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壹章 小宗

　　“廖固，妳有壹桿長槍法寶，名叫‘翻星’，可有此槍？”
　　“不錯。”
　　“翻星是山島的稀罕法寶，哪裏來的？”
　　“賞的。”
　　“誰賞的？為什麽賞妳？”
　　“我貴為萬人統領，出生入死幾十次，還不值壹桿翻星槍？”
　　“老實回話，誰賞的？”
　　“上面。”
　　“上面是誰？”
　　“山島。”
　　“什麽時候山島也成了上面？”
　　“妳……”
　　“聽說妳有個相好的，叫什麽孫蠻蕓，可有此人？”
　　“這是我的私事。”
　　“孫蠻蕓也是山島人？”
　　“……”
　　顧笛、廖固壹句句問過。
　　當天也夜晚。
　　盧通、徐徐行坐在密室內，壹起看完顧笛的信件。
　　盧通問道：“有什麽想法？”
　　徐徐行思索了壹下，道：“師尊，廖固有問必答，我猜他想低頭。”
　　“嗯。”
　　盧通點了下頭，道：“廖固低頭了，下面人只要腦子不糊塗，肯定知道誰強誰弱，接下來該見廖固了。”
　　“就這麽接受廖固的回頭？”
　　徐徐行詢問時，換掉涼茶，重新倒了壹杯熱茶遞過。
　　盧通接過茶杯，搖頭道：“安撫，慢慢安撫。”
　　“安撫廖固？”
　　“嗯。”
　　盧通喝了壹口茶，放下茶杯時見徐徐行仍有些不解，道：“怎麽了？”
　　“弟子覺得太輕了。廖固是第壹個光明正大的投靠山島，如果這麽輕易放過，以後肯定有人效仿，弟子認為應當趁此立威。”
　　“向誰立威？記住，下面人沒有路選，對他們可以狠，但是對上面人必須留壹條活路。”
　　徐徐行有些不甘心。
　　盧通搖了搖頭，道：“況且，妳可以壹邊安撫廖固，壹邊安排顧笛扶植壹個新人。”
　　“新人？”
　　“嗯，趁廖固離開，人心正亂，迅速提拔壹個副統領。取而代之也好，相互制衡也罷，分寸由妳掌握。”
　　徐徐行眼神漸亮。
　　盧通站起身，道：“山島不會容忍太久，很快就會對妳們出手，妳要做好準備。”
　　“明白，弟子對此早有應對，之前提拔眾多夫子就是為了分兵多路，化整為零。”
　　“很好。”
　　三天後，徐徐行換了壹艘運糧船。
　　廖固進入船艙內，見到徐徐行，立即俯身拜倒，痛聲道：“徐夫子！顧笛肆意妄為、草菅人命，我要陳訴冤情！”
　　“廖統領！快起來！”
　　徐徐行快步過去。
　　二人壹個跪、壹個拉，拉扯了許久，徐徐行嘆聲道：“廖統領，徐某只有壹個疑問，請廖統領務必坦誠相告。”
　　“夫子請問。”
　　“廖統領和山島之間，當真沒有任何來往？”
　　“徐夫子，我……”
　　徐徐行攔下廖固的話，沈聲道：“我只問壹次，還請廖統領仔細思量。”
　　廖固半仰著頭，耳後筋肉微微跳動了幾下，低下頭道：“徐夫子，我在山島手下行事，豈能沒有壹點來往，只是全都是身不由己，我保證……”
　　“統領且慢，隨我去房間裏慢慢說。”
　　“好。”
　　徐徐行、廖固交談時。
　　另壹邊，顧笛也接手了統領的壹切事宜，並且開始挑選扶植的人手。
　　幾天後。
　　夜色中，幾點燈火閃爍，壹艘艘船只在黑暗中遊蕩。
　　“止步。”
　　盧通淩空而立，站在泥島上方，面朝南方的黑暗吐出兩個字。
　　壹點白光亮起。
　　壹個白衣真人現出身形，道：“良妖正國的真人？”
　　盧通笑著道：“道友就算沒有見過我，難道沒有見過我的畫像？”
　　白衣真人仔細打量了壹番，突然雙眼壹瞪，閃身退後百丈。
　　“盧通！”
　　“是我。”
　　白衣真人立即傳訊。
　　黑暗中，正在包圍泥島的船只迅速退後。
　　幾息後，隨著靈氣翻滾，又是壹個身披黃甲的女真人飛身過來。
　　“盧通，妳要幹什麽！”
　　盧通道：“閑來無事，過來試試小兆國的手段，不知道二位誰來賜教？”
　　泥島內，顧笛收到消息，立即帶上步試危等人壹起逃出泥島。
　　小兆國的真人十分忌憚。
　　對峙了壹會兒，白衣真人瞥了壹眼遠處，道：“果然是妳們在背後搞鬼！”
　　盧通不以為意，道：“道友何必故作不知，每年近億靈貝的好處，除了良妖正國外，還有哪個當得起這種‘冤大頭’？”
　　“妳們藏了什麽禍心！”
　　盧通搖了搖頭，又等了壹會兒，道：“算了，我來吧。”
