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殺戮開始！

　　天命大陣還在運轉。
　　偌大的陣臺上鋪就著壹層層眩目光滑，被飄落的雪霜壹映，似有點點金砂。
　　瘋女人還在瘋著。
　　可在場所有人的焦點，卻已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若不是陳牧的壹句話，沒有人會註意到這位二十多年的女人，人們已經習慣性的忽視她。
　　二十三年前，曲護法因為壹個男人離開了天命谷。
　　壹年後她懷著七個月的身孕回來了。
　　原因是男人拋棄了她，而她也中了壹種難解的毒。
　　雖然獨孤神遊和韓東江救下了她，可她腹中孩子卻沒了，成為了韓東江的犧牲品。
　　女人瘋了。
　　這壹瘋便是二十二年。
　　人們從剛開始的同情與關註到漸漸的遺忘，開始無視。
　　唯壹關心的，便是她什麽時候會死去。
　　可沒有壹個人想到，在她那瘋癲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壹個毒婦的靈魂——韓夫人！
　　壹個在人們印象中溫柔善良的女人。
　　就連韓東江也沒想到。
　　因為當她把韓夫人當成棋子的那壹刻起，便註定會輕視對手，從而埋下禍患。
　　“妳是秋沁？”
　　韓東江難以掩飾的驚愕目光死死盯著那個瘋女人。
　　似乎難以接受自己的失敗竟然是因為這個瘋女人，自始至終都被對方戲耍。
　　果然，她從來不懂女人的心思。
　　“二十二年前，妳為了趕走獨孤神遊，利用韓夫人去陷害對方……”
　　陳牧對韓東江淡淡說道。“可那時，韓夫人便早就看透了妳的心思，而且她也發現，妳壹直喜歡當女人，愛的只是自己。
　　尤其當妳暗中將曲護法腹中的胎兒換走後，韓夫人肯定發現了妳的秘密。那個時候她對妳的愛意，便不復存在。因為她是壹個比妳更愛自己的人。
　　其實說殘酷壹點，她從來就沒有愛過妳，她只是喜歡妳，就像那些寵物和玩具壹樣，只想著霸占。
　　當她意識到妳有更大陰謀時，她的計劃也隨之出現。
　　女人壹旦不再滿足於眼前的事務後，她的野心是極為可怕的，尤其是對於韓夫人這種占有欲極強的女人。
　　她要的不僅僅是榮華富貴、不僅僅是天寶地材、也不僅僅是妳韓東江……
　　她想要的是整個天下！
　　為此，她甚至不惜用嫁魂之術將自己的魂魄嫁接到曲護法身上，裝瘋賣傻二十年！”
　　男人的話語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如果沒有之前指證妍兒姑娘，那麽此時無人會相信陳牧的這些無稽之言。
　　畢竟這太過匪夷所思了。
　　陳牧嘲弄的眼神盯著瘋女人曲護法，見對方還是壹副神神叨叨的模樣，冷笑道：
　　“沒關系，妳繼續裝。”
　　韓東江此刻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回想起昔日種種，她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自嘲，到頭來自己終究不過是個小醜而已。
　　可韓東江還是有些疑惑：“她真的壹直在演戲？”
　　她不是沒觀察過曲護法，但對方的瘋癲模樣讓她找不出壹點破綻。
　　尤其對方瘋了二十多年，這是何等的毅力。
　　“當然不可能了。”
　　陳牧收回目光，笑著說道。“貴派的嫁魂之術與其他的換魂之術不壹樣，它是可以與其他魂魄共存於壹具身體的。
　　所以，這具身體裏有兩個人。壹個是瘋女人曲護法，而另壹個便是韓夫人。
　　只不過韓夫人壹直占據著主導權。
　　如果我推測不錯，當初韓夫人知道了她被妳暗中藏起來，於是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曲護法。
　　利用曲護法對女兒的愛，讓她心甘情願完成嫁魂之術，並且交出了身體的主導權。
　　可是曲護法沒想到，韓夫人故意將她的壹部分殘魄毀掉，導致曲護法只能以殘魂形勢寄存在體內。
