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草藥

　　春天，陽光柔和。
　　棲鶴苑內，微風吹過，水面上堆起壹層褶皺。
　　盧通赤膊站在湖邊，背後壹叢叢色彩斑斕的翅膀十分紮眼。
　　翅膀比人大。
　　上翅長約六尺，下翅約五尺，中翅約三尺。
　　六個翅膀全部展開，像壹團巨大的赤紅火焰，裏面跳躍黃火蛇、藍火球、白火圈、紫火邊、黑火紋等。
　　他念頭微動。
　　六個翅膀依次開始揮舞，動作輕盈，看起來十分緩慢，速度卻很快。
　　翅膀揮了兩下，已經飛出十幾丈遠。
　　可惜，方向不對。
　　盧通本打算像上飛，翅膀揮舞之後卻是向前飛，飛進了湖裏。
　　六個翅膀像六條手臂，不僅可以向上、向下，還可以略微轉動方向。
　　他壹次次嘗試揮舞翅膀。
　　許久之後，六個翅膀同時向下壹扇，瞬間破起竄出數十丈。
　　盧通懸在半空，心中念頭微動，翅膀上散出壹片粉末。
　　粉末飛出化作壹簇簇火苗，方圓數十丈內頓時淪為火海。
　　他又伸手壹召，火海迅速收斂，在掌心凝為壹枚核桃大的彩色疙瘩。
　　疙瘩內裹著無數粉末。
　　福壽比鳳蝶的神通“弄火”，操控翅膀上的粉末，每顆粉末可以化作壹團指肚大的火焰。
　　盧通吹出四顆粉末。
　　火焰再次燃起，三團紅火、壹團藍火。
　　十幾息後，紅火熄滅，粉末燃燒殆盡。藍火繼續燃燒，持續了盞茶時間才壹點點熄滅。
　　他挨個嘗試紅火、藍火、黃火、紫火、白火、黑火，以及極少數的綠火。
　　壹個人影遠遠飛來。
　　典四兒靠近到身前，笑著道：“遠遠看見天上飄著壹團雜色大花，壹猜就是老爺修成了法術。”
　　盧通側頭看了壹眼上翅，搖頭道：“看來以後幹不成藏頭不露尾的買賣了。”
　　二人返回樓內。
　　典四兒前後看了幾遍，道：“和我想的差不多，看來這本法門沒有白準備。”
　　“什麽？”
　　盧通有些疑惑。
　　典四兒取出壹本書，遞過道：“比鳳蝶的翅膀收不起來，老爺以後沒法躺下睡覺了，我在書山找了壹本《坐眠訣》。”
　　盧通接過法門，看著封皮上的“坐”字，突然有些悵然若失。
　　舒服不過躺著。
　　不管壹個人躺，還是兩個人壹起躺，都是壹件十分舒服的事情。
　　後面多了幾個翅膀，以後再也不能躺了。
　　典四兒仍在上下打量，比劃了壹番下翅的長度，搖頭道：“還得煉制壹個蒲團。下翅很長，坐在平坦地方會壓到翅膀，起碼得高出兩尺才合適。”
　　盧通收起法門，道：“這麽說，以後連矮點的椅子也不能坐了？”
　　典四兒認真點了下頭。
　　“對，不光是矮椅子，能靠的椅子也不能坐。”
　　“哎。”
　　……
　　早晨，升仙山。
　　盧通飛上山巔，看見垂文正躺在樓頂，對著智明山的方向閉目養神。
　　他落在壹旁，道：“學生見過夫子。”
　　垂文無精打采地睜開壹條縫，看了壹下，頓時有了些精神，笑著道：“還以為已經死了，仙女下來引我升仙，原來是妳小子。”
　　“夫子法力深厚，離老還遠。”
　　垂文擺了擺手，又慢慢閉上眼睛，剛才壹瞬間的精神頭，似乎已經用完了。
　　他束手站在旁邊，道：“夫子如今自由自在，何不出去遊歷四方，或者去各山訪友論道？”
　　“無趣。”
　　垂文閉著眼，慢慢道：“山水田園、明爭暗鬥，看了壹輩子，什麽都看膩了。還不如壹個人躺在這裏，好歹有個清靜。”
