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喬桑

　　走走停停，壹個多月後。
　　大昌城。
　　九夫人看著壹棟棟半塌的破房子，喃喃道：“竟然是真的……”
　　盧通嘴角含笑。
　　“妳以為是假的？”
　　九夫人定了壹瞬，很快恢復如常，道：“妳的修行洞府呢，在什麽地方？”
　　“山後。”
　　片刻後，壹行人落在殘殿外。
　　九夫人嘆了口氣，搖頭道：“這個地方果然不適合我。行了，找個人帶我去各寨子挑貨，安排妥了就走。”
　　“好，我讓二虎帶妳去。”
　　大憨去洞裏睡覺。
　　他走進殿裏找了壹圈，二虎沒有搬上來，典四兒也沒有回來。
　　“典老大！”
　　“老爺。”
　　典老大從蛛巢裏鉆出來。
　　盧通問道：“有誰來過嗎？”
　　“三個人、壹頭虎妖。”
　　“誰？”
　　“光烈、越神馭、塗昆順、鄰居虎妖。”
　　盧通轉頭看向瀑布對面。
　　另壹側，廢墟上壹片光閃閃的亮銀屋頂十分醒目，屋頂上空蕩蕩的。
　　那裏的主人是壹頭虎妖。
　　“說什麽了？”
　　“沒說，聽到老爺不在就走了。”
　　他點了下頭，返回殿內。
　　此番回山，除了忘秋外，還帶來了祁雲的壹對兒女，祁青青、祁小山。
　　兩人壹個十五、壹個十三，歲數不小不大，算是忘秋的陪讀，也是殿內的道童。
　　殿內有九夫人安置。
　　盧通略作休息，朝山陽飛去。
　　山腰。
　　某條小巷深處，壹間很普通的青頂二合院。
　　院墻倒了，大門還很完整。
　　觸動陣法。
　　很快，壹個人影拉開門。
　　塗昆順看見盧通，立即瞪大眼睛，小心問道：“師弟，有消息？”
　　他點了下頭。
　　塗昆順眼睛壹亮，眉宇間煥發出壹抹神光。
　　“什麽消息？”
　　“人沒了。”
　　塗昆順有所預料，神色沒有太大變化，問道：“有佐證嗎？”
　　“有半件破衣服。”
　　“我看看。”
　　盧通取出壹個小匣子。
　　塗昆順抓過匣子，立即打開，裏面只有十幾個布片。
　　他提前留了壹手。
　　大部分碎片都留在手裏，以防出現預料之外的幺蛾子。
　　“人怎麽沒的？”
　　盧通搖了搖頭，道：“我親自和喬桑說。”
　　二人對視片刻。
　　塗昆順點了下頭，把門讓開，道：“進來吧，喬師姐在裏面。”
　　側房。
　　喬桑正躺在床上休息。
　　短短幾個月不見，像過去了很多年，本來還有幾根灰頭發，現在連頭發都快掉光了。
　　盧通十分意外，問道：“有舊疾？”
　　“憂思成疾，加上壽元將近，估計沒有多少日子了。”
　　他心緒有些沈重。
　　臨死之前，還得面對如此噩耗，甚至……連噩耗都是假的。
　　“哎！”
　　盧通嘆了口氣。
　　塗昆順過去坐在床邊，放下匣子，輕輕拍了下手臂。
　　“喬師姐？”
　　喬桑緩緩睜開雙眼。
　　壹雙死氣沈沈的眼睛。
　　了無生機地看了塗昆順壹眼，又看到盧通，眼中瞬間冒出濃濃生機。
　　喬桑猛得坐起來，問道：“盧道友，可有，可有……”
　　幾次開口，幾次語塞。
　　眼神十分復雜，想聽到答案，又害怕聽到答案。
　　盧通眼神壹黯，點了下頭。
　　喬桑嘴唇蠕動了幾下，眼角迅速變得濕潤，流出兩行濁淚。
　　“喬師姐，妳看壹眼這些衣服。”
　　喬桑垂頭看過去。
　　看到匣內碎布後連呼吸都停下了，幾息後十分緩慢地伸出手，拿出壹片碎布。
　　“兒啊！”
　　壹聲哀嚎，突然炸開。
　　盧通心頭壹驚。
　　像遭遇了雷擊，手臂、後背根根毛發豎起，後背也竄出壹陣陣寒流。
　　喬桑捏著碎布，發出壹陣如泣如啼的“嗬嗬嗬”聲，壹頭倒下去。
　　“喬道友。”
　　他快步走過去。
　　塗昆順被嚇了壹跳，急忙扶起喬桑，拍打著肩膀，喊道：“師姐！喬師姐！”
　　盧通略作猶豫，取出壹個玉瓶，用法力引出瓶底壹滴乳白色靈液，送入喬桑口中。
　　神女淚。
　　上壹次塗昆順介紹神女淚時，他拿著玉瓶沒有還回去。
　　幾息後。
　　喬桑蘇醒過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墻壁，眼中止不住的流淚。
　　塗昆順倒了壹杯茶，遞過道：“喬師姐，節哀。”
　　喬桑又呆呆地看著茶杯。
　　幾息後，壹點點轉頭看向盧通，道：“盧道友，他，他們，怎麽沒的？”
　　短短片刻功夫，嗓子變啞了。
　　盧通咬了咬牙關，深吸壹口氣，又慢慢吐出去。
　　“遭遇不測，被害了性命。”
　　蒙大河信口胡謅的謊話，說不出口。
　　可是直接說出“蒙大河”的名字，又擔心喬桑借此要挾，讓二人報仇之後，再告訴神女石像的位置。
　　此時，他心中十分矛盾。
　　喬桑神色呆滯，眼角又流出壹串淚滴，喃喃道：“他，得罪人了？”
　　盧通搖了搖頭，道：“沒有。”
　　“對，我專門交代過，去了外面不要惹事，老實幹活……”
　　喬桑小聲絮叨，嗓音微弱、沙啞、含糊，像人已經死了，嘴巴還在動。
　　“喬師姐。”
　　塗昆順有些猶豫，道：“消息有了，那……”
　　絮叨聲停下。
　　喬桑低著頭，沈默了好壹會兒，道：“急流過槍；壹張口，鑼無回響；洞連洞，萬根筆下。”
　　兩人面面相覷。
　　塗昆順問道：“喬師姐，這是神女石像的位置？”
　　喬桑微微點了下頭。
　　盧通有些失望。
　　本以為能拿到壹個確切的地點，沒想到只有壹句口訣。
　　不過也正常。
　　如果喬桑知道具體地方，不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
　　他取出壹張紙，記下這句話。
　　“盧道友，他們三個，全都……”
　　他收起紙張，點了下頭。
　　喬桑閉上眼睛，過了壹會兒慢慢睜開，道：“是蒙大河？”
　　“對。”
　　“多謝。”
　　喬桑用力爬起來，穿上鞋子，有些費力地站起來，朝外面走去。
　　塗昆順道：“喬師姐，蒙大河修為詭異，身邊還有八個築基護衛。”
　　喬桑像是沒有聽到，慢慢拉開門出去。
　　塗昆順追出兩步。
　　盧通伸手攔下，用力搖了下頭。
　　二人對視片刻。
　　塗昆順嘆了口氣，喃喃道：“喬師姐這壹去，怕是……”
　　“死又何妨？”
　　盧通看著空蕩蕩的門口，道：“與其孤零零的死在這裏，不如去給兒子報仇。即便殺不了仇家，起碼……”
　　他收回視線，低下頭道：“起碼能和家人死在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