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三巴掌

　　回城路遠。
　　盧通坐著封閉車廂內，面前擺滿了各種寶貝。
　　棉裏金，平老特意和《螺山卸水》壹起送出的金色鐵砂。
　　分量不多，只夠修行幾次。
　　不是平老吝嗇，而是另有用意。
　　盧通明白平老什麽意思：只要投靠伏景，以後有的是。
　　不過盧通選擇了更簡單的方法得到鐵砂。
　　百淘沙，湍急水流中積年累月才沖刷成的精細礦石。
　　工頭孝敬的。
　　硬骨粉，大妖死後殘留下的骨頭渣。
　　小胡子孝敬的。
　　冷黑塵，霧怪死後體內黑色粘液浸入土壤，再用秘法祭煉而成的礦砂。
　　送密石的其中壹個掌櫃送的。
　　盧通不知道具體是誰。
　　他只記誰沒有送東西，對於送東西的全部壹視同仁。
　　除了各種鐵砂外，還有幾種靈藥補品。
　　盧通仔細回憶了壹遍《螺山卸水》中的法門。
　　用法力包裹手掌，抓起壹把棉裏金，按向心口。
　　然後運起法力以螺旋狀轉動金砂。
　　細微的疼痛傳來。
　　壹炷香後，盧通收回手掌。
　　胸口多了壹片劃痕，像是無數條細線並排繞圈，最後歸於壹點。
　　劃痕邊緣，隱隱約約有壹絲暗淡的金色。
　　盧通放下鐵砂，又抓起壹把百淘沙按向右側胸口。
　　運起法力的瞬間，千百道刺痛傳來。
　　他臉色瞬間壹變。
　　好疼！
　　棉裏金，軟而棉。
　　而百淘沙，經過漫長時間的沖刷，留下來的都是最堅硬的部分。
　　壹把百淘沙就像是壹把鋼刷。
　　盧通咬住牙關，繼續運起法力。
　　密閉車廂內，響起壹陣細微、尖銳地摩擦聲，以及偶爾響起的悶哼聲。
　　又是壹炷香後。
　　盧通放下手裏的砂子，快速從壹株靈藥上摘下三枚黃豆大小的果子。
　　毒蝶果，有毒。
　　不過毒性十分微弱。
　　對於修士幾乎沒有壞處，反而可以借助毒性，刺激氣血的運轉與恢復。
　　片刻後，等氣血恢復過來。
　　盧通又抓起壹把鐵砂，繼續修行《螺山卸水》。
　　……
　　兩天後。
　　牛車停在虎口關外。
　　二虎朝車廂內道：“頭兒，到虎口關了。”
　　“知道了。”
　　車廂內的聲音沙啞、低沈。
　　片刻後，車廂門被拉開，壹個披頭散發的魁梧身影出來。
　　長發散亂、神色憔悴。
　　渾身上下骨骼凸起，眉骨、顴骨、下頜十分明顯，雙眼內滿是血絲。
　　壹雙虎掌扣住木板，爪子深深地陷進去。
　　散發出壹股十分荒蠻、強橫的氣息。
　　“頭，頭兒？”
　　二虎有些心慌。
　　“嗯？”
　　走出車廂，壹陣涼風吹來。
　　盧通這才感覺到不對。
　　他伸出雙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身體，心中頓時壹驚。
　　皮松肉散。
　　氣血竟然虧空到了如此地步。
　　用鐵砂淬體時，幾乎每時每刻都能察覺到增進。
　　盧通沈迷於壹點壹點的進步，竭盡全力修行《螺山卸水》，竟然忽視了氣血。
　　萬幸還不晚，沒有傷及骨骼。
　　只需靜養壹段時間。
　　“頭兒，妳沒事吧？”
　　盧通搖了搖頭，看向車廂後面。
　　牛車後面不遠處，還有壹輛牛車。
　　祁雲壹家三口坐著上面。
　　“祁雲壹直跟在後面？”
　　“對啊。”
　　“去叫他過來。”
　　片刻後，祁雲過來弓著身子道：“東家，我想好了，請東家幫我！以後讓我做牛做馬都行。”
　　盧通面無表情，道：“我出手的價錢，妳做牛做馬都未必夠。”
　　祁雲神色瞬間黯淡下去。
　　“說說看，什麽事？”
　　“東家，我家住在小屯村。家裏原本有二十多畝地，去年我和幾個兄弟壹起養了幾十頭血獸，結果……”
