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訣別！

　　皇帝季瑉的話如壹把染著血的刀子，刺穿了看似和睦的氛圍。
　　異常靜肅的氣氛瞬間凝重悶沈，似是山雨欲來。
　　周圍的玄甲護衛們目光似乎全都盯在了陳牧身上，粗糙帶著厚繭的手掌放在刀柄上。
　　白纖羽精致絕倫的清麗小臉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皇帝這是什麽意思？
　　要汙蔑夫君嗎？
　　她上前欲要爭辯，卻被陳牧伸手攔住。
　　陳牧倒是神情平靜淡然，面對小皇帝的質問，笑著說道：“陛下如果覺得我是帝皇星，那就是我。”
　　“妳承認了？”
　　“承不承認，都要看陛下如何決斷。”陳牧道。
　　季瑉幽幽開口：“朱雀使是天命女，這是公認的。她嫁給妳之後，妳們夫人二人感情逐漸升溫。之前朱雀使體內的天命珠壹直未碎，所以我們都認為，妳們並沒有進行夫妻之實。
　　可看到妳們夫人二人如此親密，若說沒有行房，這確實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妳陳牧天生便是風流浪蕩之人，怎麽可能守著這般如花似玉的妻子不去行房呢？
　　既然已經行房，但朱雀使體內的天命珠沒有破碎，那只有壹種可能……
　　妳就是帝皇星！”
　　面對小皇帝的推斷，陳牧始終未曾反駁，反而很贊同：“有理有據，看來我真的是帝皇星，那麽陛下是準備抓我呢，還是……準備現在就殺了我？”
　　陳牧環視著周圍護衛，微微壹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不過只是靠這些人來殺我，有點難。”
　　這番話，已經是屬於大逆不道了。
　　季瑉死死盯著陳牧，沒有開口。
　　院內的氣氛愈發沈重，似乎空氣中藏著無數綿細的針，隨時將陳牧紮的千瘡百孔。
　　也不知過了多久，季瑉發出了嗤的壹聲冷笑。
　　他轉身繼續望著神女石像，喃喃道：“兩生花開，帝皇星現……呵，帝皇星現不現不知道，這兩生花就已經謝了。壹個懷孕，壹個嫁人……”
　　陳牧低垂著眼簾，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陳牧，妳覺得帝皇星會是誰？”
　　季瑉問道。
　　陳牧想了想，回答道：“誰都可以是帝皇星。”
　　“哦？”
　　皇帝目光冷幽凝寒。
　　陳牧絲毫不畏懼皇帝陰冷的眼神，直視道：
　　“在我看來，所謂的帝皇星不過是最後的勝利者為自己添加的壹件迷幻外衣而已。
　　就如出生時天降異象，或是劍斬白蛇、亦或是身懷帝脈……
　　其實都是最高奪權者為了粉飾自己的威嚴，讓天下諸人信服，編織出來的壹頂無形神冠。
　　慢慢的，杜撰變成了謠言，謠言變成了傳說、傳說變成了真相，真相成為預言。
　　若幹年後，大炎被推斷。
　　而推翻的那個人就會說自己是帝皇星，身邊再找兩位夫人，說她們是兩生花……於是預言成真了，人們依然相信。”
　　陳牧的這番話，讓小皇帝陷入了沈思。
　　這個道理其實很多人都懂，但真正說出來，並願意去質疑的，沒有幾個。
　　因為賭不起。
　　得到了越多，就會越害怕失去。
　　此外，陳牧對於天命終究還是認知淺薄，才會說出這番看似清醒的狂妄之語。
　　“朕這次來風華城，目的之壹便是想看看傳聞中的帝皇星究竟是什麽樣。”
　　季瑉淡淡笑道。“順便，再驗證壹下妳，究竟是不是帝皇星。雖然朕之前是胡言之語，但也並非沒有道理。
　　娶了壹個天命女，哪怕另壹個天命女與妳沒關系，妳也應該值得懷疑。”
