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 真傳壹句話，假藏萬卷經？

　　轟隆！
　　似有重重雷霆同時在心頭炸響。
　　霎時間，楊獄只覺心海轟鳴，神意似被震的要脫離這具身軀。
　　嗡！
　　巨大的嗡鳴如潮水翻湧，心神於其間，好似隨時都可能傾覆的小舟，不住起伏著。
　　【八九玄功第二重（準）：天雷變化】
　　這壹剎那，楊獄心神不可抑制的喚動了八九玄功。
　　經楊逆之劫，這門習自九九玄功境界的遠古避劫聖法，已晉二重，只是他還未選取‘氣機’，修持第二種變化而已。
　　而就在此刻，他感覺到了感覺到了八九玄功的，強烈脈（mo）動。
　　嗚～
　　旋即，於通幽之下，他發現了這門玄功的變化，同時，耳畔又自回蕩起那老道人的話：
　　“遇劫不讓，當斷則斷……”
　　【真傳壹句話，假藏萬卷書】
　　【道不輕傳，法不輕修……】
　　假？！
　　真？！
　　許久之後，楊獄才從心中的震蕩之中醒轉過來，只是心頭湧動的漣漪，卻久久未有平息。
　　道不輕傳，法不輕修……
　　這壹瞬間的心緒翻湧，讓他無比真切的體會到了這壹句話。
　　他所修之八九玄功，說假，其實並不恰當，其通篇贅述無壹虛假，可事實上，仍是不得真傳……
　　“真傳，真傳……”
　　楊獄心中呢喃著，心神飄忽間落於仍在徐徐轉動的暴食之鼎上。
　　黝黑的鼎壁之上，有著壹片迥異於四周的色彩，乍壹看，好似是壹口打磨的鋥亮的銅鏡鑲嵌在上。
　　那是他心海於暴食之鼎中的映照，也是得了真傳的，八九玄功。
　　【八九玄功（真）】
　　何為真？
　　何為假？
　　楊獄心中默然看去。
　　似如銅鏡鑲嵌的光華之地，拓印著他對於這門避劫聖法的諸多修持，這，無絲毫變化。
　　銅鏡之中，映徹出他的模樣。
　　鏡中的自己盤膝而坐，五心向天，背負七星龍淵劍，腰懸紫金吞煞寶葫蘆，鎮邪印。
　　齊全的百脈百竅經絡之間，有血氣、真氣、電光遊走，也有溫養之中的金蛟剪，人種袋……
　　可見板肋虬筋，可見天眼、通幽，可見精金玄鐵澆築的骨架，可見右掌之中的芥子空間……
　　也可見，穴竅之中，氣機繚繞之間，正自孕育之中的七竅石猴……
　　除卻暴食之鼎外，鏡中映徹出了他的所有！
　　壹條似有似無的雷龍圍繞著‘鏡中自己’遊走，時不時發出悶雷也似的吼叫之聲。
　　那是天雷變。
　　“這才是真正的八九玄功……”
　　楊獄的心頭升起明悟。
　　他凝神感知，他心念壹動，回想起老道臨別之時的呢喃，而銅鏡之中的自己身上，也隨之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黑氣。
　　那黑氣如霧盤踞，不知從何而來，於他的眉心匯聚成團，好似烏雲蓋頂！
　　“成道之劫！”
　　窺見那黑霧的剎那，楊獄心中已是明白過來，這黑霧，便是劫數。
　　是他成就十都所必然要面臨的劫數……
　　嗡！
　　心念壹動間，鏡中的楊獄似有所感，突然伸手自眉心拈起壹縷黑霧來。
　　嗡～
　　旋即，鏡中氣機流轉，似有白霧升騰，氤氳之中，好似有景象從無到有，從模糊到清晰……
　　“這是……”
　　那漸漸清晰的霧氣之中，他看到了壹座熟悉而陌生的大山，那是大蟾山！
　　不對，是，達摩伏龍圖內的大蟾山！
　　仙魔幻境？！
