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我於西北全無敵！

　　嘩啦啦！
　　黑霧如潮，翻湧震蕩。
　　生死簿殘頁綻放光芒的剎那，楊獄的耳畔心頭似是湧起了驚濤駭浪之聲。
　　古老蒼茫的畫軸上，有著光影交錯，壹座座城郭之影在其上浮現。
　　西北道城、兗州、離州……
　　光芒交織，未多時，楊獄心頭已然是壹片明黃之色。
　　“終於！”
　　楊獄心潮澎湃。
　　這壹幕，不是突如其來。
　　事實上，早在余景離開之前，兩人就生死簿討論了許久，在那之前，其實余景的心思，是偏向撤離西北徐徐圖之的。
　　而在之後，兩人最終敲定，由他留在西北道城牽制聶龍天，余景出城，盡起萬象山之力，攻克其余二州諸府縣。
　　此刻，終是功成。
　　楊獄從入定中醒來，強忍著發自魂靈深處的虛弱，將生死簿殘頁取出來。
　　轟隆！
　　似有千百霹靂同時炸響，王府、街道、乃至於整個西北道城，都為之震蕩轟鳴。
　　城中嘩然，無數人仰天望去，只見長空上風流激蕩，雲霧翻滾。
　　而在大老板、秦厲虎等精神修持極高的武者、神通主的眼中，壹重重莫名的陰霧，在王府之上匯聚。
　　“這是？！”
　　……
　　……
　　呼呼～
　　長空之上，風聲獵獵。
　　“楊獄……”
　　飛鷹上，聶龍天雙手環於胸前，凝視遠處的城郭，眼底盡是冷酷。
　　以他今時今日的武功、地位，何曾有過如此時般‘進不得進、退不得退’的憋屈處境。
　　若非其人兌殺黑山老妖的戰績過於驚悚，他早已破城而入，屠其滿門了。
　　感受著城內那氣息的收斂，聶龍天臉色越發的難看了，他知道，這是那楊逆的試探，牽制，卻又不得不現身。
　　雲泥的謀算，把他生生綁在了此處。
　　“大人！”
　　某壹瞬間，雲層下，又有飛鷹騰起，韓風府乘鷹而來，遙遙躬身。
　　“下去說話！”
　　聶龍天袖袍壹抖，人如隕石墜地，濺起大片泥沙積雪，韓風府緊隨其後，態度恭謹：
　　“雲泥道長回信，已將余景等人引入興州，不日即可拿下……”
　　“那牛鼻子，太也小心。那余景壹無道果，二無神種，山河榜都上不得，也要費此波折……”
　　聶龍天席地而坐，壹伸手，自有人將烤好的熊掌、美酒遞上。
　　武聖體魄遠非常人可比，若無丹藥可食，足可鯨吞四牛，但即便有著丹藥可用，肉食也是必不可少。
　　不可無丹，也不可無肉。
　　韓風府心下很是贊同，那余景，他自都不甚看得上眼，只是，事關雲泥，眼前這位敢說，他卻不敢應。
　　只得轉移話題：
　　“大人，不知陛下處，是何態度？”
　　“陛下……”
　　聶龍天的神色古怪，此間事上報之後，他本以為那位會有雷霆之怒，甚至做好了推脫的準備。
　　卻不想……
　　“陛下的意思，是要我等不必急於拿下楊獄，只需謹守關隘，等他親來平叛……”
　　有句話，他也沒有說出口。
　　因為，根據乾亨帝的口諭，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等人拿下了楊獄，他都可能會讓自己將其放出。
　　他自己再去平叛壹回……
　　“啊？”
　　韓風府頓時傻眼。
　　兩人交談未幾句，聶龍天心頭突然壹震，猛然擡頭，就聽得壹聲霹靂驚震，似如春雷炸響。
　　轟！
　　無形的氣機於高空碰撞，爆發出聲聲雷暴之音。
　　“嗯？！”
　　聶龍天陡然站起，凝眸四顧，就見得長空雲霧翻卷，大地之上，狂風吹卷，處處飛沙走石。
　　似是壹場大風暴來襲的征兆。
　　然而，在他的感應之中，卻是截然不同的另壹種畫面，重重陰霧，以西北道城為中心，洶湧擴散。
　　猶如驚濤駭浪壹般！
　　而隨這陰霧翻湧，曾經那只有身處西北道城百裏內，才會升起的危機，在此刻，瘋狂震蕩。
　　“怎麽可能？！”
　　聶龍天勃然色變，甚至都未理會滿臉錯愕的韓風府，已然跨上飛鷹，拔地而起，飛向極高處。
　　呼呼！
　　飛鷹受驚也似哀鳴，不住拔升，很快，已然升至千丈高空。
　　於這高處俯瞰四方，所見更加的不可思議，那重重陰霧擴散，似大有鯨吞四野，涵蓋八方之勢。
　　更驚人的是，這陰霧不止是從西北道城而來，極遠處的小小縣城上，居然也有著擴散。
　　甚至於，在其中，他察覺到了天地間，那稀薄的靈炁，也在隨之遊走，暴動。
　　“壹頁冥書殘頁，難道能覆蓋整座西北道？！”
　　聶龍天心生震蕩：
　　“這怎麽可能？！”
　　西北道之苦寒，不下龍淵，人煙不密，壹道三州二十九府之地，人口不過壹萬萬出頭而已。
