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章 鎧甲

　　夏末，最後壹波暑氣來得尤為猛烈。
　　熾熱日光下，滿山花朵全部枯萎，草木也變為了墨綠色，葉片蜷縮成壹團，像是經歷了壹遭山火。
　　石林中。
　　五個人影掛在藤蔓上，圍著壹個銀甲身影刺出木槍，槍芒如星，壹瞬間便命中十余記攻擊。
　　銀甲修士卻毫發無傷，雙手分別握著手斧、瓜錘，揮出壹道道斧刃、錘影，斬斷大片藤蔓，逼落壹人後迅速追殺上去。
　　盞茶功夫，五人先後被“斬殺”。
　　“如何？”
　　石林外，盧通側過虎頭，看向旁邊女修。
　　靜劍。
　　柳眉、烏目、銀月臉，長相十分溫柔，可是應對起來卻十分難纏。
　　昨天見過甘果之後，壹直是靜劍出面。
　　靜劍仰起頭，嘴角勾起笑容，道：“不愧是甲象書院的鎧甲，尋常修士穿上足可以以壹當十，只是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
　　“師妹但問無妨。”
　　“甲象書院的鎧甲煉制繁瑣，聽說普通人去了片甲難求，敢問師兄可以拿出多少件？”
　　盧通心頭稍緊。
　　眼下還沒有見過斐英粼，壹件也不敢保證，而且即便見過了，以斐英粼的地位，多半也買不了幾件。
　　他回過頭看向石林，緩緩道：“輕諾之人，勢必寡信，魏某從不空口許諾。我有壹位義弟是甲象書院弟子，姓斐名英粼，鎧甲之事我會與他商議，師妹不必擔憂。”
　　靜劍端詳了兩眼，道：“小妹還有疑惑。”
　　“請講。”
　　“鎧甲乃是禁物，萬壹被人察覺了，師兄打算如何解釋？”
　　“以甘家的地位，師妹覺得有人敢追究嗎？”
　　甘家，樹大根深，族內有人在書院、有人在宗門、還有人掌管壹城修士，比主動拉攏善德司的穆家還要強盛幾分。
　　靜劍神色不變，道：“雖然不敢直接針對甘家，但是免不了有人告訴書院，甚至直接上稟天庭。”
　　“誰？”
　　“多的不說，金羽宗必然是其壹。金羽宗的創派祖師曾是襄明仙人的道童，門中擅長祭煉飛甲，重華府的鎧甲法寶他家占了八成。”
　　盧通沈默不語，腦海中念頭急轉。
　　靜劍十分安靜地站在旁邊。
　　十余息後，他突然問道：“金羽宗的飛甲有什麽了得之處？”
　　“可以化出壹對金翅，擅長飛遁。除此之外，遠不如重華府的鎧甲。”
　　盧通心頭壹定，道：“金羽宗無非是想賣法寶，我們買下就是了，擅長飛遁應該不難脫手，到時與重華府的鎧甲壹起賣給凡間。”
　　靜劍仰頭看向虎頭，道：“金羽宗的鎧甲價格十分昂貴，很難出手，除非我們倒貼銀子。”
　　盧通低頭看去，碩大的虎目盯著靜劍，道：“師妹忘了為兄乃是鬼司之主？”
　　靜劍眨了下眼睛。
　　盧通解釋道：“平時也許難賣，但是如果鬼霧圍城，朝不保夕，即便再翻壹番也不怕沒人搶。”
　　他是古仙的人，只要消息傳出去，不愁賣不出去。
　　只不過需要另外壹個借口應付靜劍。
　　靜劍眼中閃過壹層水波，收回眼神不再言語。
　　盧通看向周圍藤兵，道：“我曾去過凡間，凡間生存不易，修士壹向蠻橫，不懼生死者比比皆是。這些修士，哼……”
　　他笑了壹下，沒有繼續說。
　　“師兄歇息兩日，我去和小姐商議。”
　　……
　　“吼！”
　　山林旁，壹人、壹虎互相纏鬥。
　　盧通縱身飛撲。
　　壹個人影裹著壹團濃郁白光，仿佛白猿，從身側壹掠而過，途中探出壹柄長劍從虎肋上劃過。
　　盧通回頭壹撇，猛地抖動虎尾。
　　丈長虎尾，末端纏著壹柄古樸長劍，劍光幾個閃爍，化作壹只黑燕。
　　部神劍訣，奔燕。
　　黑燕壹閃而過，瞬間擊潰白光，壹個嬌小人影飛出，踉蹌了幾步後跌倒在石頭上。
　　旁邊，白巧快步走過去扶起人影，道：“活姐姐，沒受傷吧？”
　　“沒事。”
　　嬌小人影推開白巧，再次提起長劍，道：“再來！”
　　活劍。