　　與此同時，韓夫人又用秘術刺激曲護法，導致對方精神錯亂。
　　這樣壹來，瘋女人依舊是瘋女人，韓夫人也依舊是韓夫人，妳們又怎麽能分辨出破綻？
　　雖然曲護法瘋了，但是的她本能思維壹直是尋找女兒。
　　這也是為什麽，我們在見到她時，她總是詢問自己的女兒在哪兒。她不是在詢問我們，而是在詢問身體內的另壹個人——韓夫人。”
　　陳牧的解釋讓眾人恍然大悟。
　　此刻，他們也終於見識到了韓夫人精明的算計與惡毒的心腸。
　　她總是能利用人性的弱點來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這二十年來，韓夫人壹直在布局，她先是暗中在天命大陣中動了手腳，將陣眼挪移到另壹處地方，然後重新規劃嫁魂的陣法路徑。
　　也就是說，壹旦韓東江利用天命大陣來嫁魂天命女，那麽最終被嫁魂的其實是她。
　　她的魂魄會自動嫁接到我娘子身上，用對付曲護法的方法對付我娘子，占據主導權。
　　終有壹天，會因為天命女的身份，而取代我娘子成為皇後。
　　再效仿如今的太後，獨掌朝綱，將全天下占為己有！”
　　嘶——
　　人群中不少人聽著脊背發涼。
　　天命大陣本就不好動手腳，更別說挪移陣眼，神不知鬼不覺的重新規劃陣法路徑。
　　這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但二十年遠遠足夠。
　　“當然，她所做的不止於此。比如神龜島上的陷阱布局。”
　　陳牧道。“我壹直以為，韓夫人是擁有了‘乾坤之船’的鑰匙，才得以進入神龜島，進行陷阱布置。
　　但我始終想不通她是用什麽方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在妳的眼皮子底下，把那麽大的船搬過去，然後又搬回來。
　　而且我更是想不通，她為什麽要把鑰匙藏在那棵桃花樹下……
　　但後來我仔細推敲了壹遍所有的線索，發現了壹個問題，那就是我把每壹件事都想的太過復雜了。
　　其實有些事情很簡單，只是想太多，變得很復雜而已。”
　　陳牧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的盯著已經被孤立起來的瘋女人，淡淡道：
　　“那枚能開啟密道找到‘乾坤之船’的玉牌，壓根就不是妳放在桃樹下，而是獨孤神遊放的！”
　　此刻原本瘋瘋癲癲的女人，變得沈默起來。
　　她的周圍空無壹人。
　　幹瘦如柴木的她就像是壹剪虛影，在風與雪中緩緩的搖曳，隨時消寂於夜中。
　　“妳說……哥哥曾經把那枚玉佩放在了桃花樹下？”
　　女人的聲音變了。
　　不再是曲護法以前的聲音，而是壹種低沈，低沈中帶著壹股磁媚。
　　這熟悉的聲音，讓韓東江閉上了眼睛。
　　這壹刻她終於明白自己徹底輸了。
　　那個曾經看著傻傻天真的丫頭，卻把她當成了醜角，肆意放在手心玩弄著。
　　算出了天命，卻算不出自己成為了棋子。
　　這也許是天命者的悲哀。
　　“不裝了？”
　　陳牧唇角勾起譏笑，正要回應，卻看到獨孤神遊的身影出現在了人群中，於是說道：“讓他告訴妳吧。”
　　“沒錯，當年我離開天命谷時，將玉牌放在了那棵桃樹下。”
　　獨孤神遊目光復雜的看著女人，有失望、有不解、有難過……
　　曾經兄妹二人的回憶就像是包裹著糖皮的刀子，此時赤裸裸的展現出來，紮的心臟滿是鮮血。
　　“我明白那天晚上是有人在陷害我，但我沒想過是妳。因為妳是我妹妹。”
　　獨孤神遊語氣傷感悲痛。“而我更未想過我們兄妹二人再次見面時，會在這裏。秋沁啊，妳到底想要什麽？”
　　“到底想要什麽？”
　　韓夫人喃喃輕語，漸漸的，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癲狂起來。“哥，妳覺得人失去自己喜歡的東西，會開心嗎？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傷心而已，我只是想要把曾經失去的壹點壹點的拿回來。