　　楊獄的心頭壹震，旋即在山中飄忽的雲霧之間，看到了壹個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其著青衫，盤坐於大蟾石前，繚繞的雲霧遮掩其身、容，而在那雲霧之中，他看到了熟悉的東西。
　　那是壹頭淡藍色的巨鯨之影，它在搖曳，在掙紮，在怒吼悲鳴……
　　卻漸漸地，消失在雲霧之中，沒入那青衫中年的體內。
　　唰！
　　某壹瞬間，青衫中年陡然睜開眼，似有雷霆自其眸光中迸射而出：
　　“誰？！”
　　哢嚓！
　　鏡中的景象消散，如被打亂了平靜的潭水，片刻之後，又映出楊獄的面容。
　　“陸沈。”
　　這壹幕，並未在楊獄心中掀起波瀾，因為陸沈的威脅，他早已知曉。
　　不過……
　　“他殺了那頭龍鯨，是要借體重生嗎？”
　　心中念頭壹閃，楊獄已是回神，小楊間似是被嚇到了，不住的喊著。
　　“哥，妳不要嚇我，不要嚇我……”
　　“沒事。”
　　楊獄回神，安撫著自家小弟的情緒，也問他是否有聽到什麽。
　　“那位老爺爺，傳了我八九玄功……”
　　小楊間回答：
　　“我閉上眼，心裏就有壹面鏡子耶，好好玩哦……對了，鏡子裏，還有哥呢！”
　　“嗯，我？”
　　楊獄壹怔，旋即想起了什麽：
　　“妳的八九玄功，已經入門了？”
　　“嗯，壹重，好像是……”
　　小楊間老實回答。
　　“果然，定陽城裏那劫數，是應在小弟頭上，所以，五六年前，他八九玄功已是入門了，不過……”
　　楊獄心中壹定，又有些詫異：
　　“妳的變化是……”
　　“是哥啊。”
　　楊間回答。
　　“……妳……”
　　楊獄有些哭笑不得，怎麽也沒想到，自家小弟會選擇自己作為第壹變……
　　“哥，妳生氣了嗎？”
　　許是因楊獄沈默，小楊間頓時有些忐忑起來，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變化既成，則無從反悔，希望妳不要後悔才是……”
　　事實已成，楊獄也無法苛責什麽，六年前的小楊間才半歲，哪有什麽思維能力。
　　只是，那老道雖說八九玄功變化無定，但不選寰宇諸炁，而選人……
　　“哦……”
　　小楊間似懂非懂。
　　楊獄心中嘆了口氣，借助兩人這難得的心心相印，開始傳授自家小弟武功。
　　這種狀態下，極適合教學，無論他說的如何晦澀，小楊間也都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其間，他也不忘告誡壹句：
　　“這變化之術，非到萬不得已，萬不可輕用……”
　　……
　　……
　　轟！
　　轟！
　　轟！
　　馬蹄聲如雷，綿延壹片，此起彼伏的喊殺聲震天也似，充塞了整片戰場。
　　戰鼓轟鳴，殺聲震天。
　　處處都是刀槍，處處都是殘肢斷臂，人屍、馬屍，濃烈的血腥氣混雜著硝煙火氣，彌漫了不知幾十幾百裏！
　　以萬騎對萬騎！
　　“殺！”
　　“殺！”
　　“殺！”
　　旌旗獵獵之下，望著那如山嶽橫壓，氣勢雄渾可怖到極點的騎兵。
　　不要說是麾下的諸多兵丁，便是心懷死戰之心的李闖，也只覺心頭冰涼壹片。
　　這支匯聚西北壹道資源而鑄就的赤血軍，實在是強橫到了壹個他無法想象的地步。
　　於此處望去，只覺氣血彌散，如山如海，伴隨著萬馬奔騰，壹騎沖鋒，真真是天崩地裂！
　　“武曲應命，武曲應命……”
　　聽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李闖只覺心頭滴血，終於，他再也忍不住，拔出了身後的血刀！