　　陳牧道：“陛下想驗證，微臣自然配合。不過微臣此番前來，只是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將鄧文生革職查辦。即便不查辦，也應當讓他遠離風華城。”
　　“聽說妳找到解藥了？”
　　季瑉看起來完全不在意陳牧的提議，轉移了話題。
　　陳牧看了眼榮公公，淡淡道：“解藥已經配制成功，最多壹天時間，我會調配出更多解藥，將那些屍人恢復正常。”
　　季瑉眸中迸處異色，贊嘆道：“陳侯爺無愧是我大炎國柱重臣。待帝皇星尋找結束後，朕會親自擬壹道聖旨，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陳侯爺的英雄之事。”
　　“陛下的好意陳牧心領了，只希望陛下能考慮微臣的提議。”
　　陳牧又將話題擰了回去。
　　季瑉俊秀的臉上終於浮現出壹絲不耐煩。
　　先前的沈穩與城府，終究被少年的心性所取代，冷冷道：“是太後讓妳提議的？”
　　陳牧搖頭：“微臣已經勸過太後，但……總之希望陛下將鄧文生革職，即便想要重用，也希望能擰壹道聖旨，將鄧文生罪行告知天下。”
　　“陳牧，妳是不是覺得朕很傻？隨意被妳們擺弄？”
　　季瑉氣急而笑。
　　看到皇帝這番神情，陳牧知道自己勸說無效了，但還是不死心的開口：“陛下，鄧文生此人極為看中自己名聲，如今妳替他隱瞞，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好了，陳侯爺就不要再玩弄妳的那些小心思了。”
　　季瑉似乎有些倦了，擺手道。“朕召妳來倒也並非是想為難妳，只是隨意聊幾句而已。妳回去調配解藥吧，朕就不耽誤妳時間了。”
　　“陛下——”
　　“妳出手毆打榮公公這可是重罪。”
　　季瑉冷冷看著他。“朕看在妳救了風華城百姓的面子上，就不追究了。若有下次，決不輕饒！”
　　說完，皇帝在眾護衛的簇擁下進入了用來休憩的小院。
　　陳牧深嘆壹聲。
　　他現在是有勁使不上力氣。
　　雖然早就知道不可能勸得動皇帝，但看到對方冥頑回應，恨不得壹個木魚敲過去。
　　“夫君，現在怎麽辦？”
　　白纖羽柔聲詢問。
　　陳牧緊擰著濃黑的蠶眉，思索良久也無別的辦法，無奈苦笑：“先回去配制解藥吧，等太後消氣了，我再去試試。”
　　“嗯。”
　　白纖羽點了點螓首，目前也只能如此。
　　兩人離開居所，竟正巧迎面碰到了鄧文生，對方手中拿著壹卷聖旨，獨身壹人。
　　“陳侯爺，朱雀大人。”
　　看到陳牧夫妻二人，鄧文生面色很不自然，拱手行禮。
　　陳牧望著對方手裏的聖旨，眼皮跳了跳，問道：“陛下給妳的？”
　　鄧文生輕輕點頭：“承蒙陛下厚愛，不追究下官失職之罪，反倒贊下官為風華城居功之人，如今已經告布天下，慚愧……慚愧啊。”
　　“鄧大人似乎不高興？”
　　陳牧始終盯著對方的眼神，對方的每壹次表情細節都烙印在心裏，進行分析。
　　鄧文生黯然：“是功是過，老夫能自欺欺人嗎？不過這些都沒關系了，從今日起，老夫重為官，必報聖恩。”
　　陳牧看了壹會兒，對白纖羽說道：“走吧。”
　　“陳大人！”
　　鄧文生忽然叫住他。
　　老者皺紋密布的臉上浮現出難言的復雜表情：“那天，妳真的看到我女兒的魂了嗎？”
　　“我……我忘了。”
　　陳牧隨意丟下壹句，握著白纖羽的小手離去。
　　鄧文生靜靜看著對方的背影，雙手前掌交疊壹起，恭恭敬敬朝著陳牧行了壹禮。
　　“陳侯爺，您才是真正的好官，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