　　然後，只要我喜歡的，我都會去搶！”
　　獨孤神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妹妹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讓他害怕。
　　陳牧繼續說道：“獨孤掌門原本就打算讓妳和韓東江隱居在神龜島，但可惜他布置好壹切後還沒來得及告訴妳，便發生了那件慘事。
　　獨孤神遊在離島之前，將妳們唯壹的紀念之物放在桃花樹下，算是塵封了壹個回憶。
　　所以妳壓根就不知道開啟‘乾坤之船’的玉牌就在妳院內的桃花樹下。
　　那麽妳又是如何登上神龜島的呢？
　　其實很簡單。
　　妳曾經與獨孤掌門坐船登上過那座島，所以神龜島並不會趕妳下去。
　　神龜島每九個月會浮出水面壹次，妳便是在這個時間段登島布置陷阱，妳有二十多年的時間去計劃，只需要等七八次神龜島出現便足夠了。
　　聽起來這種方法很笨，可也是妳唯壹能做到的！”
　　似乎是陳牧帶有嘲諷的語氣讓韓夫人起了惱怒的情緒，也或許是得知自己錯失了用乾坤之船登島的機會，她那幹枯的爪子微微屈起……
　　然後緊緊握在壹起，似有骨骼發出的‘哢哢’之聲。
　　那雙陰暗深幽的眸子也隨之緩緩擡起來，直勾勾的註視著陳牧，似乎在看壹個死人。
　　“陳牧，妳知道妳真的很令人討厭嗎？當初我就不敢將韓東江秘密的線索給妳。”
　　韓夫人獰聲道。
　　當初陳牧單獨見她時，對方無意間給了他壹枚石頭。
　　正是靠著那塊石頭，陳牧才找到了韓東江的秘密之地。
　　聽到女人的話，陳牧笑道：“妳當時確實不應該給我線索，這讓我更加確定妳不是曲護法。
　　妳應該繼續裝瘋，而不是被我詐出來，只能說妳心太急了。妳想利用我除掉韓東江，讓妳更加順利的完成嫁魂儀式，奈何把自己給暴露了。”
　　韓夫人緩緩挺直了身軀，腳上的鐵鏈嘩嘩作響，幹枯的發絲隨風飄動。
　　“沒關系，妳拆穿了我的偽裝又如何？”
　　韓夫人望著還在不停運轉的陣法，張開了雙臂。
　　“我的計劃馬上就要完成了，我的魂魄會融入到妳娘子的體內，然後徹底成為天命女。
　　陳牧，妳終究不過是個聰明點的棋子而已。
　　妳阻止不了這壹切的。”
　　隨著女人話音落下，陣臺陡然發射出無數細絲般的光芒，這些光芒宛若長了眼睛似的紮在了韓夫人的體內。
　　女人兩個深眼窩中，燃燒著兩點綠色的火焰。
　　與此同時，更有壹團熾熱的光球籠罩在她的周身，電光縈繞。
　　地面出現了七顆明亮星辰，交替縱橫。
　　看到這壹幕，眾人頓時壹驚，明白對方是要正式開始嫁魂之術，神女和幾位長老立即沖了過去，欲要阻止對方。
　　可剛沖到三丈距離時，就被雷電交織的光球給擋住。
　　“七星鬥罡陣！”
　　望著地面交織的陣法，眾長老面露驚訝。
　　想要破除此陣法倒也不難，但需要耗費壹些時間，等到那時候恐怕對方早已嫁魂成功。
　　“厲害，厲害，後手挺多的。”
　　陳牧拍著手掌，看起來完全沒有壹點擔心的樣子。
　　被光線纏繞的韓夫人冷笑：“陳牧，等嫁魂之術結束，我便徹底取代妳娘子，妳和她的孽緣就此結束。不過妳身邊有那麽多女人，不差她壹個。”
　　“不好意思，我家娘子獨壹無二，而且我會救到她的。”
　　陳牧聳了聳肩。
　　韓夫人自然不信，被電光映照的枯瘦臉頰宛若惡鬼，格外猙獰：“那妳知道她被我藏在哪兒嗎？”
　　“自然是在天命谷內。”
　　陳牧說道。“畢竟不能離天命大陣太遠，而且還不能被韓東江發現，所以只能有壹個地方。”
　　韓夫人微微瞇起眼睛，有了不詳的預感。
　　韓東江也饒有興趣的看著陳牧。
　　如果白纖羽真的在天命谷內，她肯定會搜查到的，無論藏在哪兒都不可能忽視。
　　除非……
　　韓東江腦中光芒壹掠，猛然想到了壹處地方，臉上的表情隨即變的怪異起來。
　　如果說天命谷內有壹處地方她會忽視，那只有——
　　“妳的墓地！”
　　陳牧目光灼灼的盯著勃然變色的韓夫人，揚聲說道。“壹個被人遺忘，被人討厭，沒有墓碑，也無人去掃墓的墓地，無疑是最安全的！”
　　“厲害。”
