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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界第壹因

裴屠狗

修真武俠

大明404年,乾元七年。
青州,順德府,黑山城。
夏末近秋,天氣雖仍酷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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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山、海!

諸界第壹因 by 裴屠狗

2024-2-5 22:40

  ……
  ……
  “千萬年未有之變局啊……”
  寒風獵獵,吹動那壹角蟒袍,高樓之巔,薛地龍負手而立,遙望雪夜。
  大風卷著大雪,夜空之中群星黯淡,幾不可見。
  但在他的眼中,夜空之中群星閃爍,交織著重重光華,似在演算著什麽。
  “今歲冬,定安亂起,憐生教推舉青州人李闖為王,聚攏亂兵,占領諸州府……”
  “宋天刀孤身出嶺南,輕舟壹葉遊走群山大川,諸門派景從,嶺南安上書求援……”
  “迷天教關七疑似突破武聖,領教中左右護法,攻城略地……”
  “乾坤洞極為活躍,諸多使者遊走於眾勢力之間,乾坤洞主也曾現身,不過,尚不知其身份……”
  “陛,先皇遭劫後,徐文紀執掌神策軍,於雲州之地,與天狼大軍鏖戰多次……”
  “楊獄孤身離了西北,回返黑山,諸勢力都有遣人與之聯絡,不過,其座下蒼鷹遁速太快,目前無人可追上……”
  “關外……”
  ……
  壹幹文士躬身匯報著天下各大勢力的動向。
  “宋天刀、關七、乾坤洞、楊獄……”
  咀嚼著諸多名字,薛地龍似有所覺,擺擺手,讓諸多文士退下。
  “咳咳~”
  這時,有虛弱的咳嗽聲,自高足九千九百階的臺階下傳來,幾個筋骨強健的力士,擡著竹輦緩步而上。
  “薛大人,看到了什麽?”
  竹輦上,是老的不成樣子的於長生,這位神都的奇人,大明的首富,睜開渾濁的老眼,望著寒風之中的當朝首輔。
  “蒼茫大地,龍蛇起陸,虛空之下,潮汐漸顯,群山之中,靈炁匯聚,天變,將至啊……”
  輕抖袖袍,薛地龍回過身來,幽沈的眸子之中映照出竹輦上那似命不久矣的老者:
  “對或不對,還請於老指摘。”
  自從流積山那無間幻境之中走出,當世他所看不透的寥寥無幾,而其中,就包括了這行將就木的老家夥。
  看上去,其人似已風燭殘年,命不久矣,但他卻不信。
  因為,七八十年前,此人,就已然是這幅模樣了……
  “差不離吧。”
  竹輦落下,幾個力士躬身退下,留下高樓於兩人。
  “差不離,也就是說,還是有差的地方……”
  半靠著欄桿,薛地龍饒有興致:
  “於老不妨說說,差在何處?”
  “世人都在期待天變,殊不知,天變早已到來……”
  竹輦上,於長生仰看夜空,眸光晦暗:
  “可惜,萬類比之天地,微塵而已,百載於人,半生,於天地,微毫而已……”
  三千年,漫長而又短暫。
  其漫長,足可讓王朝更叠數十次,其短暫,不足以讓天地變換顏色。
  “也對……”
  聽出其人聲音之中的悵然,薛地龍微微點頭,也有感慨:
  “三千年前的秦末,陸沈於海外仙島尋得道果、仙跡,曾言大世將至,可壹晃三千年過去,似也變化也不太大……”
  “非也,非也。”
  於長生搖頭:
  “不過是身在此山中,難見真面目罷了。薛大人生在此世,早已習慣,可對於三千年前的古人來說,今世,已可算大世了……”
  “於老似比薛某看到的更多……”
  深深的看了壹眼於長生,薛地龍於寒風中踱步,負手:
  “卻不知,於老可看得清自己?”
  “行將就木的老家夥,看清如何,看不清又能如何呢?”
  於長生長長壹嘆:
  “薛大人氣運鼎盛,如日中天,著眼天下,也無幾人可比,又何必盯著老夫?”
  “於老過慮了。”
  薛地龍笑笑:
  “今夜請於老前來,不過是隨意聊聊罷了……”
  兩人的交談,不鹹不淡,各有試探,也都有克制。
  臺階下,又有腳步聲傳來,莫行空端著棋盤上來,恭敬放下,退居壹旁。
