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壹因

裴屠狗

修真武俠

大明404年,乾元七年。
青州,順德府,黑山城。
夏末近秋,天氣雖仍酷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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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壹十壹章 終得‘通幽’!

諸界第壹因 by 裴屠狗

2024-2-5 22:35

  “呼!”
  空蕩蕩的軍帳之中,楊獄安坐調息,沈凝心思與氣機:
  “希望,朝廷的氣數未盡吧……”
  ……
  ……
  朦朧的月色之下,是密密麻麻、連接成壹片的軍營。
  旌旗獵獵,煞氣翻滾。
  連綿的軍營中心,諸般甲士拱衛的大帳之中,壹片肅殺之氣。
  十數個身披甲胄的精悍將官皆冷眼望向正中處,雖有些慌亂,卻咬牙對視的中年人身上。
  震驚、疑惑、快意、殺意……
  幾如實質般的情緒,不加掩飾的加之於中年人之身,讓他的身軀越發顫抖。
  “那老匹夫,要請我家將軍去赴宴?”
  有人獰笑著握住刀柄:
  “妳當老子蠢?!”
  呼!
  話音回蕩之間,營帳中驟起狂風,壹個氣息張狂、霸道的身影蠻橫的闖入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見得此人,營帳中壹眾人紛紛行禮,而那中年人,卻是咬著牙,強壓心中的憤怒。
  黑靴、火披風、金甲……
  “呵!”
  來人挑眉,居高臨下:
  “怎麽,認出本將軍這張甲胄了?”
  中年人身軀顫抖,呼吸都有些不暢,咬著牙:
  “怎麽能不認得?!”
  金甲,於軍中並不少見,可來人身上的這張甲胄,他怎能不認得?
  “高師攻下都城,本將什麽賞賜都沒要,就要下了這張‘秦王甲’!聽說,這張甲,來頭不小?是那誰的甲?”
  來人譏諷著,享受著這種快意。
  踐踏著往日高不可攀的士大夫,這種快感,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
  中年人目眥欲裂,再無法按耐心中悲憤:
  “洪古壹小兒!敢辱吾太宗!”
  砰!
  黑靴壓下,直將中年人壓倒在地,洪古壹俯瞰而下,言語中盡是蔑視:
  “回去告訴那老匹夫,他的宴,本將自會前去,讓他盡散中軍,等候著吧!”
  說罷,飛起壹腳,將這中年儒生踢出賬外。
  “哈哈哈!”
  帳中旋即響起大笑。
  “太宗,太宗!”
  中年人悲憤掩面,泣不成聲,突的壹個發力,生生撞死在敵帳之前。
  大笑聲戛然而止。
  “無膽腐儒,汙我軍帳!來人,將之拖下去餵狗!”
  洪古壹冷笑壹聲,環顧諸將:
  “哪個有膽,敢隨本將前去會壹會那老匹夫?”
  “屬下願往!”
  應者如雲,氣勢高漲。
  也有人面色猶豫,擔憂有詐,卻也不敢多言,洪古壹乃高甲首徒,囂狂暴戾,壹言不合就要殺人的。
  “好!”
  洪古壹撫掌大笑,這才道:
  “那老匹夫或有算計,可惜,朝堂氣數已盡,他自己,也命不久矣!實話告訴妳們,此番那老匹夫帳下的七大節度使,已有四人送來降表!”
  “只需著書壹封,縱那老匹夫再有什麽算計,也都是徒勞!”
  “將軍威武!”
  帳中歡呼雷動,氣勢越發高漲。
  心中少有不安者,也都定神,料想壹重傷將死的老匹夫,也難翻起什麽浪潮來。
  未多時,諸般吩咐下達,嚴守中軍,洪古壹與壹眾將領,已率精銳騎兵,跨馬而去。
  “籲!”
  遙遙看到遠處營帳之時,洪古壹勒馬停下,馬鞭遙指:
  “諸將可信?此刻迎接吾等者,已在此等候多時!”
  “嗯?”
  壹眾將領將信將疑。
  就聽得腳步聲傳來,樹林之中走出數隊騎兵,不及靠近就都下馬而行。
  只說奉命前來迎接。
  “周、張、朱、王四人何在?怎麽不來迎接本將?”
  洪古壹目光幽冷。
  迎接眾人臉色數變,皆是心中憋悶,卻還是咬牙回應:
  “回將軍,幾位節度使,都被大將軍請去大帳,此刻應當正在等候……”
