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第八代黑山老妖！

　　……
　　視線拔高，自龍淵城北去，出得青州，往北八千裏。
　　有著壹座常年積雪不化，人跡罕至的長白之山，其如巨龍橫臥於荒原之上，風高雪高，深秋之時，酷烈已可比青州隆冬了。
　　其中怪石嶙峋，地勢復雜崎嶇，只有野獸蟄伏在內，人跡罕至。
　　呼呼～
　　淩冽的寒風帶來山巔不化的積雪，壹襲白衣，馬龍圖緩行於積雪之上，他的速度很快，行卻無聲，踏雪無痕。
　　“那小子？”
　　某壹刻，他的腳步壹停，自荒山遠望，他依稀可見壹座山林，其間，壹個衣衫破爛的半大小子，在打拳熬煉體力。
　　他記得，這是那名叫哈齊的小子，讓他驚異的是，壹年而已，這小子居然在沒有任何人指點的情況下，換血功成。
　　非但如此，似乎還不止壹次換血。
　　“或許，還會有些驚喜？”
　　馬龍圖微笑，卻也沒有太過在意，不曾現身，身形如風，消失在山林之中。
　　身為名列山河榜前列的大宗師，他的腳程極快，身隨風動，倏忽就是數十丈，崎嶇的山路不能阻擋。
　　不及太陽落山，他已然登上著高足三千八百丈的雪峰之巔。
　　由此處下望，可見壹條奔湧的黑河流淌，穿山而過，去往荒原深處，這卻正是天狼王庭的生命之河。
　　龍江。
　　呼！
　　身處白山黑水之間，馬龍圖舉目遙望，比此處雪峰更高處，似被雲霧籠罩之地，有著壹座巍峨宮殿。
　　而在兩山之間，翻湧的雲海之中，竟有壹條不知多長的鐵索在雲海之中起伏。
　　壹道袍老者盤膝鐵索之上，任由風雲漫卷，飄飄若仙。
　　“黎道人！”
　　望見此人，縱然是馬龍圖，眼底都閃過忌憚。
　　眼前之人與他壹般，是挑戰黑山老妖敗落後加入七殺神宮的高手之壹。
　　不同的是，自己挑戰的，是當代黑山老妖，而眼前這老道，挑戰的是上壹任黑山老妖。
　　這是壹個活足了三個甲子的老怪物。
　　此人的武功比之自己都要老辣三分，尤其可怖的是，其壹身輕功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只有山巔有風、有雲，他就似能永遠生活於鐵索之上。
　　“壹陽開天，六陰終焉！六氣之功，實是無窮。又窮之心，難掌無窮之氣……”
　　似是察覺到了馬龍圖的窺探，黎道人緩緩睜開眼，濁氣吐露，帶著疲憊與悵然：
　　“武聖之難，更甚於登天啊……”
　　“道兄又失敗了？”
　　馬龍圖踏上鐵索，不甚意外。
　　武道傳承至今，已足三千年，或許是天地的變化，亦或者是武道在當今年代迎來了爆發。
　　這四百年裏湧現的高手之多，比之過去兩千多年，諸朝代的總和還要多。
　　然而，能夠跨過武聖之門的，仍然寥寥。
　　更多的，還是如他、黎道人壹般，被困於門前，老死都無緣更進壹步之人。
　　“我所學這門周遊六虛功，到底只有中乘之數，縱然苦研三甲子，也難入絕學之列。
　　失敗，理所當然。”
　　黎道人的疲態壹閃而逝，平靜發問：
　　“見過張玄霸了？其人若何？”
　　聽得詢問，馬龍圖的腳下微頓：
　　“西府趙王，不愧雄踞武道之巔的霸主，他的氣魄、他的意誌，如烈日般不可直視，高山仰止……”
　　“當今天下，僅以武道論，其人當在前三了。”
　　黎道人微有些恍惚。
　　“不然。”
　　馬龍圖搖頭，神色凝重中帶著敬畏：
　　“私以為僅以武道，他是當世第壹。”
　　“當世第壹？”
　　黎道人笑而不語，只是余光掃了壹眼雲海中的七殺神宮。
　　雲霧繚繞中，那宮闕好似黑洞，望之令人心中發涼，比之這數千丈高的山風更冷。
　　“純粹的武道，只怕無出其右了。過去沒有，未來，只怕也不會有。”
　　馬龍圖的神色帶著恍惚，言語之中敬畏深沈。
　　“亙古未有？”
　　見他如此模樣，黎道人心中不由的也慎重了幾分，他上次見得那位西府趙王，還是二十多年前。
　　難道說，短短二十年，他居然百尺竿頭更進壹步？
　　面對黎道人的疑惑，馬龍圖只回了壹句：
　　“我在他身上，已然感知不到絲毫道果、神通的味道了……”
　　“嗯？！”
　　黎道人的瞳孔壹縮：
　　“他竟然舍得？”
　　當今之世，道果接連出世，各國神通主如雨後春筍般，這是天地變化之始，各家無不窮盡全力以求之。
　　他實難想象，居然有人會主動放棄道果。
　　那可是，仙佛之基，長生之門……
　　“不懂，也不認同。但這樣的大魄力，馬某人心中實在敬畏，可惜，身為異族，未能為他牽馬墜蹬……”
　　馬龍圖微微壹嘆。