　　可其疆域之大，放眼整個大明，都可列入前三，是真正的地廣！
　　壹頁殘書而已，竟有如此偉力？！
　　這大大超乎了他的預料，甚至於，超過了朝廷那邊，諸多公卿們的預料。
　　過去的數月，朝廷與他的通訊始終未絕，就冥書殘頁，曾有過諸多預測。
　　最終認定，此殘頁有極限，條件苛刻，不但要攻克城池，且無法作用多地。
　　因為，最早被楊獄攻克的兗州，並未有陰霧籠罩！
　　可眼前這壹切，分明出乎預料。
　　嗡！
　　濃重的霧氣翻湧著，隨時間流逝越演越烈。
　　無可計數的陰霧，好似好似千百條長蛇交匯著，讓聶龍天心中的危機越發強烈，不得不壹次次的拔高飛鷹，且不住遠離城郭。
　　“退！”
　　瞧見那陰霧擴散的剎那，聶龍天已然沒有了靠近的心思，飛鷹尖鳴，在那陰霧未曾擴散過來之時，絕雲而去。
　　慢了壹拍的韓風府，也察覺到了什麽，匆匆跟上，駭然遠離。
　　轟！
　　轟！
　　莫名的氣機碰撞，催生出壹波又壹波的雷霆炸音。
　　這霹靂炸響，不止出現在西北道城，兗州、興州、離州，乃至於境內壹切插著‘楊’字旗幟之地，也都統統響起雷音。
　　壹重重的陰霧，自城郭之上騰起，雖越往外就越是稀薄，卻仍是擴散、擴散。
　　壹座座城郭，壹處處山川河嶽。
　　某壹瞬間，西北、龍淵交界處，那座雄奇高大，綿延不知幾千幾萬裏的巨嶽之中。
　　那小小的籬笆院落，也有微風吹過，吹動了老嫗的裙褶。
　　“咦？”
　　手中還拿著水壺，老嫗緩緩擡頭，渾濁的眸光變得清明，她有些詫異，也有些歡喜。
　　“如今的靈炁，已然能承載起壹頁冥書了嗎？如此看來，似乎，那壹日，已然不遠了呢……”
　　老嫗呢喃著，心中突然有些歡喜。
　　三千年滄海桑田，王朝都更叠了數十次，她等待的太久，太久了……
　　砰！
　　身後，傳來巨響，小院的窩棚被撞翻在地，不少家禽驚慌散開，感受她的目光，更是悚然後退。
　　“這小家夥倒是有些緣法，不但得了冥書，居然還學會了如何為他人加壽……
　　十數日前，妳突然暴增的陰壽，想來就是他的手筆了……”
　　老嫗放下水壺，擦了擦手，褶皺深深的臉上，閃過壹抹笑容：
　　“這孩子，或許會很有嚼頭啊……”
　　……
　　呼呼～
　　王府之中，風雲激蕩，楊獄立身其中，心神冥合生死簿殘頁，只覺那無窮陰霧都成為他視線綿延的觸手。
　　攀升，攀升！
　　似有無數只大手在身下推舉，讓他的心神不住的拔高，猶如曾經通幽入魂、晉升之時壹般，攀升到極高處。
　　他‘看’向四周，恍惚間，只覺城郭狹小，山川低矮，那雲霧翻湧似不及腰。
　　冥書，即便放在遠古之前的神魔年代，亦是傳說之中的存在。
　　縱然壹頁，其威能之浩瀚，也遠遠超過了當世任何人，包括楊獄自己的想象。
　　這壹刻，手握冥書的他，只覺陰霧之下，無數的百姓、生靈都被他攥在了手中。
　　衙役兵丁、販夫走卒、江湖豪客、武林大俠……
　　大老板、謝七、秦厲虎、林道人、韓風府……但凡被陰霧籠罩者，無不出現在他的感應之中。
　　冥冥中，楊獄有種強烈的錯覺，只要他陽壽足夠，壹念間，可以兌了這範圍之內，所有人的命！
　　無論帝王將相，武聖十都！
　　只要命壽足夠……
　　這個念頭壹閃而過，楊獄自不會當真，遠古仙佛，也絕無這樣的壽元，他自然更不會有。
　　即便有，也不可能無緣無故與他人兌命。
　　呼！
　　沿著極速擴散的陰霧，楊獄好似看到了乘鷹遠去的聶龍天，武聖的意誌強絕而敏感，趨吉而避兇。
　　聶龍天縱是服丹而入，卻仍具‘秋風未動蟬先覺’之境界。
　　“可惜了……”
　　心思轉念間，楊獄心神凝聚，經由生死簿、陰霧，看向了極為遙遠的，興州城外。
　　嗡！
　　興州城外，壹次碰撞，雲泥道人已然抽身暴退，但又哪裏來得及？
　　僅僅十數個剎那，已被陰霧籠罩。
　　剎那間，他心頭危機攀升至極點，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那是……”
　　恍惚之間，他似在那陰霧之中，看到了壹尊巨大的鬼神虛影。
　　其似虛似幻，他心神凝聚到極點才堪堪看到些微，其容貌形體不可見，卻比那城郭更大。
　　立於荒原之上，猶如遠古的神魔復蘇。
　　而在其背後，壹張古老、蒼茫、神秘的古卷若隱若現，大如天幕，在那陰霧的籠罩之中，迸發出令他都為之驚悚的氣息。
　　“楊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