　　話音落下，身形轟然潰散，化作壹團綿延數裏的紫雲。
　　“小兆授玄變！”
　　白衣真人低吼壹聲，渾身白光閃爍，化作壹尊三丈高的雙頭四臂巨人。
　　“分！”
　　女真人則閃身分成兩個人。
　　紫雲翻滾，其中藏著無數道各色絲線，壹股雲彩分出，化作壹張大手抓去。
　　白衣真人舉起長槍，槍身如玉，拖著壹道白光刺向掌心。
　　即將交鋒時，巨掌的五根手指分別化作半鳳、半麟、金蛟、猴梟、溪獅，席卷著火焰、金光、黑煙等壹起落下。
　　半鳳斬出火刃，切斷壹條手臂；
　　金蛟纏住長槍；
　　猴梟、溪獅分別席卷黑煙、青水，纏住兩柄長刀。
　　半麟趁機腳踩玉階，閃到四臂巨人身側，壹腳正中巨人的其中壹個頭顱，大片白光中，頭顱迅速潰散。
　　“師兄！”
　　女真人正準備攻擊紫雲，尚未出手就看到白衣真人落敗，臉色大變，立即回身去救。
　　盧通有些意外。
　　他擊碎的是正面頭顱，也是白衣真人的本來頭顱，可是得手後竟然成了法身。
　　“有意思，難道妳這道法術不分真假？”
　　白衣真人臉色蒼白，沒有做聲，和女真人壹起後退。
　　盧通沒有追趕，目送著二人遠去，自語道：“弱不禁風，不是他們太弱，應該是……我太強了。”
　　……
　　紫氣殿。
　　盧通數月未歸，剛進入殿內，小青鳥立即道：“拜見國主！國主，有壹件大好事。”
　　“什麽好事？”
　　“國中添了兩個真人。”
　　“兩個？”
　　盧通眼神壹喜，道：“誰突破了？”
　　“壹個是步涉鋒，兩個月前突破，在步幽宮等了半個月，沒有見到國主回去了術書城。另壹個是鄧青標，是章橋殿主親自過來傳訊的。”
　　“鄧青標……”
　　盧通有些意外。
　　啟智山鄧青標，啟智山的山主，徐徐行的舊相識，也是受徐徐行舉薦才成為山主。據說，此人性情敦厚、學識很深。
　　“傳鄧青標。”
　　“是。”
　　壹刻鐘後，壹個圓額頭、闊臉盤的中年人進入殿內，拱手道：“鄧青標，拜見國主！”
　　“坐。”
　　“謝國主！”
　　盧通第壹次在紫氣殿召見鄧青標，也是第壹次近距離打量，看了壹番，沒有看出任何出奇之處。
　　“鄧山主修的什麽法門？”
　　“回國主，《三益長生經》，鄧某曾是三生宗的弟子，此經就是宗門法門。”
　　“三生宗在哪裏？”
　　“小宗門，近年日漸雕敝，僅剩鄧某及麾下三位弟子。”
　　盧通心中明悟。
　　當年立國，大宗變成了列國，小宗、小戶沒有資格入局，只能隨著潮水變化壹起起伏。
　　他準備勉勵幾句時，突然心頭稍動。
　　各宗自有法門，難以管束，不能收入自己的國內。不過良妖正國還有屬國，派出去正好制衡屬國、連舟山等。
　　“像三生宗壹樣的還有多少？”
　　“多如牛毛。不過大多數不如鄧某好運，沒有遇到慧眼賞識，不少宗門已經斷絕傳承。”
　　“山主能不能找到他們？”
　　“與幾個舊友仍有往來。”
　　“鄧山主，我不忍心看著眾多法門失傳，意欲拿出壹些靈山秀水，好讓各宗重續道統。辛苦山主通傳出去，邀請有意者前來。”
　　“國主要收留眾宗門？”
　　盧通微微頷首。
　　鄧青標蹙起眉頭，道：“法多易亂，還望國主三思。”
　　盧通彎起嘴角，心中十分滿意，道：“鄧山主，不是在良妖正國，而是墟國、醉劍、白猿。”
　　鄧青標眉頭舒展開。
　　盧通起身取出三瓶三寶之氣，道：“天下法門各有所長，那些宗門雖然弱小，但也有可以學習的地方。”
　　“國主英明！”
　　盧通走過去把三寶之氣放在鄧青標手掌內，道：“鄧山主成就元嬰，應該挑起重任，可願意親領此事？”
　　“謝國主賞賜，鄧某願意。”
　　“很好。”
　　盧通返回榻上。
　　鄧青標道：“國主，我何時讓出啟智山山主之位？”
　　盧通笑了下，擺手道：“能者多勞，妳繼續擔任山主，最好可以把各個屬國、各個宗門，全部當做我們的取材之林。”
　　“是。”
　　鄧青標退出大殿。
　　章橋進入殿內，稟告近來的種種事宜。說完之後，離開時步涉鋒也到了殿外。
　　“步涉鋒，拜見國主。”
　　盧通照例拿出壹份三寶之氣，道：“有壹件事需要妳親自出手。”
　　“國主請吩咐。”
