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呼呼～
　　秋風蕭瑟，吹得片片枯葉打著旋飄過雲海，與那巍峨城墻擦肩而過，落於那足有數百上千裏之寬的護城河中。
　　巨城巍峨，城墻東西拉遠，壹眼似望不到盡頭，向上，似與雲海比高。
　　此城洞開八面，壹日吞吐商船人流之多，就高達百萬之數。
　　說不出的繁華熱鬧。
　　那鼎沸的人聲，便是隔了數條街道，又有數百丈高空相隔，楊獄也聽得十分清晰。
　　“道文，人人都說的道文！”
　　楊獄心中自語。
　　此方天地的靈炁之深如壹般，甚至隱隱已超過了他於諸般玄功境內所見的遠古劫波時。
　　但這卻並不是玄功境。
　　而是玄黃大世界、赤心神州、天鼎道，大周王城。
　　“呼！”
　　摘星臺上，楊獄憑欄而望。
　　這座巨城之大，還要勝過龍泉界的壹些大城，大小街道好比血管般無比細密駁雜，隱隱間，似有幾分陣法的味道。
　　不是似乎，這的確是壹方極度繁復的大陣，陣法紋理遍布在城池內外每壹塊地磚、每壹間房屋宅院，甚至每壹個人的身上。
　　而這，還僅僅是陣眼。
　　以金睛火眼暗催通幽，楊獄隱隱間可以察覺到這方大陣彌漫極度深遠，幾有囊括赤心神州，乃至於天地之勢。
　　事實上，這方‘天禹大陣’曾幾何時真個覆蓋了四大神州，諸般海域，大半玄黃世界。
　　十八萬年前，大周太祖‘大禹’橫推八方六合，定鼎天下，幾乎統壹玄黃天地，
　　因其功績成就，世人改‘大’為‘天’，稱其為‘天禹’。
　　將其開辟之大周，稱之為‘神朝’！
　　天鼎道，就是那位太祖定鼎之地而得名，大周帝都更曾是無數修行者為之向往的‘聖地’。
　　曾壹度壓得‘千佛天’‘萬龍巢’這兩大聖地都為之黯然失色……
　　可那，已經是十八萬年前的事了。
　　如今的大周王朝，已耗盡了祖上的余蔭，諸般海域、三大神州接連丟失，
　　赤心神州內的七十二道，大半也都早已不在掌控之中。
　　甚至於……
　　“陛下，‘茶’已溫。”
　　壹面白無須，說話陰柔的中年宦官微微躬身，遞上托盤：
　　“依著您的意思，放了不少羊奶、糖霜，絕無半點苦味……”
　　“嗯。”
　　楊獄應了壹聲，接過那杯溫茶，卻也並未喝，只是瞥了壹眼那躬身的中年太監。
　　這太監的氣息怪異，沒有道果、位階的氣息，但卻擁有著‘法力’。
　　甚至於，以他的眼力，可看到其身體內隱藏著的壹條惡犬，這不是變化，也不是道果蟄伏，更像是……
　　‘法相’？
　　“陛下，不喝嗎？”
　　那太監似是察覺到了異樣，緩緩直起身來，臉上仍掛著謙卑之色，實則眼底閃爍著疑慮。
　　這，可是他送來的第三杯茶了……
　　“不急。”
　　楊獄捏著那杯茶，不喝也不放下，只是慢悠悠的搖晃：
　　“王公公自去吧。”
　　那王姓太監心有疑惑，聞言居然也不退下，只是靜靜看著：
　　“此茶乃靈茶，有溫養血脈、穩固精元之用，陛下切莫浪費了‘太師’的壹番好意。”
　　“哦？”
　　楊獄眉頭壹挑：
　　“妳是說，這杯茶是太師要妳送來的？”
　　半個時辰之前，他於這摘星臺上蘇醒，除卻身份之外，著實沒有得到任何東西。
　　無論是前身的身軀，還是記憶，都沒有，有的，只有壹抹即將消散的幻影。
　　他融入這壹抹幻影，卻也並未得到什麽訊息。
　　只是知道他如今的身份，是這方大周王朝的皇帝，單名壹個‘啟’，是大周皇室最後的血脈，於十數年之前被當朝太師‘乾蒼’自民間尋回。
　　名為皇帝，實則只是傀儡罷了。
　　可他也著實沒料到，這末代皇帝十幾年過去了，居然連身邊送藥的壹個小太監都壓不過……
　　“陛下。”
　　王太監聞言也不驚慌，臉上仍是掛著恭敬的笑意，實則眼底已泛起十分冷意：
　　“聽說前幾日，太師府有人尋得先皇遺留於民間的太子壹脈子嗣，都說其血脈精純，勝過陛下呢！”
　　“所以……”
　　楊獄輕輕搖晃著茶杯，心中已是了然。
　　前主之所以消失得連塊肉都沒有，想來是之前喝過‘茶’了。
　　“所以，有些事陛下還是不要太清楚的好。”
　　那王太監微微壹嘆：
　　“陛下，喝茶吧。”
　　話至此處，他再不多說什麽，而楊獄想了想，佯作不甘，將這杯茶水飲下。
　　“如此，奴才這便退下了！”
　　見此，這太監方才松了口氣，微微躬身之後，提著托盤就下了這方摘星臺。
　　“呼！”
　　壹杯溫茶入肚，楊獄頓覺壹股熱流亂竄，似有消融血肉之能。
　　但這點毒素對於他而言自然不算什麽，若非顧及到暗中盯梢的太監，甚至連眉頭都不需要皺壹下。
　　畢竟，暴食之鼎可是提醒了他，要‘謹守身份’，那至少，他就不能太過出格。
　　至少大體上，不得太過偏離這身份。
　　不過……
　　‘這末代皇帝的意思，是那位太師要奪位了？’
　　扶著欄桿俯瞰皇城，楊獄微微皺眉，思量著。
　　他對於此界著實不太熟悉，僅有的壹些也還是剛才從皇城內外飄蕩來的諸般議論聲中所得。
　　而這，卻已是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天禹大帝的陣法雖未開啟，可仍對於壹切神通、道術，乃至於法寶、神兵的波動十分敏感。
　　這，也是他剛才聽來的。
　　“陛下，您要的書……”
　　楊獄心中思量時，又壹個小太監匆匆而來，手捧著數本典籍，頗有些氣喘：
　　“那，那王公公抽去了修持靈相的那幾本書籍，只有，只有這幾本……”
　　“嗯。”
　　楊獄接過那幾本書，將這小太監打發走，就倚著欄桿翻閱了起來。
　　小說、遊記、詩曲……
　　壹眼掃過，這都是雜書，沒有任何關於此間修持法的記載，只有壹些只言片語，道聽途說。
　　但僅僅是這些道聽途說，就讓楊獄心頭泛起波瀾來。
　　除卻不變的位階、道果之外，此界還有壹名為‘靈相’的修持法！
　　“靈相，還是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