　　這是那泥塑臨戰之前交給他的，相傳乃是遠古流傳下來的壹口神刀碎片制成，有無上威能。
　　“秦厲虎！”
　　驚雷也似的大喝聲炸響在戰場之上，似比幾千幾萬人的廝殺聲更為激烈。
　　砰！
　　長刀橫掃，斬落十數騎的秦厲虎猛然擡頭，卻見得壹口赤色繚繞的可怖刀光，
　　猶如貫日長虹壹般，直殺向自己！
　　“這口刀？！”
　　於後方掠陣的王牧之的瞳孔都是壹縮。
　　那刀鳴聲響起的剎那，偌大的戰場都為之壹寂，可怖的氣息彌散之下，所有的怒吼、廝殺，鐵血殺伐之氣，都被壹下澆滅了！
　　而更為驚人的是，那口血刀橫空的同時，灑落在整座戰場之中的汙血，都似受到了什麽感召，猶如千百條血蛇，極速向著那口血刀匯聚而去！
　　而其刀鋒所向之處，無論人馬，無論敵我，氣血都於瞬息之間，被抽離出來！
　　“爾敢！”
　　王牧之心頭壹震，迸射而其，催發陰陽化殛手，如電光橫攔而去。
　　“殺！”
　　這刀光之可怖，似將整座戰場都壓住了，首當其沖的秦厲虎卻似恍若無覺。
　　在那鋪天蓋地的血色刀光籠罩之前，立馬橫刀，長嘯震臂：
　　“赤血軍，何在？！”
　　“在！在！在！”
　　萬馬萬騎似於同時發出嘶吼，驚天動地般的炸響中，雄渾到了不可思議的氣血，
　　盡數匯聚於秦厲虎壹人之身！
　　大成的兵形勢，於戰陣之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此刻，萬人萬騎的氣血匯聚之下，秦厲虎的氣血之雄渾，已超過了尋常武聖！
　　轟隆隆！
　　石破天驚，飛沙走石。
　　兩股氣浪於戰場之中陡然炸開，可怖的威能擴散，距離稍近壹些的騎士，無論人馬，皆如稻草壹般被吹飛出去。
　　“噗！”
　　壹刀斬落，萬人咳血。
　　龍馬長嘶著立起，秦厲虎似中百刀，周身血染也似，但他卻發出大笑：
　　“什麽神通？不過如此！”
　　轟！
　　大喝聲中，他縱然壹躍，於那雄渾氣血消散前的那壹剎那，生生頂著那如洪流也似的血色刀光，
　　沖至李闖身前！
　　“噗！”
　　血刀落地，李闖的身軀壹顫，他僵硬的轉過頭，望著滿地死屍，慘然壹笑：
　　“聽說，西北道，只誅首惡，不傷軍民……”
　　嗯？
　　壹刀斬出，咳血大笑的秦厲虎聞言，神色壹怔，旋即臉上沒了笑容與不屑：
　　“不錯！”
　　“好！”
　　點頭間，李闖轟然倒地。
　　只是心頭仍有莫大的悵然不甘無法散去：
　　“竟連那楊獄的面，都未見到……”
　　泥沙飛濺間，李闖仰面朝天，如潮的黑暗淹沒自身的剎那，他似看到了那振翅而來的蒼鷹，
　　以及那鷹背之上，迎風獵獵，似遙遙可見的身影：
　　“……真是不甘啊！”
　　“何必不甘？”
　　黑暗籠罩壹切，李闖已失去了對外界的所有捕捉，卻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壹尊似神似佛的泥塑之影，在他的心頭浮現，繼而，他看到了壹只無盡完滿匯聚而成的手掌，
　　向著自己抓來：
　　“借命壹用，完妳不甘！”
　　唳！
　　長空之上，蒼鷹長鳴著俯沖而下，掀起的氣流化作狂風吹散風雪與血腥。
　　壹道赤金色流光夾雜的身影，如流星墜落，無形的氣機化作的手掌重重拍向虛空：
　　“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