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壹因

裴屠狗

修真武俠

大明404年,乾元七年。
青州,順德府,黑山城。
夏末近秋,天氣雖仍酷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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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壹十五章 大衍山中的木臺!

諸界第壹因 by 裴屠狗

2024-2-5 22:40

  破我心中賊!
  壹窗之隔,師徒兩人神情各異,壹者悵然,壹者垂淚。
  “什麽賊不賊?!”
  劉京卻覺心神惶惶,忍不住大喝壹聲,五指開合,欲抓王牧之後頸。
  呼!
  玄鐵鎖鏈困四肢,百鍛鋼釘穿琵琶,王牧之此時的氣與血,幾是跌落到尋常人的程度。
  面對兩廠八虎之首,劉京的悍然出手,本也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然而,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他壹眼,後者的箕張的五指,就自壹僵,整個人怔立原地。
  恍惚之間,只覺眼前光芒大放,似有壹輪驕陽東出,綻放著難以想象的氣與勢。
  待得他自恍惚中回神,已然出了壹身的冷汗,再看去,王牧之不知何時,已然進入了牢獄之中。
  數十年不見的師徒兩人,相對而坐,全將自己當成了空氣壹般……
  “徐師……”
  執禮甚恭,王牧之壹如當年蒙學之時,向自家老師匯報著課業:
  “自離您後,先六年,弟子精研儒學,中六年,弟子尋求佛果,後六年,夜宿道觀。
  最後二十余年,靜坐萬象山,學著您,傳播精義、道理,漸漸地,心中就有所感……”
  徐文紀靜靜的聽著,心中有欣慰,有懷念,更多的,卻還是復雜。
  “其實,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道理。諸多前人,也曾提及,只是弟子所得要清晰壹些,也更適合自己……”
  王牧之眸光很亮,甚至也不介意劉京在外,平靜訴說著:
  “人生紅塵中,諸般煩惱多,欲得澄凈果,先破心中賊。”
  “心中賊。”
  徐文紀,終是開口了:
  “老夫心中,可還有賊?”
  “奉君行道,即是您心中最大之‘賊’!”
  王牧之脫口而出,又覺失言,但出乎意料,面前老人並未動怒,只是長長壹嘆:
  “壹人壹家為君,總也好過,家家為君……三千年來,從來如此,擅動,不詳……”
  “從來如此,也未必就對。”
  王牧之微微搖頭:
  “天下,終歸是天下人的天下,壹君昏聵,億萬人為之殉葬,這,不對啊,徐師!
  覺民行道,以下督上,把他們被蒙蔽的‘眼睛’還給他們,這,就是弟子這麽多年來,所得最大之領悟……”
  “有教無類,覺民行道……”
  徐文紀沈默良久,方才道:
  “所以,妳選中了,傲上憫下,有開革天下之心,卻並不戀棧權勢的楊獄……”
  “徐師知我。”
  王牧之微笑:
  “也知師弟……”
  “可妳又怎知,未來霸業可期之時,楊獄不會變了心思?”
  “盡心盡力,如此而已。”
  王牧之回望著翻卷的雲海:
  “誠如您所說,未來之楊獄,再步古今帝王之後路,那,也要強過今日,不知多少……”
  師徒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著。
  劉京卻幾乎忍耐到了極點,聽著這大逆不道的師徒倆,他幾乎就要打將進去,可最終,還是咬牙離去。
  因為,他察覺到了道宮之中,陛下的雷霆之怒。
  王牧之適時收口,擡手接住壹縷明光,微微感應後,嘆氣:
  “天狼,進犯了。”
  “亂世民殤……”
  徐文紀神情黯然,他心中悲愴,卻又無力,他只是個垂垂老矣的腐儒罷了……
  “呼!”
  王牧之長出壹口濁氣,闔眸入定,最後壹縷雜念排空:
  “我還是太慢,太慢了……”
  ……
  ……
  天下九道,算上萬龍,合計十道,唯麟龍道,有著雙王。
  流積山壹役後,張玄霸以軍功封壹字‘趙’王,自己添了西府二字,退居臨安府,不與自家大兄爭麟龍王位。
  而其兄,任麟龍,也不住道城,而是搬遷王府來臨安府,兄友弟恭,壹時也是佳話。
  麟龍道,不同於天下任何壹道。
  這是來到此間,陸青亭心中第壹個念頭。
  值此大廈將傾,亂世將至,諸天災不絕的當口,便是強如萬龍道,繁華如江南道,也多有些人心惶惶,各類強梁山賊,屢禁不止。
  可麟龍道,不同。
  壹道三州,三十余府,數百縣城,幾無壹起山賊盤踞,馬匪橫行更是遙不可及。
  七十余年,無任何亂事。
  這樣的盛世氛圍,讓自西北道而來的陸青亭,感觸極深,但他也很清楚,這壹切是因為什麽。