　　盧通心中嘆了口氣。
　　垂文，心氣已無。
　　肉身已經衰老，心再壹死，距離真正死去已經不遠了。
　　“夫子，學生打算去拜訪曹草衣師叔，想請教壹下曹師叔的喜好？”
　　大河糧行換了新東家。
　　給新東家辦事，下面的掌櫃、夥計尤其賣力。
　　《玉輪造生經》所需的諸多材料，常見的那些已經湊齊許多，只缺上壹次白巧給的十幾種珍稀材料。
　　垂文躺了壹會兒，道：“草藥種子，越珍惜越好。”
　　“謝夫子指點。”
　　盧通沒有離開，站在壹旁陪伴了壹會兒，道：“夫子吃過蟹仔撈面嗎？”
　　“沒有。”
　　“學生當年還是茶酒館的小半妖時，結識了卻惡殿壹名外圍弟子，在他帶領下吃過壹次。滋味鮮美，堪稱壹絕。”
　　“什麽蟹妖？”
　　“不知道，城東壹家酒樓有賣。”
　　垂文沈默了許久，問道：“哪家？”
　　“忘了，只記得在城東。這些年壹直想再嘗嘗，夫子若是知道了，麻煩告訴學生壹聲。”
　　樓頂陷入寂靜。
　　很快壹上午過去，太陽變得有些灼熱。
　　垂文突然站起，拄著壹根拐杖看向下山小路，道：“見了曹草衣不要冒然提條件，等他主動問妳。”
　　盧通眼睛壹亮，立即拱手道：“謝夫子指點！”
　　“曹草衣不喜歡虧欠旁人，尤其是其他宗門的人。快則兩三次，慢則五六次，他壹定會主動開口。”
　　“學生記下了！”
　　垂文提起拐杖輕輕點了壹下房頂，壹步踏出，朝山下走去。
　　盧通問道：“夫子去哪裏？”
　　“城東。”
　　……
　　殘香樓，湖心小樓。
　　盧通站在幾張長桌前。
　　桌上擺著壹個個盛著土壤的木匣、裝著水的琉璃瓶、封口嚴密的玉瓶……
　　九夫人端起裝著水的琉璃瓶，遞過道：“這枚半截避風水蓮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得趕快送過去。”
　　琉璃瓶內，壹截淡青色蓮藕漂浮在水面。
　　盧通接過道：“再挑壹個，只拿壹個有點少。”
　　珍惜草藥動輒生長幾十上百年，因此成熟的很難找，半成熟的卻有很多。
　　尤其是深山內，各是如此。
　　消息傳回山內，二虎派人找了幾天，很快找來幾種尚未成熟的珍惜草藥。
　　九夫人正在尋找。
　　盧通抱著琉璃瓶，突然臉色變了壹下。
　　腰帶內，壹個小玉兔震動了幾下。
　　九夫人又拿起壹個木匣，道：“這個呢？五色五瓣花，拔出來時傷了根，也活不了太久。”
　　匣內種了壹根小草模樣的植株，葉子已經有些發暗。
　　盧通點了下頭，隨手接過道：“好，我這就送過去。”
　　“不是說明天再去嗎？”
　　九夫人神色訝異。
　　盧通搖了搖頭，擡起木匣示意，道：“早送早脫手，要是今晚死了，又得白搭壹個進去。”
　　“又不是什麽值錢東西。”
　　他沒有再理會，直接出門，扇動翅膀朝城門飛去。
　　中途取出玉兔，灌入壹道法力。
　　“師妹？”
　　“兄長，香姐姐說可以在傲山城建酒樓。我對那裏不熟，想問下兄長。”
　　“傲山城不錯，武館多，很適合妳們家的藥膳。”
　　“兄長這麽說，肯定不會錯。過些日子，我想去傲山城看看，聽說路上危險，若是找不到放心的護衛，能不能麻煩兄長壹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