　　鐵索走過，宮殿之前，是壹座座後搭建起的石屋、木屋、竹屋，其中居住的，多是和他壹般的敗者。
　　見得馬龍圖，諸多屋舍之中都有目光閃過，但無人發聲，沈默如鐵石。
　　再走幾步，就是七殺神宮所在。
　　作為天狼王庭有數的大勢力，七殺神宮的門人弟子之少，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偌大的神宮之中，僅有壹人而已，其他的，多是和他壹般挑戰失敗加入的。
　　呼呼～
　　壹門之隔，天光似是全部消失了，那是深沈如墨般化不開的黑暗。
　　以馬龍圖的眼力，也只能勉強看到其間盤坐的人形輪廓，以及那壹雙，似無絲毫異色的黑眸。
　　似神似魔似妖，獨獨不像是壹個人。
　　“妳來了。”
　　黑暗之中，傳來聲音。
　　嗯？
　　馬龍圖心中壹震，這話，分明不像是對他說的。
　　轟！
　　他的念頭不及山洞，突覺懷中的回帖變得滾燙如老鐵，炙烈的金火流溢而出。
　　在大殿正中，勾勒出壹尊人形輪廓。
　　“如此強大的武道意誌！”
　　馬龍圖眼皮壹顫，後退幾步至大殿門口，眼前的金光若流火，閃爍著耀目的光芒。
　　看不出任何外顯特征，可那睥睨桀驁，霸道兇戾的意誌，在這世上，卻只有壹人能夠擁有。
　　“黑山老妖。”
　　遙隔十數丈，大殿之中似有狂風驟起，黑暗翻湧如怒潮，兩尊當世強者，對視著。
　　“妳更強了。”
　　黑暗中，老妖的聲音多了幾分溫度：
　　“剝離道果求前路，而非靜待天時以求長生。很好，張玄霸，妳是我要找的人。”
　　“七殺、破軍、貪狼……三去其二，妳比我慢了壹步。”
　　繚繞的金光中，鏗鏘如金鐵交鳴般的聲音流出。
　　“妳只壹枚道果，我卻有三枚，怎麽看，似乎也是本座比妳快壹步才是。”
　　黑暗中的老妖，在端詳眼前這道意誌，黑眸中泛起神采：
　　“聽說，妳被那老妖婆所傷，這回帖，莫非是要推遲決戰時間？”
　　聲音沈默壹瞬，答：
　　“殺妳，足矣。”
　　“哈哈哈！”
　　魔音回蕩，於大殿、山巔之中卷起莫大的風暴，雲海為之轟鳴。
　　“妳不信？”
　　金光中，聲音變得炙烈。
　　“當世之間，有望武道之巔的，只有妳、我、大離國師梵如壹、永恒寺紅日法王，四人而已。”
　　笑聲停止，老妖的聲音變得幽沈：
　　“我等四人中，以妳年歲最淺，走的最遠，可惜，天地大變，大明將崩，妳的大勢已去。
　　要殺我，已是不能了。”
　　他說的認真，不是口舌之爭，更像是在復述什麽真理。
　　“妳的廢話，壹如既往的多，但老夫，偏又不善言辭，罷了，妳不信，本王索性現在出關，打殺了妳！”
　　“呵呵～”
　　黑暗中，老妖扯了扯嘴角：
　　“妳當我怕妳？”
　　“八年時間，無論妳成與不成，都必死！”
　　金光中的聲音變得冷酷。
　　繼而，光芒消散，直至歸於無：
　　“山中藏匿的老鼠，也配來與本王談甚大勢？！”
　　“我，即大勢！”
　　“這是……”
　　馬龍圖的瞳孔壹縮，猛然後退出殿外，就見得金光消散，那濃烈至極的意誌，好似山嶽般撞向大殿。
　　轟隆隆！
　　雪峰之巔，響起轟鳴，好似雷出山中，引發了連綿雪崩，可怖的浪潮湧動，萬獸為之驚惶駭然。
　　未多時，震動平息。
　　馬龍圖掃了壹眼被驚動的諸般高手，再回神宮之中，之前的碰撞足夠可怕，玄鐵打造的宮殿都幾乎裂開。
　　唯有那黑霧凝而不散。
　　“霸拳嗎？有些意思，可惜……”
　　黑霧之中，老妖立起，他的身量極高，足有丈二，體覆黑膜，氣息如妖。
　　馬龍圖卻聽出他語氣中，微不可察的笑意。
　　“八年，夠長了。”
　　老妖微笑，突然，他的五指插入了胸腹之間。
　　“嗯？！”
　　馬龍圖的面皮壹抖，就見他自胸口取出壹血跡斑斑，足有手掌大小的石碑。
　　上書七個‘殺’字，觸目驚心。
　　“道果……”
　　馬龍圖的眼底泛起渴望，感受到了強大的吸引力。
　　這枚道果，與他無比契合，這是他登山挑戰的原因，也是他敗亡未死之原因。
　　“妳雖名列山河榜，可比之那些身懷道果神通，神功大成的積年大宗師，還有壹線距離。”
　　幽沈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
　　“此乃‘七殺’道果，乃吾之位階‘殺破狼’之核心，妳掌此道果，再收回‘貪狼’‘破軍’二道果。”
　　“那妳，就是下壹任黑山老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