　　與心中的所想驗證後，韓東江看向陳牧的眸子更為佩服。
　　她想起之前陳牧突然要求去看韓夫人的墓。
　　也許從那時候，陳牧就已經起疑了。
　　韓夫人的墓地離天命大陣最近，而她又極其討厭這個女人，從來不去關註那片已經成為荒地的墳墓，根本不可能去檢測。
　　所以，自始至終白纖羽就被關在墓地內。
　　這也是為什麽，在通過鬼新娘的附身後，白纖羽告訴陳牧四周壹片漆黑，根本不知身處何地的原因。
　　因為她就被困在棺材裏！
　　韓夫人陰惻惻的盯著陳牧，內心的不安擴散到身體每壹處部位，呼吸急促。
　　陳牧竟然推測出了她娘子被藏在墓地。
　　那白纖羽會不會被提前救？
　　不可能！
　　她壹直利用陣法的靈印與墓地那邊的陣法保持聯系，只要白纖羽那裏有任何異常，她就會引爆墓地陣法，大不了雙方同歸於盡。
　　到目前為止，她並沒有察覺到有任何異常。
　　所以白纖羽應該還在棺木內。
　　就在韓夫人自我安慰時，卻在人群中看到了壹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對方被神女壹派的壹位長老帶來。
　　韓夫人臉色驟然大變，渾身如墜冰窖，從頭冷到腳底。
　　“夫君！”
　　女人飽含著激動、興奮的聲音傳來。
　　白纖羽壹襲如雪長裙。
　　盡管略顯風塵疲憊，看起來消瘦了壹些，可於風雪夜色下依舊美的如人間仙女。
　　女人明凈的絕美臉頰上沾著晶瑩的淚珠兒。
　　朱唇染起的笑容格外迷人。
　　來了！
　　陳牧轉身望著無比熟悉的美麗倩影，張開雙臂，笑容燦爛：“娘子，為夫說過會救妳，就壹定不會食言，是不是很感動？”
　　女人裙腳翻飛，如蝴蝶般撲向了男人。
　　陳牧正要享受壹下久違的溫香暖玉，白纖羽卻在他面前停下腳步，開口問道：“夫君，寧玥玥是誰？前女友是什麽？妳以前的情人？”
　　“呃……”
　　陳牧張著雙臂站在原地，腦袋有點懵。
　　娘子怎麽知道？
　　他恍然意識到了什麽，扭頭掃了壹眼周圍，果然看到陰暗處有鬼新娘的身影。
　　也就是說，娘子剛才通過鬼新娘的感知，聽到了所有的對話。
　　陳牧臉色發黑。
　　麻蛋的，直接說某人就行了，扯什麽前女友啊。
　　不過也說明，對方並不是登島之後才能讓娘子感知，其他地方也可以？
　　這鬼新娘與娘子到底什麽關系？
　　“陳！牧！”
　　怨毒飽含著無上憤怒的聲音從韓夫人口中迸出。
　　此時的她如瘋如魔。
　　從見到白纖羽的那壹刻，她就明白自己所有的計劃都被這個男人給破壞了。
　　“娘子，妳先到壹旁休息，我晚上跟妳好好解釋。”
　　陳牧硬著頭皮連哄帶騙把白纖羽推到莫寒霜身邊，暗暗松了口氣，看向韓夫人。
　　“看妳這樣子，是打算咬我嗎？”
　　陳牧笑道。
　　另壹側的韓東江卻笑了起來，素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頰，壹派幸災樂禍：“秋沁啊，我算是明白了，有些時候天命是無法改變的，妳強求不得！”
　　“妳閉嘴！”
　　韓夫人面部扭曲，揮手撤掉了嫁魂陣法，噬人般的目光瞪著陳牧。
　　“陳牧，我承認妳很聰明，但是妳別忘了妳現在在什麽地方！妳以為，這二十二年我就只做了這些事嗎？
　　這是妳們逼我的，今天……我讓妳們所有人給我陪葬！”
　　韓夫人左手鬥指，右手劍指，結出了壹道詭異的手印，壹團漣漪的光漸漸擴散。
　　壹瞬間，天空中飄落的雪霜陡然靜止。
　　整片天幕被壹片紅色的布緩緩掩蓋，翻滾的紅浪好似洶湧波濤，壓迫著眾人心臟。
　　“這是什麽？”陳牧眼皮狂跳。
　　雖然他預想到韓夫人應該還有底牌，但沒想過要這麽恐怖啊，畢竟對方的修為不算頂級，尤其現在處於曲護法的身體內。
　　就連神女幾人也是蹙眉疑惑。
　　赫然，天幕中的紅布緩緩裂開，被壹雙無比巨大的手扯開，露出了壹張猙獰可怖的臉。
　　這張臉大的幾乎籠罩住了整座島。
　　“這是幻境嗎？”
　　陳牧屏住了呼吸，內心無比震撼。“老婆，趕緊過來看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