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謝商

　　“午夜，萬欲窟壹情院。”
　　“謝商。”
　　盧通看著紙條，神色平靜如水。
　　九夫人定定坐了許久，起身拿過紙條，看完後道：“謝商必須死！”
　　他沒有理會，心中猜測謝商的目的。
　　謝商的仇人是雄真弓，在報仇之前，應該不會親自冒險殺人。
　　這次親自過來，應該有別的目的。
　　九夫人伸手捏住盧通的下巴，用力擡起，死死盯住眼睛。
　　“殺了他！”
　　九夫人被嚇壞了。
　　恐懼過了是憤怒，而且怕的越厲害，怒火就越旺盛。
　　二人對視幾息。
　　盧通把下巴掙出來，道：“謝商不好殺。”
　　“我差點死了！”
　　“有我在，那壹箭要不了妳的命。”
　　“妳殺不殺！”
　　九夫人眼眶開始泛紅。
　　盧通伸手把她攬入懷裏，安慰道：“殺，沒說不殺。對付謝商這種人，如果有了殺心，第壹件事就是把殺心藏起來。”
　　幾次三番，已經被樂愁樓惹煩了，也惹火了。
　　此事必須有個了結。
　　拖下去，萬壹和雄真弓壹樣，在突破的時候跳出來找麻煩，得不償失。
　　“我被嚇壞了。”
　　“嗯。”
　　“這次順了我的心，以後幹什麽我都依妳。”
　　“他活不了。”
　　……
　　萬欲窟，壹情院。
　　尋歡作樂的地方，免不了壹時興起談及情愛。逢場作戲、遊戲人間，嘴裏說出的情情愛愛，每個人都知道是假的。
　　但是壹情院不壹樣。
　　這裏是真的，比真夫妻的海誓山盟還真，是壹眼定生死的真情。
　　壹情院外，百花盛開，濃郁花香撲鼻。
　　盧通獨自走進院內，道：“找謝商。”
　　“仙長，請隨我來。”
　　壹處幽靜院落，地上開滿了小黃花，墻上爬滿了喇叭花。
　　院中擺了壹張長桌。
　　桌長壹丈，寬僅四尺。
　　壹個臉龐清瘦的中年人坐在壹端，另壹端擺了壹個沒有靠背的木凳。
　　盧通看了壹眼，問道：“謝商？”
　　“請坐。”
　　中年人端坐不動，說話時嘴巴張開壹條細縫，嘴唇幾乎完全不動。
　　盧通過去坐下。
　　二人相距壹丈，互相打量彼此。
　　幾息後。
　　盧通問道：“那壹箭是妳射的？”
　　“不錯。”
　　“為何要殺我的人？”
　　“區區壹支快箭，如果這麽輕松就得手，妳根本沒有資格加入樂愁樓。”
　　“什麽？”
　　盧通十分意外。
　　謝商取出壹封信放在桌子上，推到盧通對面，然後擡手示意上酒、上菜。
　　盧通低頭看向信封，僅僅看了壹眼便立即皺起眉頭。
　　信封右下角有壹個名字，壹個本應該和謝商毫無關系的人：
　　祖明京。
　　謝商道：“我已經見過祖明京，商定在傲山城立下第十五座樂愁樓。祖明京坐鎮樓主，妳當二樓主。”
　　盧通拆開信封。
　　紙上洋洋灑灑壹大片，從開始打聽樂愁樓，到察覺樂愁樓的生意大有可為，接著主動接觸。最後還提及酒樓，讓他蓋酒樓時順便多蓋壹座樂愁樓。
　　看了許久。
　　他放下信，重新打量了謝商壹番，問道：“妳下了什麽餌，連祖明京都上鉤？”
　　“餌？”
　　謝商蹙了蹙眉頭，眉心浮出十分清晰地“川”形褶皺，片刻後繼續道：“合則兩利，入了樂愁樓上有元嬰真人、下有手下驅使，還有功法修行、金銀入賬，這些東西算‘餌’嗎？”
　　盧通聽完心中又慎重幾分。
　　合則兩利。
　　壹方得利的事情不長久，即便成了也有後患，只有全都獲利才能長久，謝商的心思很老道。
　　“殺人生意，可以賺多少銀子？”
　　“光殺人賺不了多少錢，不過手裏有了刀可以做很多事。”
　　盧通心中有些猜測。
　　“比如呢？”
　　“有了樂愁樓，妳開酒樓，別的酒樓就開不成。妳開糧鋪，別家的糧鋪也開不成。獨門生意還愁賺不到錢？”
　　他輕輕哼了壹聲，搖頭道：“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兄。樂愁樓做事不留後路，不擔心碰到惹不起的對手？”
　　謝商聽到殺人父兄，眼神中流過壹絲恨意，很快又收斂得壹幹二凈。
　　“遇到了最多宰個跟頭，死的都是下面人。對我、對妳，無傷大礙。”
　　“哦？”
　　“鹽關城那邊曾接過壹單生意，殺壹個練氣修士，結果出去多少人死多少人，從練氣境到築基境都是如此，後來失去了蹤跡不得不罷手。不過至今沒有其他後患。”
　　盧通倒了壹杯酒慢慢喝下。
　　謝商也倒了壹杯，繼續道：“還有壹次是殺壹個築基修士。接到生意的當晚，壹個金丹大修士闖入樓內，重傷了坐鎮樓內的大掌櫃。事後我們主動賠付了十萬兩銀子。”
　　盧通搖了搖頭，道：“妳們倒是好運，若是換壹個心狠手辣的，說不得把樂愁樓連根拔起。”
　　謝商低下頭，認真盯著酒杯。
　　“喝酒尚且有人嗆死，以小謀大，自然要冒風險。聽聞師弟出身貧苦，又是半路入宗，應該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盧通心神有所觸動，看著桌上的酒菜、鮮花。
　　二人全都陷入沈默。
　　片刻後，壹個穿著黃衣裳的小丫頭過來，道：“二位仙長，現在上蜂嗎？”
　　“好。”
　　謝商臉上第壹次露出笑意，笑得十分克制，壹閃即收。
　　很快，兩個丫鬟擡著壹個三尺高的蜂巢走進院內，把蜂巢擺在桌上，然後行了壹禮退了出去。
　　謝商看著蜂巢，嘴角又閃過壹絲笑意，道：“師弟先請。”
　　蜂巢周圍，壹個個壹寸、三寸不等的白蜂飛進飛出。
　　白蜂渾身圓滾滾的，腹部上方有幾叢黑毛，神似女人的眉眼。
　　盧通第壹次過來此處。
　　不過以前來過很多次萬欲窟，對百院全都有所耳聞。
　　他低頭看了下手臂上的毛發、鱗甲，拿起桌上毛筆沾上染料，在胸口點了壹個白點。然後端起雄蜂水，在白點上粘了壹滴。
　　很快，壹只白蜂飛來。
　　圍著白點急速轉圈，隨著盧通運起法力，雄蜂水很快消散，只剩下壹個光禿禿的白點。
　　白蜂在空中停了壹下，立即撲倒白點上，擡起腹部刺下蜂刺。
　　毒針刺入，白蜂留下毒針，很快便死了。
　　壹陣劇痛湧出，反復在白點周圍遊走。
　　盧通眼皮跳了幾下，咬緊牙關，心中暗罵道：“痛就是爽，越痛越爽，哪個混蛋說的！”
　　對面。
　　謝商已經迫不及待地在臉上點滿了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