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酒樓

　　秋風吹散酷熱，湖面上壹艘雙桅船緩緩朝岸邊駛去。
　　船上，小樓二層。
　　盧通坐在書桌後，寫完壹封信交給典四兒封口。
　　“這封信寄給雄真弓。”
　　典四兒接過看了壹遍，道：“老爺，不如我們躲回宗門，樂愁樓再厲害也不敢在宗內出手。”
　　“躲？”
　　盧通緩緩搖了下頭，道：“麻煩找上門，能躲壹時，躲不了壹輩子，總不能壹直不出來。”
　　典四兒嘆了口氣，取出白蠟在信封上塗了壹層，又是封泥封口。
　　盧通端坐不動，思索片刻後，道：“叫萬易上來。”
　　“好。”
　　很快，萬易獨自走上二樓。
　　“師兄，什麽事？”
　　盧通打量了片刻。
　　壹襲紅袍，面白如雪。和萬喜比起來，萬易最近十分安分。
　　“離家之後，和妳爹可有過聯系？”
　　萬易十分詫異，疑惑道：“沒有。師兄，出什麽事了？”
　　“沒事。”
　　盧通站起身，讓開暖玉蒲團，道：“過來，給妳爹寫壹封信。離家這麽久了，早該報個平安，講講難處。”
　　萬易站著不動，神色更加戒備。
　　“妳想幹什麽？”
　　盧通嘆了口氣，心裏有些後悔。
　　早在書街中看過，為上者，必須有賞有罰、恩威並行。
　　壹直以來忌憚欲鬼，對付萬易、萬喜，只記得立威、懲戒，從來沒想過施恩、賞賜。
　　用人時才發覺，還是書上說得對。
　　“還記得樂愁樓嗎？”
　　“記得，它們想殺雄真弓。”
　　盧通走過去，拉著萬易的手臂把她帶到桌邊，按在暖玉蒲團上，道：“現在樂愁樓盯上我們了。給妳爹寫壹封信，讓祖明京出面告誡壹下樂愁樓。”
　　“我們？”
　　他點了下頭，攤開壹張紙，把筆塞進萬易手裏，道：“殺我，就是殺妳，快寫。”
　　萬易拿著筆，坐了幾息，搖頭道：“他不會出手的。哪怕我和萬喜都死了，他也不會因此得罪大勢力。”
　　“我知道，妳和萬喜不值錢，祖家才值錢。妳告訴他，我打算在傲山城花壹百五十萬兩建壹座酒樓，裏面有妳的壹份，也有萬喜的壹份，明白嗎？”
　　盧通說話時，手掌輕輕拍在萬易腦袋上。
　　萬易又坐了幾息，終於開始動筆，提筆寫下幾個字，搖頭笑道：“當初還笑話雄真弓惹下大麻煩，現在倒好，自己也掉進坑裏。”
　　之前，和典四兒說過很多雄真弓、樂愁樓的閑話，其中不乏隔岸觀火、幸災樂禍。萬易、萬喜在旁邊聽到壹清二楚。
　　他回憶起往事，也不禁失笑。
　　轉頭透過狹小窗口，看向外面的湖岸，喃喃道：“小摩擦引出大風波，世上的深仇大恨，恐怕壹半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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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雲英城外。
　　盧通看著低矮的城門，壹直緊繃的心弦終於松了壹些。
　　進了這個門，再不是孤家寡人。
　　內有良妖商會、殘香樓、大河糧行、田穿雲手下的小乞丐；外有壹頁宗的各位師兄、師姐。
　　下面有人，上面也有人。
　　樂愁樓的人不來則已，來了，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走，去殘香樓！”
　　典四兒跟著後面，抿了抿嘴角，沒有說什麽。
　　湖心小樓。
　　盧通提著壹桿煙鬥，講述完近日的遭遇，慢慢吐出壹口濃煙。
　　“事情就是如此，妳快點交代下去，讓下面人留意壹下樂愁樓。另外糧行、甄家、穿雲那邊也交代壹聲。”
　　九夫人挑著眼、斜著眉，來回掃了典四兒幾眼。
　　“我說怎麽剛走幾天，這麽快就跑回來，原來是躲災來了。”
　　典四兒轉頭盯向九夫人。
　　“不要耽誤老爺的大事。”
　　九夫人笑道：“這算什麽大事，就算樂愁樓有上千人，也不可能全盯著這壹個任務。再說了，三萬兩銀子、壹本功法，搬不動金丹大修士，頂多引來三五個窮鬼。”
　　盧通左右看了下，見二人還要開口，立馬打斷道：“好了！”
　　他走到二人中間。
　　“小心才無大錯，即便只有三五個人也不能大意。四兒，妳帶萬易、萬喜去樓船休息。”
　　“是。”
　　典四兒帶人退出去。
　　盧通回過頭，道：“壹年都見不了壹面，何必老是故意作對。”
　　“我才懶得計較。小毛丫頭，逗她玩玩。”
　　九夫人站起來，走到跟前，踮起腳尖比劃了壹下，道：“竟然已經這麽高了，要是修成三十六枚玉輪，恐怕這間屋子都裝不下了。”
　　“那就拆了再蓋。”
　　盧通坐回到蒲團上，繼續考慮應對樂愁樓，口中喃喃道：“巡夜的護衛得加幾個，否則連覺都睡不安穩。陣法也得換，障眼、示警、防禦……”
　　九夫人仍站在原地，死死盯著盧通，眼神胡亂閃動。
　　盧通說了半天，察覺到九夫人心不在焉，蹙起眉頭道：“九兒？”
　　“啊？”
　　九夫人回過神來，臉色迅速變得通紅，左右看了幾下，隨口道：“妳回來的正是時候，付妹妹快要定親了，到時我們壹塊過去。”
　　“付素霜？”
　　“對啊。”
　　盧通神色壹楞，心底湧出壹些莫名的酸澀。
　　竟然要定親了。
　　才壹個多月……這也太快了。
　　壹瞬間，甚至有些懷疑，之前玉兔傳音都是假的，可是腰帶中的傳音法器又真的存在。
　　“嗯？”
　　九夫人湊到跟前，神色十分狐疑。
　　盧通眨了眨眼，勉強笑了壹下，道：“她不開酒樓了？”
　　“當然開。明年就動工，我們出十萬兩、付素霜出兩萬兩、那個未來的夫君出十萬兩，在付素霜夫君所在的夏田城。”
　　十萬？
　　盧通眼角猛地抖了幾下，心底的酸澀迅速被怒火沖散。
　　媽的。
　　問他要壹百五十萬兩，換了別人只要十萬兩。
　　比樂愁樓還黑心。
　　他咬了咬後槽牙，道：“怎麽才十萬？”
　　“我們？十萬兩夠多……”
　　“屁！老子壹個銅板都不出！”
　　九夫人瞪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許久，心裏突然竄出壹個念頭，試探道：“妳氣什麽？人家郎情妾意、明媒正娶，和我們沒關系，做生意就老老實實做生意。”
　　盧通心裏咯噔壹下，點頭附和道：“對。”
　　“那就行了。酒樓生意全由付妹妹親手操持，她占四成。我們和她夫君只出銀子，每家分三成。妳覺得呢？”
　　“挺好。”
　　“既然妳也同意，明天我們壹起去挑件賀禮，到時壹起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