  “嗯。帶路吧!”
  洪古壹不置可否。
  其麾下眾將見此,心中也是放緩,但也沒放松警惕。
  那鄭長弓雖已重傷垂死,可其到底是天下絕頂的存在,即便是洪古壹自己,心中也都暗中提著戒備。
  不過,出乎預料的是。
  壹路走過,暢通無阻,尤其是中軍之外,更是不見人影,好似真個散去了中軍。
  “呵!”
  洪古壹隨手甩出馬鞭,勁風直接倒灌入大帳之中,就見得其中火把搖曳,酒肉香氣四溢,更有樂師等候,舞女伺候。
  不由的壹笑:
  “都在?”
  大帳之中,氣氛壓抑。
  即便是演奏的樂師,舞動的舞女,也都有些戰戰兢兢。
  大帳中,落座的只有八人,伺候者也不過寥寥。
  楊獄正坐於上首,淡淡望去,下手處,七位節度使赫然在座。
  這七人或著甲,或穿布衣,或閉目養神,或低頭看案牘,卻皆是氣息沈凝,血氣強橫之輩。
  且都是經歷血火殺伐的將領。
  見得旁若無人的洪古壹,幾人神色都不自然。
  “諸位的準備,本將很喜歡。不過……”
  洪古壹踏步入帳,輕輕壹嗅,笑了:
  “本將軍飲酒,歷來喜歡上座,不知……”
  呼!
  聞聽此言,帳中壹眾人皆是色變,即便是樂師、舞女也都吃了壹驚,紛紛的望向上手處。
  誰在上座?
  自然是軍營主帥,大將軍鄭長弓!
  哢嚓!
  壹青年將領捏碎了酒杯,眸光變得冷厲:
  “老將軍面前,妳壹個晚輩,也敢上座?!”
  “客人上座,自然是天經地義。怎麽,妳有意見?”
  洪古壹身後的眾人冷眼望去,氣息發冷。
  “洪將軍說的有禮。”
  壹略有富態的中年節度使輕笑壹聲,附和起來。
  見之,其余幾個節度使神色各異,那青年將領的目光壹沈,望向了上首處。
  “來者是客……”
  諸多目光的註視下,楊獄微微壹嘆,艱難起身,在幾個小將的攙扶中,走了下來。
  這壹幕,所有人都看的清楚。
  以眾人的目力,自然看的到其人的虛弱,以及那幾乎無法掩飾的深沈暮氣。
  “那本將軍,就卻之不恭了!”
  洪古壹眼神中閃過異光,堂而皇之的走至上首處坐下。
  其帶來的壹眾將領,也紛紛落座。
  壹眾節度使見之,心中越發的膈應起來,那洪古壹也就罷了,這些又是些什麽東西,也配和我們同座?
  “都說筵無好筵會無好會,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嘛!哈哈”
  有人笑著。
  “諸位不必客氣,今日乃是私宴,不談其他,飲酒為主!”
  洪古壹居高臨下,心中越發快意。
  節度使是什麽地位?
  偌大的天下,這都是壹流的人物,統轄千萬軍民的大人物!
  鄭長弓又是什麽人物?
  國之柱石,大將軍,名震天下的武聖級大高手。
  而此刻,這些大人物,都要坐在自己下面!
  “不錯,飲酒為主!”
  其屬下的壹眾人紛紛附和。
  壹時之間,好似賓主顛倒,不像是來赴宴,更好似請人赴宴的主家。
  見得這樣旁若無人的態度,便是那富態的節度使,臉色也稍稍有些不好。
  “諸位喜歡就好。”
  楊獄輕咳著,示弱。
  事實上,他也不需要可以示弱,此時的他,真的太虛弱了。
  這老邁重傷的軀體,根本瞞不過任何有心人。
  不過,他也在註視著這些節度使的表情變化,等待他們心態失衡。
  節度使是什麽人物?
  在這唐末之時,任何壹位節度使,都是宰執壹州,軍政壹手抓,千萬軍民之父母,幾乎是地方上的土皇帝。
  即便是鄭長弓,多也要以禮相待。
  因為其大權在握,地位高,所以反而不在意都城淪陷,因為天下亂了,他們的地位,反而更高。
  可若有什麽威脅到了他們,那就不壹樣了。
  正如王朝末年,投降者,在前朝已滅之時,反而又再度反叛。
  這難道是他們心念前朝?
  不過是因為動搖了他們自身的利益。
  心中思量間,楊獄頻頻勸酒,絲毫不吝惜鄭長弓多年積攢的好酒,生怕他們喝的不夠多。
  而這些節度使,今日多也有些不自在,往往不等勸,就自喝自飲了。
  觥籌交錯間,眾人都有了些醉意。
  ‘這老家夥,真放棄了掙紮?’
  洪古壹心中嘀咕。
  他張狂霸道,卻並不傻。
  事實上,他始終在試探,然而,那老家夥似乎真的認命了。
  難道是高師的神通,擊潰了他的心境與堅持?