　　“濟國淬金峰峰主武雛道，此人掌管濟國的情報事宜。妳去盯住此人，探清濟國對良妖正國有什麽布置。水室城的奢光夫人是此人的眼線，可以從她著手。”
　　“是！”
　　步涉鋒應下後，略作猶豫道：“國主，我有壹個不情之請。”
　　“說。”
　　“我想求壹道元嬰境的化妖之法。”
　　盧通眼神稍頓，道：“步家沒有嗎？”
　　“元嬰之法難求，當年族中四處尋覓也只尋來兩道，全是普通妖獸，難堪大用。”
　　盧通有些疑惑，想了壹下才後知後覺。
　　在他眼中，步家壹直是龐然大物，出身宗門、底蘊深厚、擅長煉器、自創法門等等。
　　世事變遷，步家依然很大。
　　可是他的變化卻遠在步家之上，修為、法門、底蘊、人手等，全部遠遠超過步家。
　　他略作思索，摸出壹枚玉簡，道：“這是壹道化蛟之法。”
　　步涉鋒清楚蛟龍的實力，眼神立即熱切幾分。
　　步家有壹道金丹境的化蛟之法，是當年鼎盛之時付出了很大代價買來的。
　　盧通摩挲著玉簡，道：“我將成立壹支殿前親軍，妳可願意統領此軍？”
　　“屬下願意！”
　　盧通丟出玉簡，道：“先挑選兩個身家清白的女子，派來殿前傳令。”
　　“是。”
　　殿前壹直只有小青鳥、楚江蘭輪換。
　　這些年二人的辛苦極大，尤其是小青鳥，功勞不小於陣前大勝壹場。
　　……
　　日月輪轉。
　　春夏交替。
　　壹年年過去，良妖正國再次奪回江朱神墟，接連攻克數百座泥島，壹步步朝小兆國逼近。
　　同時，徐徐行率領眾多夫子遊走在小兆、天連、衣陽等國，在九國內攪出壹場場動亂。
　　朱陵，墓穴內。
　　素手盤坐在玉臺邊緣，面對著屍體，雙目閉合，眉心處盤繞著壹團黑暗，仿佛有壹張口吞掉了光芒。
　　“噗通！”
　　隨著心跳聲傳出，素手眉心的黑暗壹起膨脹、收縮。
　　盧通站在玉臺旁邊。
　　兩天後，素手收斂氣息，緩緩睜開眼，雙目冷漠無神，看見盧通也沒有任何變化。
　　“妳怎麽來了。”
　　盧通問道：“三十七年了，還要多久才能突破？”
　　“快了。”
　　素手盤坐不動。
　　盧通道：“我要壹個確切的時間，這關乎到壹樁大事。”
　　素手突破出竅境，周圍所有鄰國十年沒有三寶之氣，小兆國也是其中之壹。
　　他準備趁此機會攻打小兆國。
　　素手看向屍體的心口，沈默了壹會兒，道：“我聽到了聲音，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怎麽也找不到。”
　　盧通清楚素手的困惑。
　　空間十分玄奧，咫尺也是天涯，天涯也是腳下。元嬰出竅的難度，幾乎可以和渡劫境中的劫難相比。
　　素手轉頭看向盧通，道：“妳幫我。”
　　“怎麽幫？”
　　“妳能不能變成寐鯢？”
　　“可以。”
　　素手站起身，道：“寐鯢天生親近空間。我有壹道秘法，可以讓我們神魂相通，妳變成寐鯢，我通過妳熟悉空間。”
　　盧通蹙了下眉頭。
　　神魂十分緊要。
　　和素手相比，他的神魂更孬弱，若是素手藏有異心，其中危險不小。
　　素手等了壹息，眼神微沈，道：“妳若是幫我，快則壹年，慢則十年，必然可以成功出竅。”
　　盧通思索了壹番，道：“可以，不過要隨我去紫氣宮。”
　　“去紫氣宮，萬壹被別人看到……”
　　素手低下頭。
　　盧通笑了下，湊近過去小聲道：“妳以為別人不知道？”
　　……
　　紫氣殿，百蛟盤繞。
　　壹條條亮銀長蛟，頭頂三叉鹿角、身披細鱗密甲，雙爪擒著長槍，拱衛在大殿周圍。
　　殿內，壹頭寐鯢盤在榻上。
　　素手趴在寐鯢頭上，眉心挨著額頭，通過壹抹晦暗光澤連在壹起。
　　盧通閉守心神，順著素手的心意，運起神通，雪白皮膚上泛起壹層層法光，吞噬殿內的光線。
　　壹天天過去。
　　半年之後，素手坐起身，道：“差不多了，帶我回去試試。”
　　盧通收斂法門。
　　寐鯢縮小，素手縱身準備跳下去，壹記手掌伸出抓住素手，把她拽回懷裏。
　　“先不急。”
　　“怎麽？”
　　素手沒有試圖掙脫。
　　盧通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妳那道神魂相通之法，應該是雙修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