　妖婦苦笑著依然搖頭：“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上面從來不會把完整計劃每壹個人，他只分配妳該做的。”
　　還真是謹慎啊。
　　陳牧不禁暗暗贊嘆幕後人的心細。
　　哪怕是抓住壹個核心人物，也依然問不出太多的信息。
　　“妳和那個鎮魔司的神秘人是如何聯絡的？”
　　陳牧問了關鍵信息。
　　妖婦道：“是用感應玉簡，捏碎後，他就會來找我。”
　　這時黑菱拿出了三枚血紅色的玉簡放在桌子上：“這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屬於壹種聯絡法器。”
　　陳牧拿起玉簡，摸在手裏很冰涼。
　　不過這東西已經沒用了。
　　抓捕這妖婦鬧得有點大，鎮魔司都已經知道了，那個內奸肯定不會露面。
　　陳牧盯著妖婦：“妳再仔細想想，那個神秘人有沒有透露什麽信息。”
　　“信息……”
　　妖婦沈思少傾後，眼眸散發出壹絲光芒。“對了，四天前他來找過我，當時他手裏拿著壹件東西，是壹盒點心。”
　　“點心？”陳牧詫異。
　　“對。”
　　妖婦說道。“我記得那盒上寫有兩個字‘顏記’。”
　　陳牧眼神壹動，記了下來。
　　這應該是糕點商鋪的名號，或許順著這個查，應該能查出什麽。
　　……
　　離開朱雀堂後，陳牧又回到六扇門，讓王發發帶人去調查‘顏記’這個商鋪。
　　而他，則帶著張阿偉來到了美婦家。
　　陳牧也沒隱瞞，將張阿偉是魔靈胎兒的事情告訴了眾人。
　　得知這個消息後，眾人無不震驚。
　　哪怕是早有心理準備的孟言卿，在聽完陳牧講述後，宛若僵木壹般，所有的情緒與思緒化為空白。
　　“既然張阿偉是魔靈胎兒，那小萱兒呢？”
　　前來的雲芷月不解道。
　　陳牧搖頭：“不知道，那妖婦只承認魔靈胎兒，至於小萱兒她也不知道，只能等後面調查了。”
　　“現在阿偉怎麽辦？”
　　雲芷月面露擔憂。
　　陳牧咳嗽了壹聲，走到沈默不語的張阿偉面前鄭重道：“阿偉，我給妳單獨找個地兒吧，我也會找文明仁他們保護妳。”
　　“放心吧班頭，我明白。”
　　張阿偉點了點頭。
　　他的臉上帶著壹種釋然。
　　看著小萱兒，看著娘親，看著其他人，阿偉露出壹絲笑容，轉身走出了屋子：“我先壹個人靜靜。”
　　眾人神情復雜，目光帶著黯然。
　　可憐這孩子了。
　　陳牧走到孟言卿身旁，握住了她溫軟如玉卻略顯冰涼的手，柔聲安慰道：“放心吧，阿偉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好他。”
　　“那小萱兒，如果她也是……”
　　孟言卿芳心亂成壹團，紅紅的眼圈兒惹人憐愛。“能不能別把她也趕出去？我不害怕。”
　　“這倒不必了，畢竟小萱兒白天要去上課，不打擾我們偷情。”
　　陳牧搖了搖頭，望著美婦與眾人古怪的眼神，連忙更正道：“啊，那個……我的意思是張阿偉是大人，有點危險。小萱兒是孩子，危險系數不大。”
　　“不要臉！”
　　雲芷月遞了個鄙視的眼神。
　　她想了想，對孟言卿說道：“孟姐姐，如果妳不舍得讓阿偉去外面，其實我可以用術法壓住他的命魄，這樣即便他有危險，也能提前得知。”
　　孟言卿感激道：“那就多謝雲姑娘了，不過……妾身覺得讓小偉出去鍛煉鍛煉也是好的。”
　　雲芷月：“……”
　　好家夥，原來張阿偉這麽招人‘嫌棄’啊。
　　……
　　走出院子，張阿偉來到壹片僻靜處。
　　黯淡的日光籠罩在他寂寥的身軀上，拖出了壹道孤獨的影子，倍感淒涼。
　　他努力呼吸著新鮮空氣，仿佛要將胸腔內所有的郁氣排出去，可結果用力太猛不小心放了個屁。
　　張阿偉捏住鼻子走到壹旁，擡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天空中那壹片片像吸足了水分的棉絮雲層，映襯著他此刻的心情，格外的沈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幻想過自己是殺手的兒子，劫富濟貧。
　　也幻想過自己是某位神王的遺棄之子，後宮佳麗三千，最終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但從未幻想過自己是大魔頭。
　　然而現實卻如此殘酷。
　　“魔靈……”
　　張阿偉深深嘆了口氣，目光蘊含著深切的悲愴與難過，緩緩擡起手，仿佛要把沈墜的落日握在手裏。
　　恍惚間，他看到了未來的場景。
　　渾身浴血的他壹臉冷酷，腳下堆著壹顆顆頭顱，冷漠的睥睨天下蒼生，盡顯魔王風範！
　　“為什麽！”
　　他緩緩跪在地上，張開雙臂，眼眸裏滿是不甘：
　　“為什麽要讓我成為大魔頭！為什麽要讓我屠戮蒼生！我阿偉究竟做錯了什麽？要讓我與天下人為敵！”
　　“老天爺，妳為什麽要讓我成為魔王！”
　　“我想做個好人，為什麽不給我機會！”
　　“……”
　　悲憤無奈不甘的聲音，在樹林裏回蕩著，驚起了數只烏鴉在空中呱呱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