  “空談未免乏味,於老可願與薛某對弈壹局?”
  說話間,棋盤已然擺放整齊。
  “故所願爾……”
  重重咳了數聲,於長生只得強撐著起身,如此微小的動作,在這寒風裏,他已然出了壹身大汗。
  薛地龍靜靜的看著他,片刻後,也不謙讓,擡手落子。
  “落子天元……”
  於長生啞然搖頭,隨之落子:
  “韜光隱晦幾十載,薛大人終是壓抑不住自己的鋒芒了……”
  他的聲音平淡,心中也無波瀾。
  薛地龍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早已知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比其人自己,更懂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鋒芒。”
  咀嚼著這個字眼,薛地龍隨手落子:
  “能屈能伸方為丈夫,可屈的太久,連薛某自己,都忘了什麽是鋒芒了……”
  “薛某自幼家貧,少年老成,慣會察言觀色,每每與人聊,都作謙卑謙和狀……”
  連咳數聲,於長生接連落子,不再言語,只是聆聽。
  寒風中,莫長空靜靜而立。
  兩人下棋,落子都少有思考,不多時,已至中盤,又壹字落,薛地龍話鋒壹轉:
  “於老,不知龍泉界的風光,可大勝此世?”
  “嗯?!”
  持子之手沒有任何波動,落子,於長生似未聽懂壹般,疑惑擡眸:
  “什麽龍泉界?”
  “於老何必裝糊塗?”
  薛地龍也不逼問,只是輕輕拍手。
  呼~
  隨寒風而至,是陌生而又熟悉的蒼老聲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夫,就來自於天外,壹處名喚‘龍泉界’的天地,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這處山海界……”
  話音未落,壹面色方正,神情木訥,獨壹對招風耳十分引人註目的青年現身。
  “陶覺,見過薛大人,見過,於老。”
  他微微躬身。
  “順風耳?”
  看著那不住冒出聲音的耳朵,於長生眸光壹凝:
  “果然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沒有去問,順風耳為何能突破他房間外的隔絕法陣,那毫無意義。
  手捏棋子,看著微笑的薛地龍,於長生微微壹嘆:
  “老朽小覷了天下英雄……”
  “其實,正如於老所說,兩百多年,十三代同堂,妳絕大對數後輩與妳其實也無甚感情可言,薛某只付出了微不足道的代價,妳院內的法陣,就沒了作用……”
  再落壹子,看著舉棋不定的於長生,薛地龍笑容收斂:
  “打了這般久的啞謎,也是時候坦誠相待了,於老認為呢?”
  “老了,老了。”
  顫巍巍的落子,於長生笑容有些苦澀:
  “薛大人想知道什麽,只管問就是……”
  他,似乎認命。
  看他的模樣,薛地龍微微皺眉,道:
  “薛某想知道,龍泉界,果真遠勝此世嗎?”
  “不錯。”
  於長生苦澀點頭:
  “潮汐去時,是由外而內的幹涸,可潮汐起時,也是由外而內……
  山海界,也就是此界,乃是最為靠近傳說中‘天海界’的天地,自然,比之龍泉更慢……”
  薛地龍不置可否,繼續聽著。
  “不過,只是壹時之優勢罷了。靈炁如水卻非水,寰宇之間的潮汐,滾滾入天海,越是靠近邊緣,最後相比之下,水也只會最淺……”
  於長生淡淡回答。
  “卻不知,龍泉界何時‘天變’,於天外諸界之中,屬於早,還是晚?”
  薛地龍問。
  “恒沙世界,寰宇諸天,老朽縱然僥天之幸,得以穿梭兩界,可對於其他天地,又怎能有什麽了解?”
  於長生搖頭,又點頭,回答:
  “老朽出龍泉之時,天變已有九萬七千年了……”
  “九萬,七千年?!”
  薛地龍瞳孔都不由壹縮。
  三千年,滄海桑田,從仙佛斷絕,到如今十都層出不窮,其實也不過三千年而已。
  十萬年……
  “那豈非,已是遠古再現?”
  “若是如此,怎麽會有人願意離界遠遁?”
  聽得這話,於長生心中又有後悔的情緒在翻滾,好半晌才平復下來,嘆息:
