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煙鬥

　　湖心大殿內。
　　盧通躺在榻上，拿著壹個煙鬥吞吐雲霧。
　　“嗯？”
　　九夫人緩緩醒來，神智仍有些混沌，看了壹眼窗戶，含糊道：“多久了？”
　　“九個多時辰。”
　　盧通把煙鬥塞過去。
　　九夫人眼神空白，張嘴吸了壹口，吐出白煙後又楞了壹會兒。
　　“感覺有很多事，可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盧通伸出手指幫她理了下頭發，道：“好好休息吧，從來就沒有不能耽誤的事情。”
　　九夫人枕到手臂上，道：“那是因為沒人管妳。”
　　“現在有了抱容真人，也沒有人管妳。我走了以後，記得經常去抱容山走走。”
　　“嗯。”
　　九夫人突然想到了什麽，坐起道：“丹藥到了？”
　　“到了。養瓶來稟告過，我讓她去處理。”
　　“那就好。沒有丹藥，到處都是麻煩。有了丹藥，再大的麻煩都不是麻煩。”
　　盧通上下打量了壹番，道：“當了城主，眼界都不壹樣了。”
　　九夫人搖了搖頭，取出壹支煙鬥。
　　他看著雕著彩鳳的翠玉煙鬥，道：“還記得睡之前，我說過什麽嗎？”
　　“什麽？”
　　“糧鋪關了，商鋪也改了，改賣茶葉、煙草之類的。”
　　“想起來了。”
　　九夫人吐出壹口白煙，道：“我不看好。以後不太平，最賺錢的肯定是丹藥、符箓、法寶，不如改賣符箓。”
　　“有認識的符箓師？”
　　“還沒有，不過商會屯了很多貨，清出去可以回壹筆大錢，我打算多投些錢，從頭培養幾個。”
　　盧通臉上露出笑意，伸手攬住九夫人，道：“這回我們想到壹起了。”
　　“哼！”九夫人翻了下眼皮，“明明就是我的想法，妳剛才還說賣煙草呢。”
　　盧通搖了搖頭，道：“還記得以前和妳說過的老康嗎？”
　　“忘了，誰？”
　　“羊山神墟，那個用煙鬥的老頭子。”
　　“想起來了。”
　　九夫人突然彎起嘴角，笑著道：“是不是從煙鬥裏噴出壹把火，把妳全身毛都燒光了的那個？”
　　“就是他。”
　　盧通也笑了下，道：“會符箓的很多，我們根基太淺。不如找步家煉制壹種煙鬥法器，又賣法器、又賣煙草。”
　　安定的日子徹底遠去。
　　以後哪怕壹直呆在城裏的普通百姓，也免不了備上兩件法器、符箓。
　　九夫人睡覺時，盧通壹直在默默盤算，直到老康突然“竄”了出來，才終於眼前壹亮。
　　煙鬥法器，平時用的上，遇上麻煩也用得上。
　　賣完法器、賣噴火油渣，賣了油渣、賣煙草，煙草還能賣了又賣。
　　大部分人不喜歡煙鬥，但是喜歡的那部分，足夠養活壹家不大不小的商會。
　　“步家實力很強，恐怕會分走大頭。”
　　“不會，讓典四兒出面。”
　　……
　　幾天時光轉瞬即逝。
　　殿外。
　　盧通認真打量了九夫人壹番，道：“打算成丹時記得去找抱容真人，如果遇到推脫，告訴她我已經入了地府。”
　　“嗯。”
　　“執關不必送去蠻虎宗，那裏有二虎坐鎮，妳留著身邊。”
　　“我打算送到壹頁宗。”
　　“好。”
　　二人對視片刻。
　　盧通點了下頭，道：“走了。”
　　“妳……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
　　他搖了搖頭，直接轉過身，背後翅膀壹揮，化作壹道火光沖天而起。
　　典四兒、萬易緊隨其後。
　　虎口關外。
　　典四兒喊道：“老爺。”
　　“怎麽了？”
　　“我想回去傲山城，不能陪老爺北上了。”
　　火光驟然停下。
　　盧通回頭看去。
　　典四兒抿了下嘴唇，道：“宗門開始出手、鬼王肯定另有應對，關鍵時期壹定大有機緣，我不想錯過。”
　　“好。”
　　盧通點頭應下，看著典四兒，陷入沈默中。
　　世道不公，有人生來什麽都有，有人生來只有壹條命。
　　可世道又很公平。
　　給了每個人壹條命，去拼、去闖、去冒險，死了萬事皆休，活了就有遠超別人的收益。
　　典四兒選的是壹條險路。
　　比他在時更危險。
　　之前做過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但是壹直有宗門傍身，無形之中擋掉了很多危險。
　　典四兒伸手摸了摸盧通臉上的骨刺，又理了壹下火衣。
　　“我走了。”
　　盧通也揉了下典四兒的腦袋，道：“遇上難處，去求見苦凰長老，把大日森羅交給宗門。”
　　“嗯。”
　　他壹身實力以血脈為根本，諸多妖獸神通變化多端，僅有上冊的大日森羅可有可無。
　　但是對於普通擒氣宗弟子，大日森羅足夠作為護命之寶。
　　盧通取出早已備好的信件，遞過道：“成丹時若是沒有適合的異象，拿著信去無瑕妖城找白盲師兄。師兄會送來兩只千瞳孔雀，想來十分看重我們。”
　　“嗯。”
　　典四兒仰著頭，六個眼珠上冒出壹層水霧。
　　盧通揮手卷起壹道輕風，道：“去吧。生死只壹遭，沒有什麽事是不能碰的。妳死了，我幫妳報仇。我死了，妳也幫我破開地府。”
　　典四兒噗嗤壹笑，低下頭抹了下眼珠，道：“我才不去送死。”
　　盧通也浮出笑意，拍了下典四兒的肩膀，道：“那就都不死，好好活著，等我回來找妳。”
　　“嗯。”
　　典四兒壹步壹回頭，壹共看了五次終於消失在霧中。
　　“哎……”
　　盧通長吐壹口氣，看著眼前的灰霧，喃喃道：“真礙眼。”
　　壹團熊熊火焰竄起。
　　片刻後，紅、藍、黃、紫、白、黑、綠，各色火焰如同暴雨壹般，鋪天蓋地的落下。
　　接著風雷突起。
　　狂風裹著火焰、雷電，從南到北、從北到南，來回席卷了三個來回。
　　終於陽光灑下。
　　和煦、蓬勃的金光中，壹抹火光朝北方射去。
　　……
　　涼風習習，壹艘小船飄在水面上。
　　十分普通的水杉木船，壹丈多長，沒有蓬、沒有帆、沒有槳、更沒有法器，只有壹股輕風推著船只前行。
　　盧通站在船頭，手中拿著壹個羅盤，喃喃道：“這是到了，還是壞了？”
　　巴掌大的羅盤上，壹個指針正快速旋轉。
　　他收起羅盤，環顧壹周。
　　漫無邊際的截水湖，風平浪靜，看不見壹個人影。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