  要知道,他帶來的人,可不止這些,其余人此刻只怕已在其他節度使的默許下,開始接管這方大軍了。
  洪古壹心中疑惑,言辭更為鋒利,顯得咄咄逼人,壹眾節度使,就有些如坐針氈了。
  望著案牘後意氣風發的洪古壹,再看著坐到最下手,須發皆白,都有些坐立不穩的老將軍。
  大帳內,眾人心思各異。
  “奏樂,起舞!”
  見眾人都有了幾分醉意,楊獄看了壹眼角落的樂師們,心神不由的壹緊。
  他,並不是個擅長言辭的人。
  即便是,也絕無可能在短短時間內說服這些廝混了這些年的老將們。
  事實上,大限將至,重傷垂死的鄭長弓,也無法在國都淪喪,皇帝潰逃,朝堂流散,敵軍將至,人心惶惶的情況下,說服這些節度使。
  事實上,唯壹能夠說服這些節度使的,只有他們自己。
  秦王破陣樂,是有唐壹朝,最為深入人心的軍樂,是為將者宴請之時,必奏之軍樂。
  若在國破山河燃的時候,聞者都能不動容的話。
  那,真的是氣數已盡了。
  錚~
  樂曲壹變,舞女入場,伴隨著曼妙的舞姿,洪古壹等人恍若未知,而其余節度使,卻皆是心頭壹震。
  這是……
  見得壹眾人神色似有變化,楊獄心中微定。
  但他清楚,這還不夠。
  還要……
  “這曲?”
  錚錚之音壓過靡靡之音,洪古壹頓時察覺了異樣,那幾個節度使的神色,突然變得悲戚起來。
  “這什麽曲?”
  他望向屬下,幾個屬下也都愕然,他們多是江湖綠林出身,字都認識的不多,卻哪裏懂什麽音律?
  啪!
  楊獄正自思量間,就聽得壹聲杯盞碎裂之聲。
  “主聖開昌歷,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後,便是太平秋!”
  就見得那青年節度使滿面漲紅,壹腳踹翻了面前的案牘,仰面淚流,聲音淒厲,回蕩不休:
  “臣,有愧!”
  “大膽!”
  這壹聲長嘯,洪古壹勃然色變。
  然而,不等他怒斥出手,就見得壹抹寒光迸發而出,正是來自其下手處,始終都在示弱,垂垂老矣,壹副命不久矣的鄭長弓。
  轟!
  滾燙的熱流自喉管滑落胃袋,燃命散帶來的巨大熱力壹下在身體中爆發開來。
  遠遠超過他本身的雄渾血氣瞬間,隨著他的暴起,洶湧如波濤般轟向了洪古壹!
  “諸位,太宗在上,破陣樂下,吾等豈能與賊為伍?!”
  壹聲怒嘯。
  醞釀了多時的殺招隨之迸發而出。
  聽得這話,於他身前身後,本欲出手阻止的幾位節度使,不由的壹滯。
  轟隆!
  下壹瞬,駭人至極的血氣瞬間爆發,在洪古壹勃然色變中。
  爆發開來!
  ……
  ……
  呼!
  暴食之鼎中,豪光迸發,壹時大炙。
  楊獄猛然回神,就見得眼前位階圖‘嘩嘩’作響,其上光影交織,流轉不休。
  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壹須發皆白的老者,長嘯隕落於戰場之上,血已流幹,卻仍怒目圓睜。
  看到他執念不滅,壹次又壹次的經歷著死前的壹幕。
  不甘、懊悔、遺憾。
  萬般情緒濃烈至極,久久不散。
  最後,他又看到了深山之中,那虬髯滿面,面目奇異,仗劍赴考的書生。
  他立於山丘之上,眷戀的望著遠處恢弘繁華的城池,淚流滿面。
  “到底是我無能,無能……”
  楊獄精神壹個恍惚,好似又聽到了那洪鐘也似的聲音,帶著黯然與釋然。
  再望去,那雄壯的身影正在拱手,遙遙壹拜。
  “多謝了!”
  旋即,散若煙塵。
  “他……”
  濃烈的情緒在楊獄的心頭翻滾,又徐徐變淡,那是鄭長弓的執念、不舍。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獄猛然回神。
  鼎壁上,文字流轉:
  【煉化進度:降服其心(已完成)】
  眼前的白光盡去,豪光收斂,猶如被大風吹卷的位階圖也平靜了下來,其上光影皆滅,化作諸般道蘊垂流而下。
  沒入了他的身體,更直如靈魂深處。
  這是魁星位階圖,
  也是神通‘通幽’!
  第壹步,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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