  “若靈炁如水,則天地如海……而海,是有邊緣,有極限的……”
  “世界的極限?”
  薛地龍若有所思。
  “淺水難養真龍,龍泉界天變近乎十萬年,雖未到極限,可變化已然極緩,而人之壽元有限,無法熬下去,
  不走,則不得寸進。”
  說著,於長生頓了頓:
  “而對於老朽這般資質愚鈍之輩來說,也是越廣闊的天地,越容易得以晉升,
  只可惜……”
  “所以,妳才斷言,未來定會不斷有‘大魚’前來此間?”
  輕捋長須,薛地龍心中微定,又問:
  “依龍泉為例,天變起時有何征兆,又從何而起?”
  “潮汐起落,本也有跡可循,三笑散人的潮汐論,大多無差,薛大人何必問我?”
  自袖袍中取出壹冊潮汐論,於長生也不無感慨:
  “這樣的奇人,若非生不逢時,其成就只怕也遠不止於此……”
  這個回答,薛地龍自然是不滿意的,他垂眸,低語,輕點著棋盤:
  “於老,人啊,總是要給自己留些體面的,妳說是嗎……”
  沈默。
  寒風之中,高臺之上,壹時死寂,許久之後,於長生方才壹嘆,道:
  “山海,山海,自然是除山之外,就是海……”
  “山、海……”
  ……
  ……
  當!
  當!
  當!
  黎明未至,夜色濃重的永恒山中,已有鐘聲響起。
  隨鐘聲傳蕩,漫山遍野的寺廟紛紛亮起了燈火,濃郁的焚香之氣,隨之彌漫四野。
  “又是壹處,披著佛衣的煉獄……”
  紛飛大雪中的荒山小廟前,素明合十雙手,實難以形容心中之悵然。
  從黑山,到爛柯山,從大明到大離,從彼間,到此間,所見所聞所經歷的壹切,都在沖擊著他的心靈。
  尤其是,這所謂的永恒山佛國。
  這是他在他處見不到的‘純粹’佛國,也是令他不寒而栗的,煉獄。
  他曾想過,若世上有著人人誦經,人人禮佛的國度,那定是無殺無躁的清靜佛國。
  然而,當這壹切真個出現在他的面前,卻是讓他心中壹片冰涼。
  “假佛之名,行魔之事,以身為佛,愚民信仰……”
  望著風雪之中復蘇的佛國,素明長嘆,默然。
  出乎預料,永恒山對於他這位佛子並無什麽歡迎,卻也禁足,似乎只要他不離開此山,則百無禁忌。
  沒有行當年爛柯之事,因為他明白,自己無力動搖這方佛國,且,無法改變這壹切。
  嘆息中,他敲碎了木魚,翻轉了僧衣披上,向著大山之中而去。
  同在關外,與天狼的苦寒不同,大離境內,氣候溫和,少見極冷極熱的天氣。
  土地肥沃,多水少山,幾乎不需要如何耕種,就能養活自己。
  永恒山,卻是例外。
  這座大離最高的山脈,地處高原之上,溫度極低,常年都被風雪籠罩。
  且越往高處去,就越是寒冷,且似乎連武者,也很難承受這種嚴寒。
  雪峰如林,壹望無際。
  登臨壹山,還有千山萬嶺,素明輕誦佛號,在暗中諸多和尚的註視下,走入雪林。
  這處雪林,即是傳說中,永恒山上的菩薩道場所在。
  當然,傳說只是傳說,幾百幾千裏裏,不計其數的人想要尋找,卻也最終無功而返。
  壹山,又壹山,壹日,又壹日。
  素明木訥的行走在雪林之中,壹如千百年裏的苦行僧,忍受著肉身的痛苦,感受著心靈的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到最後,他的身邊已然沒有了盯梢的人,但他仍在走。
  直到某壹日,於大日東出之前,寒風呼嘯之間,素明停下了腳步。
  他擡頭,就見得燦金色流光自東而來,揮灑在雪林之上,被無數的冰晶映照出壹片金光之海。
  恍惚之間,在那金色汪洋之中,他看到了佛光,看到了壹方金色蓮臺,壹道,似有似無的佛陀之影……
  “找到了?”
  沒有喜悅,沒有激動,素明合十雙手,喃喃自語:
  “也不知,是哪位菩薩的道場……”
  自語間,他正要走向那燦燦金光,突聽得‘哢嚓’壹聲,好似冰晶碎裂之音。
  轟!
  好似壹座山從天下跌下來,聲波巨大,引得雪浪如潮,群山之間,處處雪崩。
  “這是?”
  素明瞳孔壹縮,就見得雪浪滾滾之前,冰晶破碎之音後,壹座廟宇,從那如潮金光海中,
  墜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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