　　盧通皺起眉頭。
　　祁雲說得婆婆媽媽，做的事情也是雞零狗碎，他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長話短說。”
　　祁雲立馬停口，片刻後道：“我養血獸賠了，可是常財主把賬算在我壹個人頭上，還讓我用老婆、女兒抵債。求東家出面，給我主持公道。”
　　“常財主是誰？”
　　“常寶。他幹爹是城裏收糧的管家，我們村裏的地都歸他管。”
　　盧通搖了搖頭。
　　沒想到逼得祁雲壹家遠走關外的，竟然是這麽壹件小事兒。
　　他還以為是得罪了什麽大人物。
　　“二虎，回去時去壹趟小屯村。”
　　說完就進入車廂內。
　　祁雲滿臉驚喜，對著關上的車廂跪下道：“謝東家替我做主！”
　　……
　　壹大片肥沃的田地，中間坐落著百余間小院。
　　祁雲在前面帶路。
　　牛車、驢車進入村子，停在壹座石墻院子外。
　　這裏除了這戶人家外，其他家都是泥土墻。
　　盧通下了牛車，活動了壹下身子，道：“去叫人。”
　　祁雲跑過去，用力砸門。
　　木門被拉開。
　　裏面人看見祁雲，大聲道：“喲，祁老大，妳還敢回來？”
　　祁雲道：“常寶呢？叫他出來！”
　　“妳吃了豹子膽，敢叫常老爺的大名！我……哎呦，哎……”
　　二虎單手拽出門裏的家夥，直接摔在地上。
　　很快，壹個圓臉年輕人出來。
　　他環視壹周後，走到盧通面前，笑著拱手道：“這位大爺，敢問……”
　　“啪！”
　　盧通擡起手甩出壹巴掌，道：“祁雲欠妳多少銀子？”
　　“八十兩！”
　　“啪！”
　　“多少兩？”
　　“八……”
　　“啪！”
　　“多少？”
　　“不欠了、不欠了……”
　　常寶右臉又紅又腫，說話時嘴裏流出大團鮮血，坐著地上求饒。
　　“祁雲。”
　　“東家，有什麽吩咐？”
　　“以後常進城坐坐。”
　　說完直接返回牛車。
　　留下祁雲壹家，以及滿臉不可思議的常寶。
　　牛車進入雲英城。
　　宋言柏、柳鐵匠還掉黑驢。
　　柳鐵匠急不可待的朝家裏跑去。
　　宋言柏和盧通約定了壹個時間，也匆忙返家。
　　留下盧通壹個孤家寡人。
　　盧通嘆了口氣，道：“二虎，妳說茶酒館是不是缺個老板娘？”
　　二虎瞪大眼睛。
　　盧通笑著搖了搖頭，大步朝茶酒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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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
　　盧通按照約定，前往宋言柏家裏。
　　幽靜小院，他獨自坐下葡萄架下。
　　宋言柏在廚房忙活完，提著兩個飯盒出來，朝房內喊道：“巧兒，我把飯菜準備好了，該出發了！”
　　房間裏的人還沒有回話。
　　敞開的大門外就傳來壹個聲音。
　　“喲～宋師弟親自下廚，不知道手藝和五香齋比起來怎麽樣？”
　　盧通心頭稍動。
　　這個聲音千繞百轉，十分嬌柔，可是聽起來又有些莫名熟悉。
　　他擡頭看去，不禁楞在原地。
　　是鏡心。
　　只是，怎麽變成了這種模樣？
　　門口站著兩個女修，其中壹個正是鏡心。
　　臉上脂粉十分濃厚，身上壹襲墜著百寶的華麗宮裝，頭上還戴滿了各色首飾。
　　手裏捧著壹把七色羽毛扇子。
　　不像壹頁宗的修士，反而像土財主的鄉下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