  不是當代麟龍王勵精圖治,而是在這臨安府中,駐紮著天下絕頂強軍玄甲精騎,以及那位冠絕天下的神將,張玄霸!
  “西府趙王!”
  陸青亭的心中,悸動非常。
  他自問心性沈穩,可當要面見這位當世武道豐碑,絕頂強人之時,也不由心中惴惴。
  可當著常服,氣息儒雅的麟龍王,帶他來到後院,看到躺在躺椅之上,翻開書卷,形若老農的西府趙王之時,他楞住了。
  “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略帶贊嘆的聲音將陸青亭從忐忑之中喚醒,他余光壹掃,就瞧見了那書卷的封面上,萬象山人四個字。
  “萬象山人,王牧之?”
  陸青亭心中壹動。
  這本書,他似乎也看過,據說多年前,也曾在儒林中掀起莫大的波瀾,但多是被貶斥、痛批的。
  “天下有此大才,當浮壹大白!”
  張玄霸解了腰間的葫蘆,大口灌酒,讓麟龍王苦笑連連:
  “二叔,您傷勢都還未好,怎麽又來喝這‘醉仙釀’?”
  “旁的酒,不醉人。不喝此酒,喝個什麽?”
  聽得這話,陸青亭眼角都不由有些抽搐。
  醉仙釀,並不是酒。
  更像是壹種,能毒倒大宗師的劇毒藥液,相傳,若大量服用,武聖都會被毒死。
  以這樣的絕世奇毒為酒……
  “是懸空山的小道士啊!聽說,妳是奉那楊小子的命令前來,他……”
  壹葫蘆醉仙釀喝完,張玄霸方才看向陸青亭,壹句話未說完,心中就是壹動:
  “咦?”
  轟!
  僅僅是挑眉,起身如此微小的動作,陸青亭的瞳孔卻不由的劇烈收縮,恍惚間,只覺有壹座神山於身前拔地而起。
  那樣的雄渾、霸道……
  “哈哈哈!”
  麟龍王正要上前,匯報塞外天狼進犯的情報,突然壹驚,只見自家二叔眸光陡然亮起,莫可名狀的強大氣息,瞬間如山降臨。
  雖僅是壹瞬間就自消失,可乍閃即滅的氣息,蕩開了漫天風雪,王府內外,積雪消融,如下小雨。
  啪嗒!
  陸青亭踉蹌後退,可壹退,就覺胸前的包裹壹震,落在了張玄霸張開的五指之間。
  他低頭看著,神情不由得有些動容,有著喜悅,似得見同類般,放聲大笑著:
  “好老道,好老道……”
  ……
  ……
  呼呼~
  大衍山中,風雪頗高,嬰立兒戰戰兢兢的走向那在風雪之中,如處春日中的小院。
  “奶,奶奶……”
  她的聲音結結巴巴,莫大的恐慌讓她幾乎想要拔腿就跑,可卻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在等待。
  “小立兒?來了,進來吧。”
  蒼老且慈祥,老嫗的聲音從屋內傳出,好似祖孫間的對話,十分之溫馨。
  可嬰立兒,卻心如擂鼓,口幹舌燥,壹步步的挪著,害怕到了極點。
  吱扭~
  她推門而入,出乎意料,小屋之內,並不像她想象的壹般恐怖,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小屋。
  唯壹顯眼的,是屋內有著壹方不大不小的木臺,其上豎壹草木編成的小人,背有黃紙壹張,頭上壹盞暗紅色的燈,腳下壹盞墨色黑燈。
  而在綁著草人的幡旗上,還掛著壹本滿是奇異紋路的古書。
  發絲皆白,身材佝僂的老嫗,就繞著木臺,不急不緩的走動著,口中念念有詞。
  看著看著,嬰立兒心頭就不由壹寒,只覺有無盡的冤魂在前嘶鳴哀嚎,讓她腿壹軟,跌在了地上,害怕到了極點。
  “奶奶……”
  老嫗未理她,而是慢慢悠悠的繞行四十九圈,又將雙手之間攥著的兩張符紙,壹並燒掉。
  這才回過神來,慈祥的看著她:
  “小立兒,妳可是在好奇奶奶,在做什麽?”
  “不,不,不敢……”
  嬰立兒額頭滿是冷汗。
  “這是咱們聖教中的壹門咒書,名喚‘釘頭箭書’,威力絕大,可惜,布置破難,施壹次,少說也要七年光景……”
  “奶,奶奶……”
  嬰立兒越發恐懼,不安了。
  “妳願不願意幫幫奶奶?”
  “怎麽,怎麽幫……”
  嬰立兒強忍著心中的恐懼。
  這釘頭箭書,她當然知道,教中奇詭咒書,這壹門,可堪前三,且是只穩其名,並無任何書籍、傳承的咒書。
  “這燈油,不夠多了,妳能否幫幫奶奶,增添些微燈油……”
  “呀!”
  伴隨著壹聲尖叫,嬰立兒再也忍受不住這樣的恐懼,轉身要逃,可壹轉身,壹只滿是褶皺的手掌,已然蓋住了她的臉。
  繼而,輕輕壹捏,壹抽,壹縷幽魂,就自兩分,沒入了那草人頭上、腳下的兩口油燈之中。
  “呼!”
  老嫗輕輕吐了口氣,還未軟倒的女屍,已然在陣陣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中,化作壹只粉嫩小貓。
  輕輕提起貓屍,老嫗緩慢轉身,望著草人身前,擺的整齊的六支草木之箭,心中自語:
  “還差壹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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