　　盧通傳授白巧劍法時，活劍直接闖進來壹起練劍。
　　他躍到壹塊山石上，道：“妳修為太低了，等突破了金丹境再來找我。”
　　說話時尾巴甩動，猶如壹條極長的長臂舞劍。
　　血軀、部神劍訣。
　　指點白巧時的意外收獲，開始時用虎口咬住長劍，幾次出劍都不順暢，最後換到尾巴上反而異常順手。
　　點滴之變，實力卻增漲了壹大截。
　　活劍仍然提著劍，道：“我也要學《部神劍訣》。”
　　“不行。”
　　“為什麽，憑什麽可以傳巧劍，不能傳我。”
　　盧通看了白巧壹眼，道：“妳們不壹樣。”
　　他不在乎劍法外傳，不過太輕易給的東西，容易不被珍惜。
　　有人有、有人沒有，有的人會開心，沒有的人也會更想要，這樣才皆大歡喜。
　　“那妳陪我練劍！”
　　活劍不管不顧，直接運起法力，縱身化作壹團白光。
　　盧通踞坐不動，慢慢甩出壹尾，長劍拖出壹頭龐大的黑豬，瞬間撞散白光，活劍倒飛出去，壹頭撞到石柱上。
　　“再來！”
　　……
　　夜色如水，蟲鳴聲不絕於耳。
　　盧通、靜劍走在山路上。
　　靜劍道：“看不出來師兄的劍法如此不凡，這次活劍最少得修養半個月。”
　　盧通笑了下，好像沒有聽出話裏的譏諷。
　　下午練劍時，盧通收斂了法力卻沒有留手，活劍屢敗屢戰，壹直到重傷倒地。
　　“活劍很不錯，若是地府修士人人如此，即便沒有陣法、法寶，也可以勝過凡間修士。”
　　靜劍回頭看了壹眼，道：“師兄眼中我們不如凡間？”
　　“法門、修為、法寶，我們更勝壹籌。以命搏命，略遜壹籌。”
　　書院裏有仙人、大能、真人傳承。
　　大能傳承極難觸及，但是真人傳承，拜入書院的弟子只要奮力拼搏幾次，有很大幾率拜入真人門人。
　　但是凡間，宗門弟子想拜入真人門下，最少要經歷幾場生死大劫才有壹絲可能。
　　靜劍繼續帶路，幽幽道：“他們拿了法寶，豈不是與我們不相上下？”
　　盧通低頭瞥了壹眼。
　　“師妹覺得，人命值錢還是金子值錢？”
　　“人命。”
　　“要是別人的命呢？”
　　靜劍停下腳步。
　　前方響起壹個聲音，道：“可惜偏偏有人覺得，不管誰的命都比金子值錢。”
　　丈外的空地上，擺了壹張直徑近丈的大桌子。
　　桌上滿是杯、盤、碗、盞、鼎、爐、壺等，其中幾口鼎上血氣升騰，壹看就知道鼎中是妖肉。
　　甘果站在桌邊。
　　身披壹襲墨綠色長袍，袍尾很長，拖在地上像是壹頭綠孔雀。
　　盧通盯了壹眼，道：“誰？”
　　販運禁物肯定少不了麻煩。
　　但是他想不出，除了利益攸關的金羽宗外，還有誰敢冒大風險得罪甘果。
　　“何虛行。”
　　甘果伸出手臂示意。
　　盧通走到桌邊，踞坐在壹個大蒲團上。
　　甘果坐在對面，舉起酒杯示意了壹下，然後壹口飲盡。
　　盧通正要吸攝酒水。
　　白巧走到旁邊，端起酒杯送到虎口邊，道：“司主，慢些用。”
　　慢用？
　　他擡眼壹看。
　　靜劍走到桌邊，左手持小刀、右手持銀筷，替二人分肉、送菜。
　　大家族的規矩多。
　　盧通伸出舌頭，壹口舔掉酒水，道：“何虛行是什麽人？”
　　“書院同門，五年前僥幸得了霸仁真君的傳承，如今風頭正盛，如果他知曉了交易之事，壹定會插手。”
　　盧通心頭壹沈。
　　真君傳承，和商桃壹樣的存在。
　　他搖了下虎頭，沈聲道：“這種人不可為敵。”
　　“當然。我已經有了對策，就是不知道司主肯不肯配合。”
　　盧通提起壹些警惕，道：“什麽對策？”
　　甘果笑了下，再次端起酒杯壹口飲下。
　　“不急。司主嘗嘗這道‘龍虎雙雄羹’，凡間壽綿山修行的壹蛟、壹虎，折了好幾個人手才獵到。”
　　靜劍打開壹尊丹爐，血氣升騰而起，在桌上化作龍虎之象。
　　盧通看著金燦燦地湯汁，虎目微微瞇起。
　　“什麽虎？”
　　“黃彪虎，金丹大妖，聽說距離金彪只隔壹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